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女亡灵师

“父亲，还有多远啊……我爬不动了啦……”一个瓷娃娃般的小女孩儿蹲在地上喊道，撇着一张小嘴，一脸的不情愿。

“父亲？”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发现父亲的身影已经不见了。她顿时便着急起来，立马朝前跑去，但怎么也看不见原本在前面的父亲。

“父亲……呜哇哇——”找不到父亲的她一下就哭了起来。

“奥菲莉亚，害怕了吗？”忽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旁传来。

小女孩立马拿开双手，抬头一看，一个慈祥的面孔正宠爱地看着她。

“父亲！”小女孩一把将父亲的大腿紧紧抱住，楚楚可怜地说道：“奥菲莉亚听父亲的话，父亲不要丢下奥菲莉亚。”

男人轻轻抚摸着小女孩的脑袋，轻笑道：“傻丫头，父亲怎么会丢下你呢。”

随后又转过身去，看着前面蜿蜒的大山，缓缓道：“前方的路将会很难走，我们可不能迷失了方向，哪怕这个方向有再多的艰难险阻，也千万别忘记了脸上的微笑……”

奥菲莉亚迷茫地看着父亲，小小年纪的她不明白这些话的意思。

“抓住我的衣角吧，可千万别丢了……呵呵呵……”男子扭过头温柔地笑道。

两行泪水不自觉地流了出来，女子眼前仿佛又浮现了父亲的音容笑貌。

“喂，你怎么了？”杨涟疑惑道，见她半天没反应。

女子连忙将眼泪抹干，随后便伸出一只手牢牢抓住杨涟的衣角，微微笑道：“没事，走吧。”

杨涟感觉着衣角上的紧皱，轻轻瞅了一眼被迷雾遮挡的身影，眼中逐渐升起一抹柔和……这女人，其实比谁都害怕孤单吧，哪怕成为了七阶亡灵师也是一样。

“嗡嗡嗡——”

忽然，一股巨大的嗡响突兀传来，紧接着，脚下的白骨迅速波动起来，就像起伏的波浪一般连绵不休。最后，巨大的震动出现，将满山的白骨抖动的噼叭作响。

杨涟诧异的同时迅速将抓住自己衣角的那只手紧紧抓住，随后一把扯入怀里。

女子一惊，立马挣扎起来，但感受到越来越难以保持平衡的状态，逐渐又停止了扭动，任由杨涟将自己抱住。现在这种突发状况的确不是耍小性子的时候。

女子往前走了几步，然后才开口道：“女人就不能做亡灵师吗？”

杨涟呼出口气，真的是没想到，记得那个时候这亡灵师的声音很难听刺耳的，现在看来是假装的了。不过一名女性亡灵师确实很少见，不，可以说就是绝迹了。亡灵师的故事他小时候也听村长讲过，只知道他们都是一群很黑暗的人，修习的是亡灵魔法，在大陆上游走于阴暗的角落，被人们所忌惮，往往是罪恶的象征，因为他们操纵的是可怕又令人作呕的亡灵。

“既然是亡灵师，在这种地方应该更有利吧，何必还要跟着我。”杨涟收起了惊讶，转而问道。这满地的白骨不正是最好的伙伴么，难不成这女人还害怕？那真是可笑了。

女子默然，风帽中的眼睛瞅了瞅他又移开，良久才用轻如蚊蝇的声音说道：“我现在使不出力量……”

“什么？你那么小的声音说给谁听啊。”杨涟眉头微微一挑，莫名其妙地来了兴致。其实以他的耳力当然听的清清楚楚。

女子再次沉默了……风帽中的眼神有些气恼，她好歹也是七阶亡灵师，难道看不出杨涟破阶的实力么，明显是在装傻充愣。她倒是有些奇怪了，上次见到杨涟的时候明明从他身上感觉到了和自己很相近的阴暗，还有浑身散发的莫名杀戮。现在一下又变的这么平和，也没有咄咄逼人的杀气，唯独那股子邪气还是没变。

再次走近了些，已经只距离几米远了，女子再次将风帽往下掩了掩，随后轻声道：“我的力量暂时被封禁了……你带我走出这里，我就给你一件宝贝。”

“哦？什么宝贝？”杨涟眼中浮现一抹笑意。

“现在不能告诉你，带我走出这里自然会给你。你放心，我是一名七阶亡灵师，承诺的事情自然会履行。”女子说道。

“呵呵呵呵……”杨涟忽然笑了起来，真的很好笑，他是这样觉得的。

“你笑什么……”女子微微皱眉，语气有些不快。

收起笑容，杨涟一双眼睛紧紧盯住她，像是一头即将噬人的猛兽，缓缓道：“你好像还没弄清楚状况，你虽然是七阶亡灵师，现在竟然主动告诉我你暂时没有力量……你就不怕我现在杀了你，然后把宝贝拿走？哪里还用费工夫带上你这个拖油瓶，这里可是毁尸灭迹的好地方……”

越说语气越阴森，杨涟轻轻往前逼近了一步。女子心中一惊，立马后退一步，这时她才发现自己竟然如此没有防备，对一个才见面不久的男人把秘密全抖了出去，连身怀宝贝的事情都说出来，这不是羊入虎口么……她太傻了！傻到没有边际！

