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晓菲见机无奈笑道：“没办法，常总人比较坚持，我都管不动，局里如果有检查的官方文件，不妨拿出来，常教授认死理，不见文件，肯定不会配合。”这一问，局里一行又是一阵尴尬。临时决定，哪有什么文件，不都是周进步一手安排的？周进步面色铁青，沉吟再三。常思平，还是暂时不要惹了，听说不少更大的干部，从前都是他的学生，自己没必要跟这种老顽固较劲，这么多地方呢，不差这一处。

“既然如此，就别耽误常教授试验了，看看其它地方。”周进步沉着脸，带头朝周围走去，口中嘟囔道，“墙面起皮有点严重啊，测一测防水够不够。”

安监人员闻言，很快出动。

厂房放水是自己该做的，要不下个大雨厂房内成水帘洞就不好了，但这个尺度却难以确定，是个可以发挥的地方，毕竟向晓菲不可能给全厂做一次大防水工程，厂房好好的，也没必要那么做。

什么外墙防水层破损，内墙起皮之类的毛病都被搬了出来，记录在案。

一路查过去，标示贴的不到位，设备摆得不合适，库房没有看门巡查一类的事情全都摘了出来，二修厂其实之前做的远不如现在，也没见有人查过。

不多时，队伍走到了原先闲置的宿舍楼前，这会儿已经改装成了实验楼，给微机保护和自动化将来用。

“自动化试验楼”周进步看着崭新的牌匾，冲左右问道，“这个楼怎么看着是宿舍楼？”

“周局长，本来就是宿舍楼。”

“刘顺发立刻答道，这是二修厂两年前盖的厂区宿舍，但一直没用上，空着呢。”

“宿舍楼能做试验用？”周进步又问道，“规格、安全都够吗？”

旁边安监的人很快站了出来：“规范上是不允许的，因为宿舍楼的建筑

规格和安全指标跟厂房有差距。”

“向总，这就不能说我们不通情理了吧？”刘顺发神色一亮，很快抓住

了这跟小辫子，“这是宿舍楼啊，你拿来搞生产？这种基本的常识都不

知道么？”

吴强这边也站出来说道：“自动化研发，只是一些微机罢了，不牵扯到

大型生产设备。”

安监的人反问道：“那模拟电压电流，不需要电机等设备吗？”

吴强很快答道：“在实验楼里只是进行数字模拟，不牵扯到电机，你说

的实际模拟要在单独的地方做。”

“什么地方？”

“还没定。”

“你看。”刘顺发一拍巴掌，“我们晚来一个月，搞不好电机就搬进去

了么。”

吴强有些无言以对，不带这么说的，你不能因为一个人有犯罪动机就认

定他是罪犯啊。

正在门口僵持的时候，一个小伙子远远跑了过来，冲向晓菲这边点了点

头。

向晓菲嘴角一扬，冲对面道：“几位领导，你们继续检查，那边临时有

点事情，我跟吴强过去一趟。”

周进步这下脸色更不好看了，你连陪同都不陪同了？真的以为老子不敢？

“向总，你的意思是让我们自己上去吗？”周进步用很慢的语速问道。

“太不好意思了，真有事。”向晓菲点了点头，冲旁边道，“小妮你陪

一下。”

随后又冲前来报信的小伙子道：“你上楼把陈总也叫上。”

向晓菲不给对方多说的机会，这边拉着吴强走人了：“抱歉抱歉，临时

有事。”

宋小妮是很无辜的，现在几乎就剩她一个人陪局里的这堆干部了，其实

也正好，毕竟他爹也是局里的科长，眼前的人倒不会怎么难为她。

只是对于周进步来说，检查过程中过你非但一句软话不说，反而把自己

给撂给了什么头衔都没有的宋小妮

好个恒电，好个向晓菲！好个张逸夫！

真以为找银行贷个几百万就足够另起炉灶了？！

正跟这儿气着，楼上一名老者气喘吁吁跑了下来，见了一堆人，冲宋小

妮问道：向总呢？

“去那边了”宋小妮无辜指着向晓菲离去的地方，同时赶紧介绍道

，“这位是周"

“我没空儿，你招待吧。”老陈看也不看这堆人一眼，有快步朝外走去。

好吧，陈延睿比常思平更坚决一些，用“我没空儿”三个字打发了一切。

周进步纵横系统几十年，好歹也是个司局级干部了，统管蓟京地区的诸

多供电单位，此时他感到了一种深度的羞辱，这次突然检查，本意是一

种气拔山河力盖世的气势轰然而至，将恒电的人都吓尿跪舔，求局长大

人开恩的。

然而最后迎来的却是“我没空”。

“给我好好的查立刻给我出文件”

