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成堆的老木头箱子,有几个已经打开了,里面是大堆的稻草,都已经腐烂发黑,能看到里面摆着成堆的迫击炮弹。凡是油纸破了的,全都锈得一塌糊涂。
另一边我能看到几门摆放得很整齐的迫击炮和几支猎枪。
来,轰我们的果然就是这家伙。
“很多都没有用处了。”那家伙看我到处看着,忽然就说道,他的声音非常含糊,还是分不清楚男女。
我转头看向他,他递给我一只军用烤瓷杯,里面是烧开的水。我惊讶于他竟然会说话,如果他只是发出一些怪声,我还能接受,可现在他竞然能够发出那么容易听懂的声音。后来我意识到他毕竞是个人,身体残疾了嗓子没坏是很常见的。
“您……”我不知道怎么开口。
“吴三省,你也老了。”他朝着我,似乎在笑,但在他的脸上,任何表情都显得非常诡异,“不过,再老也总有一个人的样子,不像我。”
我愣了一下,忽然意识到我戴着三叔的面具。让我惊讶的是他能叫出三叔的名字,这么说来,这家伙竟然认识三叔。
“你认识我?”
“嗯。三十年了,你大概想不到我还活着。”
“你是?”我忽然意识到他为什么要把我带到这里来。如果他认识三叔,那他忽然在荒郊野岭看到三叔,也一定会惊讶。
我死死地盯着他的脸,这是条件反射。我想认出他是谁,但我是吴邪,根本没有三叔的记忆,我很快就明白这是徒劳的。
“我也想不到,会在这种地方再次遇见你。”他的发音非常含糊,带着很浓的方言口音,但不是广西的方言,我听不出这方言来自哪里。“你肯定认不出我了。”他畸形的手在一边的杂物堆中翻动,我看到了他的指甲,黄色的指甲非常厚。
这人就是在闷油瓶“故居”里和我抢箱子的人。
都对上了。
他翻动了一会儿,从杂物堆中拿出了一个东西,甩给我,我勉强接住,发现是一枚用被压薄的硬币折成的小东西,看不出是什么,似乎是一个五角星。
以前那种铝制的分币放在铁路上,列车一压就压成铝箔了,能折成各种各样的小东西。小时候我老爹带我去看火车的时候,经常压几个给我。不过当时的分币还很值钱,这种玩法一般也只有家庭比较富裕的人才会玩儿。
他把这个东西甩给我。难道三叔看到这个东西,就能想起来对方是谁?看样子对方一定是和三叔关系有点密切的人了。
我得飞快,所有的信息在我脑子里拼凑出了很多故事。这个人是谁?
他认识三叔,参与了考古队,难道他也是当年老一辈的后人,三叔的同辈?我脑子里出现了一个场景:一个青年参加了一支考古队伍,进山之后中了机关,浑身溃烂。别人以为他死了,但他最后活了下来,被附近村子的青年猎人所救,使用草药治疗,然后康复,但成了残疾人。他在山中隐居,苟延残喘。为了保护其他人不再受到这样的伤害,他在山里装神弄鬼,把很多人吓跑。但被财宝的传说吸引过来的坏人越来越多,当年的考古队伍的继承人终于出现了。他一路监视,一路等待着出现表明身份的机会,同时心里也十分矛盾,因为自己现在已经成了怪物。在一边恐吓队伍,想吓跑他们之际,他忽然偶遇了与自己一起长大的好朋友,如今他们相认了,准备开始互相吐苦水……
接下来会是怎样的发展?他可能会劝我其中有危险,回头是岸。我要是听从了,就会乖乖回去,这怎么可能?我肯定是不听,那么他可能会和我反目成仇,最后把我干掉,或者就是目送我去冒险,让我死掉。如果是比较悲情的结局,那就是他最后勉强成了我的向导,和我一起进人张家古楼内,最后为了救我而死掉。死前他会和我说,你看我早就和你说过吧。你一定要活着出去!
我甩了甩脑袋,甩掉这些电视剧里看来的念头。在现实生活中当然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我觉得他见到我,根本也是没有想到,现在他应该也不知道怎么办,也许只是想和我叙叙旧而已。
不过这人曾经用迫击炮轰过我们,我不确定他当时知不知道我在队伍里。但就这人毫不留情地做的这些事情来看,他并不惧怕伤害他的人,杀个人对他来说一定是一件完全没有心理压力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