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一下被砸中了,我不死也免不了个脑震荡的下场,这强子果然恶毒,我火气腾一下就起来了,回头怒目而视:“你!”
强子也意识到我察觉到他身份,慢悠悠走过来,一推门把门锁上,拽着我胳膊把我甩到卡座上,坐在卡座对面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看来你也知道我是什么人了,打个商量怎么样?”强子说道。
我警惕地盯着他:“你打什么主意?”
“简单,对你我都互利互赢的好事罢了。”强子道:“我不知道你打听我的目的是什么,但是听好,这件事已经过去了,你不说,我不说,没有第三个人会知道。你替我保密,我也不伤害你,让你平平安安走出这里怎么样?”
他满脸阴鸷,眼神恐吓。我冷笑了声,虽然我这个人不怎么样,就是一个贪生怕死的穷屌丝,但最基本的道德感还是有的。
强子见我冷笑,就知道这事谈不拢了,顿时一脸凶气地大步朝我走来,他满脸横肉固然凶悍,我这个正值壮年的大小伙子也不是吃素的。他双手掐住我的脖子,我一脚踹到他肚子上将他踹飞,扑上去和他扭打起来。只是我的斗殴经验比起强子这种流氓混混还是少了点,他捏着拳头一拳砸在我太阳穴上,太阳穴是人的头部死穴,我被他砸得头晕眼花,一骨碌栽在地上,余光瞥见强子走到门边捡起烟灰缸,举高了就要往我脑门儿上拍。
我心都凉了,他这是谈判不成,要置我于死地了。随后又自暴自弃地想到,死就死,死了我也要变成鬼,弄死这个强子。
眼看就要被砸得头破血流,千钧一发之际,门忽然被撞开,马鸣跑了进来,将一个东西往强子肩膀后面一拍,强子发出一声怒骂,然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我踹开他从地上爬起,心脏还噗通噗通惊魂未定地跳着,问马鸣道:“你怎么会来这里?”
马鸣却回答:“我早就知道你们今天的交易了。”
我傻眼了,问你怎么会知道,你跟踪我?
马鸣拍了拍我的肩膀:“别说得那么难听,我早就知道他在海鲜市场有耳目,骗你出去打草惊蛇而已。这不,大鱼就上钩了。”
我听明白了,怒问你算计我?马鸣却道他早在我身上下了些门道,就算他赶不及强子也没法弄死我,况且他这不是来及时了吗,强子没抓到我也是个死,说到底他也是为了救我到处奔波,还让我要懂得感恩。
我呸他一脸唾沫:“感恩个屁!”
马鸣淡定地抹了把脸。我发泄完后心情平静下来,感觉马鸣说得也挺对,就问接下来该怎么办,要不要把强子扭送警察局?马鸣却说不急,先去一个地方,恶人自有天收。
坐上马鸣的车,我还好奇他是要去个什么地方,却没想到眼前的路越来越熟悉,他竟然在朝我家开。一路行到小区门口,又费了点功夫把昏迷的强子弄上去,幸好现在天色已晚,小区内没几个人,不然我和马鸣的怪异举止肯定会招来异样的目光。搬强子的时候我特地看了眼他肩膀后方,没发现什么端倪,不知道为什么马鸣拍一下就给人整昏过去了。
合力把强子搬到楼上,马鸣从背包里翻出绳子,我上去帮忙把强子捆住,马鸣就绕到他身后,从肩膀那里抽出一根针。之前我没发现,是因为那根针扎得太深,整根没入了肉里。
我看那针的方向是斜刺进去的,好像是个什么穴位,就有点诧异,问他你还懂这些啊。马鸣说这算是方术的一种,生活不易,多才多艺。
说完,他又从那百宝袋一样的黑色背包里翻了什么东西出来。强子悠悠转醒,一看见我们就大怒着挣扎起来,绳索捆得严实,凳子脚却被他折腾得嘎吱嘎吱直叫唤。
