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林初装作对林羽泽的询问充耳不闻,但后者明显能看出来自家姐姐正在隐瞒着他不知道的内情,联想到林初时常的出神以及奇怪的言语,林羽泽叹了口气道:“姐,你明明打算告诉我了,可话到了嘴边,你又咽了回去,你究竟想对我说些什么?”
林初知道自己无论如何隐藏情绪,可对她了解的林羽泽依然会发现端倪,她咬了咬唇,压抑着内心的痛苦,欲言又止的看着这个比自己高一个头的大男孩。
自从上高中开始,林羽泽的个头增得飞快,转眼已经打到一米八三,而他身材挺拔纤瘦,平日穿着多为素色衣服,因此依旧是邻家阳光男孩的模样。
但今日林初抬头,见他的面色深沉,一双深黑的双眸,菲薄的唇轻抿,他紧紧盯着她的神情,倒是让她这个做姐姐的顿时感觉到了压迫感。
林羽泽在她始料未及的不经意间,长大了成熟了,她也后知后觉发现他的转变。
纸终究是包不住火,林初深深地叹息,最终还是开了口。
“小泽,我并不是你的亲姐姐,我们之间并没有血缘关系。”
当林初口中的话语落地,林羽泽仿佛被雷劈中,面色苍白无力,震惊的连身体都在打颤。
他问道:“你什么时候发现的?”
林初如实说道:“那时候你重病在床,医院急需与你配对的骨髓来进行移植,可我的血型却与你配对不了,最后调查发现我们并没有血缘关系。”
林羽泽愣愣的问道:“不可能啊?我小时候的记忆清晰在脑海里,除非是我在襁褓里,父母就把我抱回来,否则我又怎么不是父母的孩子?”
林初苦涩的一笑,解释道:“你的确是爸妈的孩子,我不是,当年母亲和另一个女人同时生产,医院抱错了孩子,因此我并不是母亲生的那个孩子。”
林羽泽的身影晃荡,胸口仿若被撕裂了一般疼痛,他看着林初的眉眼,看着她的唇角,难怪从小大人就说她一点都不像爸妈,那时候爸妈都会哈哈一笑道:“初初这么漂亮的孩子,得亏不像我们。”
林羽泽从来都没想过,林初竟然不是他的亲姐姐,那场抱错孩子的乌龙事件多荒唐可笑。
“那姐你的父母?还有抱错的那个孩子呢?”林羽泽努力保持冷静问道。
林初含泪回复道:“后来我们苦苦找你的亲姐姐,想要对你进行骨髓移植,但音信全无,终于我找到了我的生母,她一开始并不认我,在我的再三逼问之下,她方才承认,我又询问那个孩子的下落,她说很早就扔在了孤儿院门口,她也不知道孩子在哪了。”
林初说着说着已经成了一个泪人儿,她无法克制自己的悲伤情绪,她害怕弟弟因为自己亲生母亲的所作所为而排斥她,因此她满是苦楚的道歉道:“对不起,小泽,我从来没有想到作为一个母亲,竟然忍心抛弃自己的亲生孩子,我在得知消息后,立马赶去了孤儿院,可那里早就废弃,一点有关那个孩子的消息都没有。
真的很对不起,我替我的生母向你道歉,是她让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生死未卜,是他害你差点没有配对骨髓而丧命,我无法原谅她,我也知道你也不会原谅她。”
林羽泽沉默着,听着林初悲痛欲绝的话语,他终于明白,原来自家姐姐这段时间的反常是因为她得知了这些真相,无论是谁背负着如此沉重的秘密,心里都会难受无比。
他的姐姐从小要强,父母去世过后,更是事事为他考虑,她之后苦苦隐瞒独自承受,不过是为了他的病情和他的心情,一切一切,不过是为了他考虑而已。
林羽泽从来没有过怪罪过姐姐,也何谈原谅这个词呢,他知道此刻她的姐姐比他痛苦万分,他张开有力的双臂,将她紧紧抱在了怀中。
林羽泽沙哑着声音说道:“姐,我永远都是你的弟弟,你永远都是我的姐姐,无论那个女人在不在这个世上,这个事实永远不会改变。
我不会怪罪你的隐瞒,我知道你所做的那些事都是为了我好,所以你不必那么难过,你是我最爱的姐姐,今后无论发生什么事,比起让你默默背负,我更希望能陪你一起承担。”
“小泽,即便现在还没有找到你的亲姐姐,可我不会放弃,她是你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生,哪怕无法相认,只是知晓对方的近况也好。”
林初哭泣着,大声的咳嗽着,林羽泽一边轻轻拍打她的后背,一边抹去她脸上的泪水,柔声哄道:“我明白姐的用心良苦,你也不必再把这个秘密压在心头了,只要姐还能陪在我的身边,我不奢求别的了。”
顿了顿,林羽泽故意说道:“好了姐,都哭成大花猫了,不哭了,没什么大不了的,比起害怕我的难受,我更觉得姐才是最难过的那个人。”
慢慢的,林初止住了哭泣,把脸埋在弟弟温暖的胸口,口中喃喃细语:“小泽,是姐心理太脆弱了,一点用都没有,还就知道哭,让你看笑话了……”今日文学网
林羽泽温柔出声道:“怎么会呢,我姐姐无所不能,在我心目中就是盖世女侠,以前是,以后也是。”
林初离开他的怀抱,兀自低着头,努力擦鞋水蒙蒙的脸。
气氛一瞬间静谧下来,姐弟两人都没有说话,彼此都在给时间消化释怀这个真相。
良久,林初本是愁眉苦脸也终于恢复了曾经的光彩,她的眉眼弯弯,像个孩子语气一样说道:“小泽,你再叫我一声姐姐。”
林羽泽不解她话语的用意,却也照做喊道:“姐!”
