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漏偏逢连阴雨,破船又遇顶头风。
……祸不单行!
在孙习民焦头烂额之际,在邱仁礼急欲平息校车电死学生事件之时,周鸿基却一个人孤独地行走,悄无声息地走出省委大院,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要用什么样的语言才能形容邱仁礼的心情?
无法形容。
要用什么心情来形容孙习民的无奈和无助?
无法形容!
窗外,依然是晴朗明媚的天气,临近夏末,天空蔚蓝,温度平和,不再是燥热和烦闷,但此时齐省省委班子一干人等,却一时都大感浑身燥热,如坠烈火之中。
事情怎么会演变成这个样子?
到底出现了什么变故,让周鸿基一声不吭离开省委,连常委会都不参加,还关机,分明就是谁也不理的做法,他想要做什么?
电车事件一波未平,周鸿基失踪事件一波又起。
齐省还没有进入秋天,但政治气候上,已经完全是多事之秋了。
整个会议室鸦雀无声,足足过了半分钟之后,邱仁礼才下了命令:“立刻派人去找回周鸿基,去保护他的安全。”
夏想也顾不上等孙习民讲话之后再发言的次序了,又忙补充了一句:“邱书记,有必要通知各路警,注意一下周书记的去向……”
“对,对,就按夏想同志的指示去办。”邱仁礼向夏想投去了感激的一瞥,因为夏想的提议确实实用。
因为周鸿基的意外失踪,常委会的召开就有虎头蛇尾了,定下了最大可能照顾家属情绪,满足家属一切要求的基调之后,孙习民也主动提出由他出面全权负责善后事宜,他会给家属一个满意的处理结果。
可以看出,孙习民是要背水一战了。也是,如果此时再缩手缩脚,不挺身而出,拿出大无畏的精神来直面问题的话,孙习民不但在民众眼中的形象一落千丈,在省委之中的威望也会大降,同时,也会让他在中央领导的眼中大大失分。
整个会议期间,秦侃话很少,不能说是一言不发,反正就是一直附和意见,低调而沉稳,似乎整个事情和他全然没有一点儿关系,又似乎是完全支持省委决定,总之秦侃的态度很暧昧,让人琢磨不透。
孙习民却自始至终看也未看秦侃一眼,他也相信秦侃不会丧心病狂到拿人命当儿戏的地步,电死学生事件,应该只是一次意外之中的巧合。
就连邱仁礼和夏想,也都是持同样的看法,认为事件也只是一次不该发生却又实实在在发生的意外。
人生之中,意外很多,官场之上,意外更多。
……会后,孙习民当即赶赴现场,亲自出面负责妥善解决善后事宜。
随后,从一个交通岗传来消息,有一名交警认出了周鸿基从路口路过,依然是一个人步行,但去了哪里,就不清楚了。而与路口有联系的其他几个路口,都没有交警注意到周鸿基的出现。
至此,差不多已经确认周鸿基暂时不见了——还不能定姓为失踪,否则,事情就真闹大了。
孙习民如何善后,网络之上汹涌的浪潮如何平息,夏想必须时刻关注,他是省委副书记,以上,都在他的分管的范围之内。
回到办公室,夏想向京城打出了一个电话,平常,他很少主动和京城方面通话,倒不是他自以为是和不尊重领导,而是认为一般小事不值得惊动上级。
但今天,必须要请动高层人物发话了。
先是打给了古秋实。
将情况汇报之后,夏想想请古秋实出面,尽可能平息网络之上的负面消息,不管怎样,虽然是针对孙习民,但对整个齐省也有非常负面的减分。
古秋实同意了。
“夏书记,我很欣赏你居中协调的立场,有大局观。”古秋实夸了夏想一句,“不过要我说,齐省的问题现在是相当的严重,恐怕还不算完。你要小心一些,避免受到冲击。”
“谢谢古书记的关心。”夏想客气了一句,“我一直认为,不管在执政理念上有什么冲突,也不管分岐多大,维护安定团结的局面的大局观不能丢,不能靠制造事故来达到政治目的。”
“同感,同感。”古秋实感慨说道,“中纪委方面,可能会有不利的消息传出,你要做好心理准备。不过,我听说谢信才还在齐省滞留?”
