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缝隙
这时候闷油瓶已经俯下身子,用他奇长的两根手指逐一摸了摸底下的石头,忽然皱了皱眉头,“恩?”了一声,转向一边的百足盘龙封石。
我们来到那块盘龙石面前,这里刚才还没有什么味道,现在的硫磺味已经很明显了。 闷油瓶摸了摸龙头,又看了看石头后面,将手往龙头上一放,一压,说道:“奇怪,龙头后面是空的。 ”
长白山是潜在的火活山,根据史料记载,最后一次小规模的喷发应该是在1000年前,现在虽然火山归于沉寂,但是附近地热极其丰富,不少火山时期的地质缝隙和熔岩口都保持着极高的温度,这盘龙封石的后面,说不定就压着一条冒热气的地缝,才会冒出硫磺的味道。
这对于我们来说无疑是一个好消息,在这样的环境里,能有一个稳定的热源肯定比点篝火要经济实在,可是黑色的巨大盘龙封石压在上面,目测一下少说也有十几吨重,我们没有任何开山设备,要把它翻覆过来,实在有点难度。
胖子是行动派,撩起胳臂招呼我们去搬石头,几个人上去尝试性的扛了两下,一群人抬头满头大汗,面红耳赤,石头纹丝不动。
胖子气喘吁吁,骂道:‘不成啊,老爷子,早说咱们装备不行,你看现在这情况,要有点炸药多好。 ‘
华和尚说你不懂就不要乱说,我们老爷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多,不带炸药来是对的,你说我们现在谷底,你头顶上白雪皑皑,你随便那里放个炮眼,把上面的雪震下来,一下就给活埋了。
胖子没话反驳,这时候我看到盘龙封石的下沿,卡着很多大小不一的石头,灵机一动,对他们说道:‘可能不需要炸药,让我来。 ‘
说着我从行李上拿出一把石工锤,走到盘龙封石的一边,仔细检查了一下下面几块比较大个的石头,然后对准其中一块用里一敲,那块石头一方面受着十几吨的压力,又收到我侧向的锤击,马上裂开一条缝。 紧接卡拉拉一连串石头摩擦声,上面的盘龙封石因为支撑力突然变化,顺着石坡开始滑动。
我们赶紧向后退去,盘龙封石向下滑了几寸,又开始倾斜,可是这块石头实在太重了,滑动了一点点位置就停了下来,虽然如此。 我们还是看见,封石的后面,露出了山体上地一条岩缝。
岩缝有脑袋宽,人勉强能通过,看洞口的边缘,呈岩层撕裂状,没有人工开凿的痕迹,一阵阵的硫磺味道。 就是里面传了出来。
胖子调亮手电,伸手进去看了看,转头道:‘里面很暖和,不过角度太难受了,照不到什么。 而且,里面的石壁上好象有字。 ‘
‘写着什么?‘我问道。
胖子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看,道:‘看不懂,妈的不知道写些什么。 ‘
说着他试图猫腰钻进去。 但是胖子的确太胖了,这个洞显然不适合他,挤了几次,挤不进去。 最后他把外面的大衣脱了,才勉强钻了进去。
陈皮阿四让叶成,郎风和潘子留在外面,有什么事情好照应,我们跟在胖子后面。 钻进缝隙里。
这里整个耳就是条山体运动时候裂开地岩缝,进去之后,发现缝隙是一个陡峭的向下的走向,里面非常黑,看样子极其深,恐怕通道这山内部。
缝隙开口处的空间不大,两个人无法并排,而且缝隙里面非常难以行走。 底下全是大快的石头。 棱角分明,洞里的硫磺味道非常浓。 温度起码有三十度,摸了摸,连石头都是烫的。
我们往前手脚并用的走了几步,胖子用手电照了照一边,说道:‘你们看,这些是什么字?‘
我转过头去,字不是刻在缝隙地壁上,而是刻在一块横在的底部乱石上,那是几个陌生的文字,有点像中文,又有点像韩文,刻的很凌乱。
华和尚凑过去看了看,确定道:‘是女真字。 ‘
‘写的什么?‘胖子问。
华和尚道:‘等等,我没那么厉害,要看看才知道,我先把他描下来。 ‘
