鞭子是实实在在落在身上的。
祁瑛虽然说了要狠狠打,但这二十鞭子还是放了水,祁瑛后背只是红肿了一片,长忠抖着手给他擦药,被祁瑛冷冷盯了一眼:“打的又不是你,抖什么?!”
长忠苦着脸:“皇上还不如打奴才呢!这要是被太后知道了。。”
“你不多嘴,太后能知道?”祁瑛没好气的数落他,见长忠不吭声了,声音才又和缓下来两分,“太后不会知道,你的脑袋也不会掉,敬妃。。也别让她知道,这件事敢从金池殿走漏一点消息,不等太后提你脑袋,朕先提你脑袋!”
长忠收好药瓶,连声应下,随后又赶紧帮祁瑛穿好衣裳,给他端来一旁的热茶:“是,奴才记下了,皇上喝口茶润润嗓子吧。”
祁瑛端着茶杯,拿起盖子来看了一眼又盖上了,径直把茶杯放到一旁,背上虽然火辣辣的疼,但心里总归是舒服一些了,他让长忠靠近一点,等长忠把耳朵凑过来了,才小声道:“你去梅惜宫盯着些,看看那边什么时候用膳。”
长忠眨眼:“皇上,您要去的话,说一声不就好了?”
祁瑛啧一声,瞪眼看长忠,不必再多说,长忠立马就识相的闭了嘴,赶着去办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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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德宫中。
洛姑姑正在跟太后禀告最近后宫里的事宜。
说到梅惜宫,洛姑姑有些言语闪烁,太后抬眸:“皇帝对敬妃,很是在意啊。”
“是,可也没瞧出敬妃有什么特别之处,奴婢多留意着些。”洛姑姑轻声回话,对这件事情似乎也是百思不得其解。
太后冷笑:“没什么特别之处?她进宫到现在,做的事情哪一件不是特别之处?盯着些吧,这个节骨眼上别跟皇帝起什么冲突,妙儿的事安排得怎么样了?”
“有了皇上首肯,妙儿小姐进宫的事打点得很顺利,太后又点明了让年节前进宫陪伴,此时已经一切就绪,约莫后日就能与太后见面了。”这事儿太后很看重,所以是洛姑姑亲自督办的。
太后颔首,终于露出一抹柔和的笑来:“妙儿来了便好了,前朝和后宫,总该要有一样落在我们楚氏手上的。”
“前几日茹嫔去看过敬妃,不过。。茹嫔说是去要东曙金器的,人从梅惜宫里出来,金珠手里确实抱了东西,她来去时间不长,正好避开了皇上下朝的时间,奴婢这几日留意了些,茹嫔爱金,倒不像是真要与敬妃有什么交集的样子,也没再往梅惜宫去过了。”茹嫔的事很小,没什么奇怪的地方,她素来是这样,为了对金手镯都能跟祁瑛理论上小半天,敬妃席间许了她金器,自然是要去要的。
观察了几天,这会儿洛姑姑才顺嘴说给太后一听。
“安吉禾有什么好东西都是尽着给她了,哀家瞧着安家另几个跟她同辈的也不这般爱财得厉害,茹嫔倒也是个知趣儿的,晓得精力不能寄放在皇帝的身上,有些自己痴迷喜欢的事,在这后宫倒是难得了。”太后一听茹嫔的事就哭笑不得,皇宫里锦衣玉食样样金贵,她还成日里为着个金器奔波,阖宫里数她最奢侈,也数她最叫人宽心。
“把身外之物看得太重,舍不下荣华富贵的人,终究是难以成大器。”太后轻叹一句,“可这样活着,也是为自己活着,哪条路更快活了呢?”
各人选择罢了。
“只是皇上现在这样,摆明了是护着敬妃,故意冷着庆妃,碍着章太尉的脸面,加上敬妃也没有再追究此事,只能息事宁人,可皇上心里是有气的,专程吩咐庆妃就在宫里好生养病。”洛姑姑说着话,眼睛却时时观察着太后的动向,见太后坐得不大舒服,赶紧过去理了理靠枕的位置,“说是养病,可明眼人都知道,这是关了庆妃禁足了。”
“她闹起来了?”太后垂眸。
“倒是没有,贤妃劝着的,不至于。”洛姑姑说到贤妃的时候,欲言又止。
太后听到贤妃二字的时候,明显眼中的光芒也锐利了两分:“贤妃是个有野心的,表面上瞧着越是圆滑世故,心里头就越是蠢蠢欲动,他们郭氏从前就是给姜氏刷马的,算郭蓁蓁有两分本事,跟了姜婉,还真替郭家闯下来一片天,哀家从前有用得着她的地方,往后自然也有,你时时提点着,若是安分守己,往后妙儿在琼林宫站稳了脚跟,哀家自然许她个贵妃坐坐,有此殊荣,郭氏也算扬眉吐气了。”
听太后这样说,洛姑姑更是担忧的叹了口气:“贤妃尚还不知道妙儿小姐要入宫的事情,她在太后这里一向乖巧,心里头的算盘却打得精明得很,奴婢瞧着,区区贵妃,她是瞧不上了的,她那双眼睛,盯着琼林宫的位置不是一日两日了,她对皇上的心思,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她盼着与皇上比肩,更盼着做了继后能和皇上续上两分情缘,为此,连曾经的旧主子都。。”说到这里,洛姑姑顿了一下,觉察到自己要说的话说不得,又咽回去,话锋另转,“若要说她是狠心,却也裹了两分痴心在里头,奴婢是怕。。妙儿小姐进了宫,贤妃心里头搁了刺,容不得妙儿小姐,当真是要跟太后您。。生了反骨了。”
“是啊,她想做皇后。”太后眯了眯眼睛,拿起手边的茶盏,径直倒进一旁的香炉里,刹那就熄灭了,“她不仅想做皇后,还想生一个皇子,嫡长子,往后入主东宫,册封太子,继承大统,姜婉打下来的大晋天下,一点点收到她们郭氏的手里去,她想,当然想。”
太后勾着嘴角嘲讽的笑。
她总说姜婉不适合当皇后,可姜婉对祁瑛的一片痴心和赤忱,太后是看得上眼的。
郭蓁蓁那颗脏透了的心也配说痴心?也配说爱?
太后实在不屑。
“可太后从前允过贤妃。。”
洛姑姑的话还没说完,太后骤然冷眼扫来。
洛姑姑瞧明白了太后眼中的用意,终于沉默,看了一眼那被灭得彻彻底底的香炉,连星火复燃的机会也没有。
太后从容的用绣帕擦干净自己的手,轻声道:“哀家允过她会扶持她一二,贵妃之位,还不够高么?她自己会错了意,痴心妄想,如何敢来埋怨哀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