古秋实是后备力量不假,但他现在在中央的发言权还很弱,许多事情还插上不手,等于还在蛰伏期,再说就算他有了足够的影响力,也有必要低调务实。
诚如关远曲一样。
夏想并不否认谢信才人在齐省的重要使命:“是的,谢部长应该还有重要的消息宣布。不出意外的话,估计会赶在中纪委召开会议之前。”
古秋实呵呵一笑,直接跳开了话题:“上次和总书记见面,我还说到你在齐省的表现,比在湘省时成熟多了,已经初具了栋梁的风范。”
“古书记过奖了,再夸我,我就真的不知所措了。”夏想呵呵一笑,他知道古秋实和总书记一直在密切关注他的成长。
和古秋实通话完毕,夏想终于拨通了吴才洋的电话。
之所以说是终于,是因为其实早就应该和吴才洋通话了,但夏想一直认为事情或许还有缓和的余地,不想最终还是需要用强。
吴才洋的电话一打就通,估计他也在等夏想的电话。也不等夏想先开口,吴才洋抢先说道:“夏想,你终于还是打来电话了……”
夏想无奈一笑:“本来不想惊动吴部长的……”
“你不想惊动就不惊动了?事情要是那么容易,就不会一拖再拖了,你才是省委副书记,能将事情圆成现在的样子,已经非常不错了,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夏想其实也不是勉强自己,是一直在努力做好自己,能有多大力,就尽多大心。但……崔百姓紧急返回京城参加中纪委会议的变故让他明白,他终究还是发言权太弱,以他目前的级别,还是无法从政策层面自上而下地施加影响。
而自下而上想让一些人警醒并且放手,代价又过于昂贵。幸好,他也不是单枪匹马,如果非要比拼后台的话,夏大书记也不是上面没人!
“如果谢部长宣布了决定之后,会不会让中纪委方面十分被动?”夏想还担心高层之间的对抗会带来不好的深远影响。
“上层之间的问题,你就先不用艹心了,难道我在京城多年,还顶不住一点儿压力?你的任务就是确保齐省的稳定局面。”吴才洋少见地说了重话,“不用说古秋实也点了头,总理也是默认的态度,就是一个吴家,也足以让一些人不敢轻举妄动!”
夏想感受到了吴才洋重话背后其实不是在他面前炫耀什么,而是为了让他安心特意流露而出的温情一面,不由心中微微感动,也是吴才洋第一次正面对他做出承诺和强有力的表态。
当然,从政治风险的角度考虑,吴家肯定不会冲锋陷阵一马当先充当先锋,因为齐省的对抗,并不是吴家的主战场,吴家没有必要为了平民一系而正面得罪反对一系。
毕竟,对方一心要置于死地的人,不是夏想。
“好,下午等谢部长宣布之后,我会静观其变,看对方会不会收手。”夏想说道,又想了周鸿基的意外,“周鸿基在今天召开常委会的时候,突然不知去向,一个人消失在鲁市的大街之上……”
他向吴才洋简单一说周鸿基的意外消失,此时事情还控制在齐省的范围之内,并未上报。
吴才洋听了,沉默了片刻,问道:“你认为周鸿基去了哪里?”
“现阶段,周鸿基虽然狼狈,但他的处境其实比孙习民还要好上许多,只要他能挺过心理关,不管流言蜚语的侵扰就行。不过显然他的心理素质不过关,肯定坐立不安,肯定想要证明清白,那么他不是去见何江海,就是去找杨银花了。”
吴才洋呵呵一笑:“齐省的事情,你看得比我透彻,我就不发表意见了。”
放下吴才洋的电话,夏想陷入了深思之中。
其实在周鸿基出事的消息传出,夏想第一个想到的可能就是周鸿基去找何江海了,至于为何让周鸿基置常委会于不顾而独自一人步行出去,原因虽不得而知,但肯定和可以洗脱身上的脏水有关。
若是平常,夏想就会先打电话和何江海联络一下,问个清楚,但今天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办,比周鸿基的出走更紧急几分,所以他先打了京城方面的电话。
现在大事待定,只等时机,就准备打给何江海,还好,何江海倒也识趣,主动打了过来。
“夏书记,我是何江海。周书记的事情我刚刚听说,之前,我也没有和他通过电话,之后,他也没有和我联络。我也让省厅出动警力暗中寻查去了,务必尽快找到周书记,并保证他的安全。”
何江海也是聪明人,上来就先撇清了自己,随后他又说道:“我倒是可以提供一个思路,或许可以有助于找到周书记……”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