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德功喊我过去帮忙做这场法事,我不知道具体是什么意思,但是眼下白文柳以及秦老他们在听完我的讲述之后都离开了,应该是去汇总信息继续发掘古墓去了。
“我?”我伸手指了指自己的脸,真的是不敢置信,你让我做法事?
要知道,我只是一个吉祥物啊。
“他们也不信。”孙德功笑了笑,笑容中,带着些许苦涩,“就是四爷,当初也不信的,因为我这一门,其实早就失传了。”
我能听出孙德功的无奈,因为从最早开始的接触我就能感受出来,孙德功是里面最腼腆的一个,也是最没存在感的一个。
这是一个新社会,一个科技文明深入人心的社会,就算是发丘天官一脉,其实很多方面也是讲究着一种科学和礼数,说他们都迷信,也不算,正如现在中国很多地方也保留着烧纸钱祭祖的习俗,无非是一种传承下来的仪式。
但是白文柳之前不是告诉过我以前这种法事都是爷爷做的么?
孙德功像是看出了我的想法,道:“四爷当初也只是走个过场。”
这下我懂了,发丘天官以掌印的爷为中心,分出好几个门,有些门还在,有些门则是失传了,而孙德功的地位有点像是强行赶鸭子上架撑门面一样。
也怪不得白文柳在向我介绍孙德功时说了句以前这种事儿都是我爷爷在做,其实他也可以做,因为这个早就失传了。
孙德功年纪其实和秦老差不多,但是在发丘一门的地位,其实算是倒数的,之前大家吃火锅时,他也是坐在最边角的位置。
我还在犹豫,因为我觉得现在大家都在泥石流冲击过后的废墟上勘测着,我却跑过去跳大神,总觉得有点怪怪的。
“小爷,反正咱俩现在也没其他用处了。”
正是孙德功的这句话让我下定了决心,
是啊,
我现在还有什么用处?
难不成举着发丘印拿着大喇叭到处喊“天官赐福百无禁忌”给他们加油当啦啦队?
我就是一条咸鱼,
一条除了摆设作用没其他用处的咸鱼。
但我这条咸鱼却又想做一些事情,哪怕没有用,但至少我在做着,这或许就是尽人事听天命最无奈的表达吧。
孙德功对于我肯帮他显得很高兴,或许任何人都需要认同感,尤其是在发丘一门这种小组织之中,大家凝聚力很强,也很有历史感和归属感,所以也就迫切地想要在这个队伍里表现出自己的价值。
一个撑门面的老头子,一个菜鸟小爷,我们爷俩就凑在一起鼓捣这件事来。
四周的人对这里似乎见怪不怪了,参与考古发掘的人或多或少都有一点点的迷信,当然,这种迷信也就是求一个心安而已。
再加上孙德功是白文柳和秦老的人,所以也没人到这里过问什么。
我就坐在蒲团上,在我面前放着一个巨大的沙盘,我忽然发现孙德功并没有我想象中那么的一无是处,因为他在沙盘上竟然完全克隆出了一个附近的地势,而且纹理很清晰。
“我在地质局挂职。”孙德功在旁笑呵呵地说道。
“哦。”我点点头,怪不得。
下一刻,孙德功整个人的画风真的开始变了,他开始跳起来,手里举着桃木剑不停地挥舞着,在我看来,一点都没有严肃感,反而显得很是滑稽。
因为这老头身子骨估计也不是太利索了,很多动作都是浅尝辄止,甚至还得停下来喘口气。
但我没有笑,一方面我觉得自己也是在想办法救出秦子轩,另一方面孙德功这老头也不容易,这么大年纪的人了,居然还这么拼。
但我说心底话,外面这么多勘探设备都没发现墓室的确切位置,我真的对以这种方法确定墓室位置没太大的信心。
我伸手摸了摸放在口袋里的发丘印,只能在心底默默地祈求祖师爷保佑了,人就是这样,我半天前还一副要退出的架势,和这一行一刀两断,但当我需要时,我又在祈求这一行的祖师爷显灵。
这或许就是我成为不了信徒的原因吧,我这人太实际了,也太懒了,做什么事情也带着一种功利性,当然,这或许也是现如今整个中国的整体思潮,所以中国不信教的无神论者才最多。
终于,孙德功的表演结束了,他气喘吁吁地将桃木剑放在了我手里,道:“小爷,点一个位置吧。”
我愣了一下,
什么叫我点一个位置?
就是这么随意的么?
我脑海中当即浮现我爷爷穿着和孙德功一样的衣服跳完之后随手用剑尖点了一个位置的情景,
我的嘴角下意识地抽了抽,
还能不能再走心一点?
你就算是叫我抛硬币也好啊。
“小爷,你去过墓的,你仔细回忆回忆,然后选一个位置。”孙德功开始安慰起我来。
我忽然想哭,我真的是脑子进水了才来玩这个游戏,早知道还不如下去当一个工人帮人家抬一抬仪器。
但没办法,看在孙德功都跳了这么久的份儿上,我也只能拿着桃木剑准备在沙盘上刺一个位置。
然而,
当我拿起桃木剑对着沙盘时,
我忽然感到视线一阵模糊,
仿佛我面前的沙盘在我面前一下子变得摇摇晃晃起来,
我眯了眯眼,难道是身体还没恢复的原因?
然而,当我再睁大眼看沙盘时,我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自己在地道中奔跑的画面,
这画面,
竟然在此时和沙盘重合了,
我仿佛真的看见我自己在沙盘里奔跑行走,在沙盘中一次次的歇斯底里。
我咽了口唾沫,整个人像是见了鬼一样一屁股坐了下来,满脸惊恐地看向前方。
一旁的孙德功在此时忽然激动得跳了起来,大喊道:
“小爷?小爷,你看见了是不是,你真的看见了是不是?是不是!是不是!”
孙德功抓着我的肩膀用力地摇晃着,甚至在他的眼角还能看见清晰的泪水,这个老头,居然哭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