“你们到底想干什么?有病啊你们!放我走!!”但是没人理会他。
“含着。”马鸣又把那枚铜钱递了过来,有了上一次的经验,我熟练地放进嘴里。他又把一个巴掌大的小鼎立在地上,从包里摸出两指来粗的香,点燃了插进鼎中,让我抱着鼎去浴室,每走一步要按照特定的方位,嘴里还要不断念叨魂兮归来这类短句。
虽然我对浴室有心理阴影,但是一想到马上就要解决这件事了,心情万分激动,加上马鸣说他保证我的安全,于是我二话没说抱着鼎回到浴室。
我先在浴室里呆了两三分钟,期间一直不断贴着墙壁转圈,让烟雾能充分缭绕室内。过了片刻,马鸣在外面喊可以了,于是我抱着鼎踏出浴室。
我还在想马鸣让我按照指引走方位,可指引却不知道在哪儿,就见脚下的瓷砖忽然一暗,出现了一条曲折蜿蜒的阴影,勾勾缠缠不断飘荡,阴影的尽头就是强子。强子早被我们这一番举动搞得一头雾水,一直在大吼大叫骂脏话,也不知道是察觉到了什么,他竟然感到一阵强烈的恐惧,身体簌簌发着抖。
“放你走也不是不可以,不过要问问它们的意见。”马鸣笑了笑,笑意却未曾抵达眼底。
我抬眼看着手上的小鼎,原来那阴影是袅娜曲折的焚香透过灯光投射在地面上,我按照曲线往前走了两小步,忽然察觉不对。焚香是往我身后飘的,为什么它在灯光下的影子却出现在前方,还是与之完全相反的正前方?
意识到这点,我心下一凛,明白这小鼎必有古怪。马鸣已经在那头催促了,我只好加快脚步。我穿的是运动鞋,踩在地上的声音很轻,但还是能听见自己的脚步声,慢慢地,不知道从哪一刻开始,我的脚步声里却忽然掺杂了别的声音。那是凌乱琐碎的脚步,不止一个人,有轻有重,有急有缓。
在房间中的三个人中,只有我在走动,那杂乱的脚步声却被焚香勾引着,不近不远地缀在我身后。
“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们想害死我!!滚啊!”
我的沉思被强子的大叫打断,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表情突然变得极端惊恐,双目暴凸地直直盯着我身后,像是看见了什么颠覆三观的事物。我隐隐也猜到那是什么了,很想回头,却又记着马鸣的叮嘱,硬生生克制住了好奇心。不过一想到是什么东西在跟在我身后,我掌心还是忍不住阵阵冒冷汗,马鸣看得惊心,说你千万别把鼎摔了,不然不仅前功尽弃,你自己还会受到反噬。我问什么反噬,他说很有可能鬼魂会把仇人认成是我!
我欲哭无泪。妈的,本来就怕,这厮还这么恐吓我。我掌心出汗更多,抓着鼎滑不溜啾的,一个没留神,忽然滋溜一下,那鼎直接从我两手之间落了下去!
我心都提到嗓子眼了,仿佛看着我的命也跟着一块儿掉了下去,多亏马鸣出手迅捷,脚尖一勾,把鼎勾了起来,双手稳稳一接,插在鼎里的香颤动片刻,落下一截香灰。
我心口还怦怦直跳,马鸣捧着香放在强子面前,我余光忽然捕捉到两大一小三个模糊的影子,它们在强子面前站定,一直跟随我的脚步声也截然而止。我大着胆子打量了一眼,就跟看高糊的老电视似的,只能看见模糊隐约的五官,身上全穿着血淋淋又破碎的衣物,扎着两只辫子的小人站在中间,忽然侧头往我这边看了一下。我吓了一跳,连忙转脸不敢多看。
我看向马鸣,他摇摇头,小声说:“一般都是这样的。”说明这不是先例,而是鬼魂现身本就让人看不清面貌效果,他身上并无怨咒缠身,看得比我还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