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失明少女

马儿朝着之前马车的方向狂奔着，杨涟在使出魔龙炮之后，顿感失去了将近一半的力量，果然，即使达到了五阶，但魔龙炮还是消耗太大了。不过幸好的是目前暂时脱险，那些杀手短时间内也追不上来。

身后的弗里克身体有些无力地垂倒在他身上，一只手费力地搭在他的肩膀上：“杨涟先生，找个地方停下吧……”

虚弱的声音逆着风传进了杨涟的耳朵里，他不理解这种时候对方还要求停下的理由。可转过头看到弗里克嘴角不断溢出的血时，他便立刻将马转向了旁边的一处树林中。

重伤的弗里克躺在地上，两眼无神地看着漆黑如墨的天空。杨涟就在一旁看着，他刚才检查之后发现，弗里克已经中了毒，而且已经蔓延到了全身，再加上受了重伤失血过多，已经奄奄一息了。

“杨涟先生，我知道你是个外人，但是我还是想请求你保护小姐……就算我的行为很无耻……但我还是希望你……咳咳咳咳……”弗里克一只手抓着杨涟的胳膊，颤抖地恳求道，嘴中的鲜血不断溢出。

杨涟沉默不语，他觉得自己做的已经够多了，难道还要继续承担更多与他无关的责任么，即使眼前的人已经快要死了。

“刚才我看见了，你有很强大的力量，只要肯保护小姐，你可以拿走我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杨涟先生，拜托你……”

已经快要不行的弗里克不断哀求着杨涟，甚至将手中那把造型精致的剑塞到了他的手中。

杨涟微微皱了皱眉，他讨厌这样强迫性的恳求，因为这是会丧命的任务，他不能一次次为别人冒险。但是对方的举动同时又触动着他的心灵，为了那名少女，眼前的中年人在生命即将逝去的时候还在苦苦哀求别人。

“她到底是谁……”杨涟轻轻问道。

“小姐……是……她是……”弗里克瞳孔逐渐放大，气息也断断续续起来，最后一刻，他紧紧抓着杨涟的手臂，眼中的希冀还是那么明显。

“求求……你……”说完最后一句话，他便彻底没有了声音，双眼大睁着朝天，不知道是不是在向夜空中的星辰祈愿，祈祷自己的小姐平安无事。

最终，他也没有听到杨涟给予的答复，但那只手还是紧紧攥着他的胳膊，杨涟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挣开。

简单地将弗里克埋在了一处比较安静的树林中，杨涟叹了口气便骑着马离开了。也许弗里克的灵魂仍旧会拼命保护着自己的小姐吧，他是这样认为的。

那些杀手始终没有再追过来，杨涟也在几小时后再次看见了停留在树林中的马车，毕竟狂奔了这么久，马也是需要休息的。

听到了哒哒的马蹄声，塞克赶忙警惕地望了过来，直到看清来人才松了口气。他不知道自己在短短的时间内究竟重复这样的动作多少次了，因为他知道如果来的是敌人他和小姐就死定了。

在听到马蹄声的那一刻，车上的少女也忽然拉开了车帘，双手扶在车门边，连忙问道：“弗里克叔叔？你没事吧？”

杨涟从马上下来的时候就听到了这句话，他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过来。

“小姐……”塞克已经明白了一切，弗里克他们没能活着回来。

少女忽然伸出双手向前探索着，很小心地朝这边走了过来，还没走几步就被一个凸出来的地面绊住，塞克看见连忙跑了上去搀扶住她。

“小姐，下来干什么。”塞克担心地说道。

看见这名少女这几下动作，杨涟瞬间呆住。原来她……看不见？

他真的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柔弱的少女，长着一双格外美丽的眼睛的少女，竟然会什么也看不见。

“你……看不见？”杨涟怔怔说道。

少女听见了杨涟的声音，赶紧挣开塞克，踉踉跄跄地跑了过来，结果再次被一处地面绊住。杨涟几步跨过去一下将她扶住。

“小姐！你别乱跑了！”塞克吓了一大跳，跑了上来，眼中又是无奈又是着急。

“杨涟先生，弗里克叔叔呢？他没有一起回来吗？”少女美丽的眼睛紧紧看着杨涟。

杨涟要不是看到之前少女的动作，真的不相信她会是个瞎子。此时被少女紧张的目光看着，他觉得自己都快要说不出弗里克已经死去的事实。

“对不起……”杨涟叹了口气说道。

少女身体一颤，眼中即刻流出泪水，忽然间抽泣起来。也许她心里早就隐隐觉得事实是这样的，但心中始终抱有希望，此刻亲耳听见才会一下子哭了起来。

少女没有杨涟想象中的痛哭或者嚎啕大哭，只是静静地抽泣着，然后就蹲在了地上不说话。

“小姐……弗里克他们已经完成了自己的使命，他们会去往至高神的身边，在那里，他们会得到神永远的护佑。”塞克轻拍着少女的背部安慰道。

“塞克叔叔，我知道的，谢谢你安慰我……”少女轻声说道，然后就起来，在塞克的搀扶下朝马车走去。

走了几步，忽然又转过头来，笑着说道：“杨涟先生，谢谢你。”随后就进到了马车里面。

杨涟看得出来，她一直在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其实心中已经很痛苦了，只是为了不让身边还活着的塞克担心。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却能够将自己的感情压抑的这么深，这需要坚强到什么地步才能做到。

塞克将少女扶进去之后便走了过来，对着杨涟鞠了一躬：“杨涟先生，你已经帮我们很多了，本来这件事就和你无关，谢谢你为小姐做的事情。你还是先走吧，那些杀手还会再来的。”