林初突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笑声如花一样美艳动人,她伸出小拇指拉住林羽泽的,眨眨眼说道:“好啊,这就是你对你刚才所说的话所做出的承诺了,我是你的姐姐,你是我弟弟,这是永不改变的事实。”
林羽泽一怔,随即失笑,她这幼稚且可爱的行为让他哭笑不得,倘若他连如此美貌聪明的姐姐都不要,而去认一个素味蒙面的女人为姐姐,那他不仅是眼瞎,且还被猪油蒙了心。
“我发誓,即便那个女人出现,你都是我的姐姐,我唯一的姐姐,我最爱的姐姐。”林羽泽承诺道。
林初抿唇,就像是原本黑压压的天空,忽然乌云散去,阳光普照,她胸口畅快且舒心。
“姐,难道说你这次带我回家,就是为了向我坦白这件事吗?”林羽泽狐疑的问道。
林初不好意思的解释道:“原来我是想继续隐瞒了,可你竟然提出要来杂志社实习,《初阳》之前的报道一直记录着我们的事,想着寻找你的亲姐姐来进行骨髓配对,你如果过来了,肯定能看到那些报道,所以我当时极力反对。
但天阳却同意你过来实习,我不理解,他告诉我与其撒出一个个谎言来隐瞒真相,不如早早地告诉你,我犹豫不定,最终决定带你来富强村放松心情,再趁机把这个真相告诉给你。”
“难怪姐你昨晚会问我那样的问题,我还以为是我哪里做错了惹你不开心,本来就是白吃白喝姐的,我又怎么可能会讨厌姐呢。”林羽泽笑着道。
林初也笑了,正如傅天阳所说,林羽泽已经成长为一个大男孩了,她的确不该选择隐瞒。
林羽泽起身拍了拍身后的草屑,而后伸出宽厚的手掌,眯着眼睛道:“走吧,再继续耽搁下去都已经中午了,我们去隔壁山头看一看,应该能采到你说的那种野生蘑菇,我可是最爱吃姐炖的鸡汤。”
林初回之一笑,伸手握住林羽泽温暖的手,与他穿梭在山路中,好似刚才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他们依旧是亲密无间的姐弟。
在另一座山头,被林羽泽一语成谶,涯壁间生长着很多可食用的野生菌菇,林羽泽甚至发现了猎户留下的捕网中,竟然有一只肥美的夜里正中圈套。
“姐,你快看!”林羽泽欣喜惊呼道。
林初疑惑的走过去,林羽泽已经从网中将野鸡取出,这种鸡专门是村里的猎户放在山中放养,待到成熟之时过来捕网,和土鸡差不多,就是个头更大,肉汁更鲜美。
“会不会是猎户故意落的网,想着晚点过来取?”林初疑惑出声。
林羽泽摇头说道:“不太像,这只鸡看起来已经落网很久了,旁边都是它的羽毛,再不吃就要坏了。”
既然如此,林初也不做阻挠了。
“那好吧,我们把这只鸡带回去吧。”林初说道。
林羽泽开心说道:“得来全不费工夫,姐你都不用去买鸡了,正好用土味炖野鸡,光是想想,都馋的我口水要下来了。”
如此好运就连林初也讶异,正好在山头摘了一些野菜,午饭的食材就准备齐了。
下山途中,没了上山时的压抑,林初的脚步轻快,身后的林羽泽一手抓鸡,一手拎着装着野味的袋子,姐弟二人有说有笑,心情舒畅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