盯了她一会儿，杨涟忽然一愣，自己这是怎么了……以前根本不会说出这种话，更不会主动去调戏一个女人，这段时间总是做出与本性相违的事情，仿佛性格在朝着一个方向潜移默化，甚至自己根本没有察觉……难道真的是受了那个家伙力量的影响……收回前踏的脚步，杨涟微微闭了闭眼，随后再次睁开，说道：“好吧，就用你的宝贝做交换，我会带你出去。”

说完之后他便转身先走了，此时他的心情有些乱，因为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了。当一个人发现自己在无意识的情况下逐渐转变的时候，那种心情只能用一个词解释……害怕。

女子松了口气，疑惑地看着前面的杨涟，觉得这人十分古怪。其实之前她会无故说出自己失去力量的事情完全是出于自然而然，杨涟给他的感觉很柔和，所以才忽然间忘了防备。

这种感觉……她一个人生活这么久还是头一次在另一个人身上出现这种感觉，很奇妙。

一路朝上走着，身后女子紧紧跟着，她认为有一个破阶实力的人在身边，起码能够保证一些安全，只要不出现太大的危险。

杨涟一路都没有再说话，一直在思索自己的变化，这就是在向恶魔蜕变吗。他知道获得力量的代价很大，早晚会失去自己的灵魂，但还是报以一点侥幸，想着报仇之后还能再变回来……事实却不是如此，现在还没报仇就已经在转变了。

“喂，在你眼里，亡灵师是什么样的存在……”这时，身后的女子忽然开口了。她说出口之后才感到后悔，还有点意外，自己居然会问出这样的问题。

杨涟回过神来，呼出口气，亡灵师吗，大陆上的人应该都会有同一种感觉吧，就是恐惧。微微瞥了眼身后将自己的脸掩的严严实实的女人，其实她还是很在意世人的看法吧。

“你的脸应该不是先天的吧。”杨涟没有回答，反而问出了另一个问题。

女子脚步微微一滞，随后才继续向前走着，沉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为了修习更高深的亡灵魔法，我时常深入黑暗元素浓郁的死地，数十年下来，右脸就开始溃烂，久而久之就变成现在的样子。亡灵魔法本就是违逆天地法则的存在，成为亡灵师的人当然也会受到相应的天罚了，呵呵……”

说到最后，她自己便笑了起来，仿佛根本不将此当一回事。

杨涟转过头去，那个笑容未免掩饰的太假了，既然一副不在乎的表情又为什么那么怕别人看见自己的脸。其实还是在乎的，没有女孩子不在乎自己的容貌，更何况原本还是一张绝色的脸蛋……“世人都知道亡灵师是恐惧的代名词，他们出现的地方就象征着毁灭……不过看见你我倒觉得世人有些以讹传讹了。”杨涟一边说着一边扭过头看向女子。

女子微微抬起头，一双眼睛注视着他：“我……有区别吗？”

“有，当然有。至少你给我的感觉除了一个让人害怕的身份，就只剩下意想不到的安心。”杨涟说道，露出一丝温暖的微笑。

女子怔怔地看着他如阳光洒落般的笑容，这个世上除了父亲，还是头一次有人在知道她亡灵师的身份后还露出这种笑容。

“安心？哼，你少自大了，亡灵师的价值不是你能想象的，说不定你是为了笼络我才说出这么好听的话吧。”女子微微低下头，让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表情。

“你要这样想的话也行……不过，自己的路是自己走出来的，自己的命运也是自己把握的，无在乎于所谓至高的法则，也无在乎于世人狭隘的眼光。”杨涟淡淡一笑，随后转过头去看着前方迷蒙的寒雾。

无在乎于所谓至高的法则……也无在乎于世人狭隘的眼光……自己的命运由自己把握……女子耳边响起这些话，忽然感觉一直自嘲的内心舒坦了一些。

“你还挺会安慰人的呢……”女子仍然低着头，不过嘴角却噙着一丝柔和的笑意。

再次拐了一个弯儿，杨涟发现前方的迷雾忽然间就浓郁了起来，数米之外也已经看不见了。不仅如此，再往前走，连脚下的白骨也已经看不见了，这股浓雾竟然浓到这种地步。心中隐隐有些阴影笼罩，杨涟感觉周围的气氛越来越压抑，一股说不出的躁意油然而生。

在后面的女子觉得前面杨涟的背影越来越模糊，马上就要看不见了，心里一急之下连忙伸出手往前抓去，下一刻忽然就抓到了一只手，淡淡的温度，让人心安的感觉。

杨涟一愣，转过头，对着处在浓雾中的女子说道：“你怎么了？”

她立马将手缩回，一张脸瞬间灼热起来，刚才情不自禁之下竟然会生出想一直抓住不丢的想法，太丢人了……“没有……我还以为……你不见了……”女子轻声说道，有些尴尬。

由于雾太浓，杨涟虽然看不清楚她的表情，但也能感觉到现在她的那点担心。笑着说道：“抓住我的衣角吧，千万别丢了……”

女子一愣神，这句话……好熟悉，就像当初她的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