杨涟望了一眼马车的方向，随后呼出口气，点了点头便牵着马离开了。他隐隐间可以听到塞克的一声轻微的叹息，但他不能在这里耽搁，更何况会有生命危险。

骑着马独自朝着摩利城的方向而去，这次他选了一条稍微窄的山路，这里也是可以通向摩利城，而且不会被那些杀手注意到。

山路比较崎岖，所以马儿的速度也比较慢，这一路上杨涟脑海中不断回想着少女的眼神和弗里克死前的哀求。

这个世上每天都在死人，每天都有人被枉杀也不足为奇。只要有纷争就会有战斗，只要有战斗，就会有人死。经历过家园被毁的他，无数次在心里告诉自己，不达目的决不罢休，其他人的生死与他无关。

看着远处的天空，璀璨的星辰已经渐渐消失，再过一会儿就会出现鱼肚白，白天也即将来到。大概再有几个小时，他就可以抵达摩利城，时间没算错的话，应该能刚好赶上天明。

就在他将自己脑海中的想法给消除的时候，忽然一声巨响传来。杨涟心中一惊，连忙回头，只见马车所在的那片林子忽然被炸毁，巨大的烟尘在黑夜中隐隐荡漾。

拉住马缰，杨涟双手紧捏着，随后一咬牙立马朝那里奔了过去。明明说好了不再管的，只不过出现了一个状况便让自己瞬间改变了主意，他真的有些不明白自己了。

幸好离开的时间不久，杨涟没过一会儿就接近了那里。

马车中的少女大声哀嚎着，一双手紧紧朝前摸索着，不知道在找些什么。烟尘弥漫了许久才渐渐消散，十几个黑衣人的身影也显现了出来。

仍然是魔鬼的面具，这些人的速度超乎寻常，竟然这么快就找到了马车停留的地方。

“这个混蛋，竟然在身上藏了六级的魔法爆符……”一个戴着红色面具的人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朝着身边的一只断臂狠狠踩了一脚骂道。

刚才，塞克用自己的身体作为引子，将六级的魔法爆符引爆，让本以为他没有任何武力的黑衣杀手们吃了个大亏，一下子就炸死了将近三十个人，加上之前被杨涟偷袭而死的那些人，现在就只剩下了这么十几个。

“塞克叔叔……”少女趴在地上，努力地摸索着塞克的身体，或者说是残肢。只可惜，塞克就算献出了生命仍然没能挽回少女的一点安危。

红面具男子走到了少女的身边，用手轻轻将她的脸颊抬起：“啧啧啧，多么漂亮的一张脸蛋呀……真想现在把你给吃掉，呵呵呵呵！”

少女吓得一巴掌把他的手拍开：“别碰我！你们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

“为什么？你脑袋被门夹了吗？这个世界不就是你杀我我杀你，大家都是为了各自的目的去杀人，还需要为什么吗？”红面具男子摸了摸被拍的手掌，再次走了过去说道。

“你这样身份高贵的人也会说出这样的话，可是跟你的哥哥大不相同啊。”面具男子蹲了下来，再次用手紧紧捏住了少女的下巴，“我就奇怪，像你这样善良的女孩儿天生就是瞎子，你那个混蛋哥哥却完好无损，你说这是为什么呢？”

“嗯……你们是谁，为什么敢骂我的哥哥……”少女用手使劲儿掰着对方的手掌，但却无济于事。

“哼哼，敢骂你的哥哥？哈哈哈，我不光还要骂，我还要玩儿他心爱的妹妹咧！”红面具男子一下将少女扑倒在地，一只手狠狠将少女两只手按在脑袋上边，然后另一只手开始去拽她的衣服。

“啊！放开我！”少女大惊失色，拼命地挣扎着，身体不断扭动。

“叫吧叫吧，保护你的人都死了，叫给魔鬼听吧，哈哈哈！”红面具男子一下撕开了少女的胸口衣服，再次引来对方的尖叫。

就在他凶相毕露时，一个黑影忽然间从后面十几个杀手间穿梭而过，一拳击打在他的背部。力量极大，在他兴奋地忘记防备的时候，这一记重拳毫无保留地被他所承受。

“噗！”吐出一口血来，红面具男子身体向前飞去，心惊的同时立刻稳住，回头一看，只见又是那个之前救走弗里克的人。

“你是谁！为什么三番两次来捣乱！”红面具男子暴怒道，男人最生气的就是在做某些容易让人极度兴奋的事情的时候，忽然间被打断，不知道这很容易那啥么……杨涟没有说话，将少女的衣服掩上，双眼阴沉地看着红面具男子。他在接近这里时，看见了许多断肢，其中有一只他见过，就是塞克的，那时他就瞬间明白了爆炸的原因。

之后更是看见了红面具男子对少女所做的事情，他想也没想，立刻就冲了上来。他现在心中充斥着暴怒的杀意，如果弗里克是以死来恳求的话，那塞克就是以死在向自己传递信息。

一个那么精明的人，明明知道自己如果死了，那小姐更是无人能救，可自己就算活着，杀手来了也是同样的结果。所以他引爆了自己，为了告诉远去的杨涟，请求他回来救这名少女。

他是在赌，用自己的性命来赌，赌杨涟会回来。非常可幸的是，他赌赢了。

杨涟收到了他的请求，无论他现在还有什么事情要做，他都无法再强迫自己离开，他决定要履行弗里克的请求，完成塞克的心愿，这名少女，他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