思索了半天,凌江忽然觉得有些疲乏,于是躺在床上,没一会便睡着了。
凌江醒来时,便闻到了一个浓郁的肉香味弥漫在这简陋的草屋之中。
他透过窗户往屋外望去,此时已是夕阳西下,天边染了一层红。
“公子,去洗洗手准备吃饭了!”雅儿端着一条鱼走了进来,对着坐在床上的凌江说。
凌江点头,出门舀了一瓢水,简单洗漱,接着回到屋内,雅儿已经把为他呈上一碗满满的珍珠白米饭。
“雅儿你怎么不吃?”凌江扫了一眼,桌面上摆着一大条鱼,一盘青菜,和一碗白米饭。
雅儿连忙摇头,“雅儿是侍女,要等公子吃完了才能吃饭,公子你就先吃吧。”
“没这规矩。”凌江摇头,“快去,拿一副碗筷过来。”
“这……”雅儿有些犹豫,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凌江看着她说,“你要是不去,这饭我就不吃了。”
雅儿一听,哪还敢不从?连忙点着脚尖跑出屋外。凌江看着简陋的屋内,除了一张椅子之外,竟找不出第二件能坐人的东西。
无奈之下,他索性直接把桌子轻轻地往床铺的位置挪动,床当椅子,这的确是矮了点,不过对于凌江的身材而言,倒也还算凑合。
雅儿盛了一碗饭回到草屋,发现桌子的位置竟然被挪动到床边,不禁有些惊讶。
“公子……”雅儿轻声唤道。
“你坐吧。”凌江指着对面那张椅子说。
雅儿心中顿时流露出一阵感激,无以言表。她小心翼翼地坐下,闷着头小口吃饭。
“公子吃饭的样子,好像还有点好看呢……”雅儿悄悄看着凌江,心头暗想道,“呸呸呸,雅儿你在想什么呢?你是公子的侍女,是要伺候他一辈子的人,这就是你的命。”
“雅儿你怎么了?”凌江瞥见雅儿的面色有些不对劲,关切地问。
“啊,没什么……”雅儿连忙摆手摇头,“那个,公子你吃饱了吗?”
“吃饱了。”凌江点头,“雅儿做的饭菜很好吃。”
雅儿匆匆整理碗筷,像是逃命一般,飞着跑出了草屋,她突然发觉,现在的公子,让她感到有点不适应。以前的公子,哪会对她这般好?
“雅儿妹妹,今天吃饭这么早呢?”
凌江在屋内刚把桌子给移回原位,便听到外边传来一道陌生男子地声音,心头不免有些担忧雅儿,赶忙走出去一看。
“嗯。”雅儿点头。
“今天有鱼吃呢?”那人似乎是看到了盘子上的鱼骨头,不免惊讶道。
“今天我家公子把书卖了,才有钱买的鱼。对了大黄哥哥,我们家买米了,一会你进屋里去取点,借了你这么多米,今天也可以还了。”雅儿高兴地点头,如今家里怎么说也算是有了钱,日后再也不需要再省着油盐,吃饭也能多有些味儿。
凌江刚迈出门槛,就看到了一个肩上扛着锄头的男子站在雅儿身后,这男子的容貌还算清秀,挽起裤腿,赤着脚,一脸憨厚的模样。他的身子很黑,显然是长年累月被晒出来的。
凌江心想,这应该就是雅儿口中所说的大黄哥哥了吧,也不知他是个怎样的人,心里头正想着该怎么上前去答话。
“凌江,你怎么把书给卖了?这举人不考了?”大黄转向站在门槛处的凌江问。
“不考了。”凌江摇头,“还是踏踏实实挣钱养家安心。”
“你啊……早该有这觉悟了!”大黄听闻这话,凝重的脸色这才缓和了下来,连连点头道,“借你的米就不用还了,等改天我家里没了米,我再过你这来取就行。”
大黄说着,转身正要朝着一旁不远处的小院子走去,他刚迈出两步,忽然间转过身子问:“对了凌江,你是不是该去看一眼九叔?”
“九叔怎么了?”说到九叔,凌江立马提起十二分精神。
“你还不知道呢?”大黄惊讶道,把声音压得很低,“今天祭海,出大事了……”
大黄说完,看着凌江一愣一愣的模样,不免有些焦急。
“祭海出事了?”这话让凌江听着感到一阵不安,祭海那么重要的事情哪能说出事就出事呢?可即便是出了事,又和九叔有什么干系呢?
他先是四处张望了一会,接着把锄头放下,快步走到凌江身边,“走,进屋说去。”
凌江点了点头,和大黄一块走进草屋,大黄进屋前还顺带把门给合上。
大黄进屋后,愣是被干净整洁的屋子给吓了一跳,他来之前就听到小道消息,说是这镇上的酸秀才居然想不开去卖书,起初他还不信,这下信了。
他回过神来,开始说起正事,“今天这一年一度的祭海,原本办得好好的,结果你猜怎么着?有渔船在海面上撞着了漂子!”
“漂子?”凌江一时间听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但隐约觉得它不是好东西。
“对!”大黄惊恐着说:“你说晦气不晦气?起初看去啊,还只是个小漂子,结果呢,请了先生下水打捞,发现水下边还浮着一个大的漂子,愣是把那先生吓得头皮发麻,腿脚发软,差点一命呜呼上不来。”
凌江听着大黄说的话,才根据今日雅儿说起九叔的身份,大概也猜到了漂子就是所谓的死人,因为死后漂在海上,所以也就被称作漂子。
“这么玄乎?”凌江问,他心中不免有些惊恐。
“谁说不是呢……”大黄压低声音说道,接着走到窗户旁,看了一眼即将要沉入西边的太阳,天色已经很灰暗了,他立马焦急地走回来,“要天黑了,我跟你长话短说吧。”
“那先生上岸了之后,打死都不敢再下海,而且他上岸一看,手掌心竟然是黑色的,这更是让人不敢下海。可祭海这么重要的事情,哪能马虎,于是便请九叔出马。”大黄说:“还有更玄乎的事情呢,九叔下海一看,那大漂子,身上也不系绳子,也没什么东西缠着,就是沉在海里头,不上也不下,要不是发现那小漂子,没准还不知道有这事呢,你说奇怪不奇怪。”
“后来怎样了?”凌江问。
“后来啊……后来九叔一下去,就把大漂子捞上来了,起来一看,竟然还是咱们平海镇的人,就是镇东边那买糖葫芦的老郭,死的可惨了,据说啊,捞起来后,脸上直冒着血,大半天没人敢靠近,只有九叔他那徒弟敢上前。”大黄摇了摇头,“你说九叔神通广大吧?可人家上了岸,也和之前那先生一样,手掌心黑着的,脚掌也黑。好在九叔一通作法后,就把老郭送还给家人了。”
“九叔后来怎么样了?”凌江追问。
“听说气色很差,已经被他徒弟带回家了,所以我才问问你要不要过去看看,毕竟怎么说也是你堂叔。”大黄说。
“是什么时候的事情?”凌江接着问。
“快晌午吧,发现小漂子后立马就找人去把九叔请过来了。”大黄说。
“这样……我知道了,一会我抽空去看看,多谢。”凌江点头道。
“小事,你现在……”大黄说,“算了,你先忙活完手头的事情再收吧。”
本来还想和凌江聊聊卖书这事情,但眼下似乎不太合适,就把话给咽了回去。
大黄说罢,转身走出草屋,扛着锄头回到自家小院里。
“公子,天黑了,要点灯吗?”大黄离去后,雅儿走上前来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