周围没人敢说话，都纷纷涌进楼中，连刘顺发也不敢乱拍马屁了，跟着

耍

与此地的冷清形成鲜明对比的，便是大院门口的热闹。

两辆中巴，一辆轿车缓缓驶入，恒电这边的迎接就差找个鼓乐队了。

再看来者，黄正辉、秦勇等人，哪个不是甩了周进步几条街的人物，巴

干在里面都算不得什么。

恒电这边也完全不是之前那样的怠慢，真正的迎宾队伍出马，一个小姑

娘带着俩老头儿，热情迎上去。

好在张逸夫事先提醒过，外加所有人都刻意离黄正辉八丈远，这让向晓

菲瞬间锁定目标，跟两位教授上前迎接。

黄正辉对于这阵容也是微微动容。

老大果然是个二十出头的小姑娘，却能掌着两位泰斗级的教授，这太意

思了！黄正辉该有的眼力还是有的，说这个企业是小姑娘带起来的，绝

不可能。

这幕后的掌控者，也当真够手段，能让贾家帮忙说话！

不过话说回来，这多亏厂子也真的出了成果，才能让自己师出有名啊！

“黄部长大驾光临，我们实在来不及准备什么。”向晓菲频频躬身，这

是他这辈子见过的最大的官儿了，身为一介草民，他差点儿就给跪下了。

“大可不必，打扰贵厂的生产才是真的。”黄正辉泰然一笑与之握手。

向晓菲知道自己不过是个小角色，部长肯给自己客气一句已经是很给脸

了，这边引出身后两位大哥：“这位是”

“不必介绍，这位是我老师啊！”黄正辉直接自己上前握手道，“陈老

师，想不到在这里见到你！”

陈延睿一面握手一面畅笑道：“黄部长太客气了，我现在谈不上什么老

师不老师的，不过在这里谋个虚职。”

“哪里的话，陈老师主攻的都是大课题，助我国电力事业腾飞的大课题！”黄正辉跟陈延睿握过手后，也不敢怠慢另一位，“这位一定是常教

授了！多年不见，依然矍铄！”

老常一面握手一面笑道：“黄部长过奖，老了就是老了，唯有尽绵薄之

力。”

握过手后，黄正辉大笑道：“我还道这个场子怎么那么厉害，两位大教

授都出马了，还有不强之理？”

众人皆是微笑，上前一一握手。

巴干这个愁啊你们这帮人绝对是事先通过气的！

因为不知道周进步走了没有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里走，难得部里这么多领导来考察，恒电方面受宠若

惊，当年的二修厂时代，别说这么一群领导了，就连一个部里的大领导

都没来过，想来想去这里出现过最大官员估计就是周进步了。

恒电这边也抓紧一切时间展示自己，说是领导来考察，其实是恒电狂拍

领导们。

进了主厂房，工人们摆了很久的姿势，终于迎来了领导，这边有模有样

要开工的摸样。

黄正辉见他们停手了，连忙笑着吩咐道:“别耽误生产，继续继续。”

常思平上前介绍道：“这是优化工艺流程的实验，鳍片管焊接一直是个

难题，我们还想再现有流程上更进一步。”

“技术创新，好事。”黄正辉笑着冲众人道，“现在很多中小厂子都不

管这块了，这些事都等着大厂，等着学校去搞，不知不觉，就落后了，

恒电作为这种规模的厂子，肯在这上面下功夫，不错。”

随后的时间，常思平亲自上吗指挥实验，陈延睿则暂时代替他，跟大家

介绍起省煤器的工艺和意义，吹一吹自己厂子如何在工艺上大举创新，

攻克难题，在吹一吹效率如何倍增，用钢量如何大减，当然还要吹一吹

现在已经实际投产的省煤器有望直接把煤耗压下去3-5克。

听过看过，黄正辉由衷感叹道：“我也很多年没来一线厂子里了，这次

一来收获很大，咱们的厂子终于不在喊着劳动号子拼产量了。”

众人闻言哈哈大笑，喊着号子拼产量那是哪年的事情了？

“高技术，高效率，这才是将来的方向，”黄正辉开始下达指示，“这

次过来，对咱们来说是一次很重要的实践学习，你们也都好好看一看，

为什么人家在研发上力度那么大，依然能保持盈利。”

不少人已经拿出本子记录部长大人的金玉良言，当然今后是绝对不会翻

出来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