我们等了片刻,华和尚把这些字抄到本子上。 胖子打头,我们排成一队,继续往洞地深处走去。
说是走,其实用手的机会比脚还多,整条缝隙几乎是三十度向下,有没有阶梯,几乎全靠爬着下去,里面是宽时窄,时高时低,有些地方人要坐着才能通过。
唯一让人舒服的是,这里面暖和很多,我们爬着爬着,都开始出汗,只好解开衣服的扣子。 这时候胖子问道:‘老爷子,你说,会不会那封石头堵着这条缝,不是偶然啊?‘
陈皮阿四沉吟道:‘开山建陵,就地取材,这里地外面这么多乱石头,应该是修建陵墓时候用来采石的石场,可能这条缝是他们采石的时候发现的,不知道为什么,最后要用封石压住。 ‘
下了不到一百米,硫磺的味道越来越浓,岩石也越来越黑,都开始呈现琉璃的光彩,那是云母高温融化过的痕迹,我哎呀一声,心里已经在想,这里应该是一处火山的熔岩口啊,长白山是潜在地活火山,要是突然间喷发了,岩浆从山体内部喷出来,我们不是死定了。
胡思乱想着,忽然,打头阵的两个人停了下来,手电照去,原来前面裂缝陡然收缩,乱石重叠,只剩下一个极小的缝隙能够下去。
我蹲下去用手电照了照里面,这里是缝隙坍塌造成的,里面空隙很小,看样子要匍匐着才能进去。
陈皮阿四看了看这个洞口,知道自己的体力是爬不进去了,商量了一下,我让华和尚陪着他等我们,我,胖子和闷油瓶子进去看看,里面还有什么。
我们脱掉外衣,让自己的体积尽量减小,这一次是闷油瓶子打头,三个人前后下去,一点一点挤进那条缝里。
我以为这一段坍塌只是暂时的,向前爬个几步,必然会有出口,如果是实的,我们也可及时掉头回去,没想到这一段空隙很长,爬了很久,前面还能通行,深地出呼意料。
里面地石头尖子非常锋利,我爬了几步,身上的衣服已经勾破了好几处。 岩石挤压着我地肺部,加上温度越来越高,我逐渐感觉到呼吸困难起来。
后面的胖子和我感觉一样,拉住我的脚道:‘不成,这里这里面的空气质量可能有问题,咱们探也没探就进来,太莽撞了。 ‘
我想回头看看,空间太小,实在没办法,想着刚才爬过来很长一段距离,现在要回去也舍不得,而且现在这个局面,倒着爬恐怕比来时要更加痛苦,于是道:‘咱们再往前几步,如果还没底再退出去。 ‘
胖子应了一声,这时候,忽然,前面的闷油瓶子叫了一声:‘恩?‘
我转头向前看去,前面却空空荡荡,刚才还在堵着我的闷油瓶子,前面却不见了,只剩下一个黑漆漆的石隙通道,不知道通向何方。
从我听到闷油瓶说话,到发现他在我面前消失,绝对不超过五秒种,就算是一只老鼠,也无法在这种环境下如此迅速的在我眼前消失,更何况是一个人。
我顿时感觉到不妙,下意识的往后退了一步,想再看仔细了,一恍神间,却看到闷油瓶子又出现在了我的前方。
胖子就在我后面,给我退后了的一步,吓了一跳,问道:“怎么回事?”
我一时间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支吾道:“没…没事”。
闷油瓶子似乎并不知道自己刚才出了异状,顿了一下,招呼了我们一声,开始加快速度向前爬去。
这一隐一出在一瞬之间,虽然我感觉的十分真切,但是看到面前的景象,又突然没有了十足的把握,心里非常疑惑,难不成是这的空气,让我产生了幻觉?
情况不容我多考虑,胖子在后面拉我的脚催我,我一边纳闷一边又跟着爬了一段距离,爬过刚才闷油瓶消失的那一段的时候,我特别留意看了看四周,也没有任何凹陷和可以让我产生错觉的地方,心里隐约觉的不妥起来。
通过这一段,又前进了大概十分钟,闷油瓶子忽然身形一松,整个人探了出去,我看前面变的宽敞,知道出口到了。
缝隙的尽头是大量的乱石,爬出去后,闷油瓶子打出数只荧光棒,扔到四周,黄色的暖光将整个地方照亮起来,我转头看去,发现这里应该是整条山体裂缝中比较宽敞的地方,大概有四五辆金杯小面包的宽度,长大概有一个半篮球场。 底下全是大大小小的碎石,都是这条裂缝形成的时候给地址活动撕裂下来的。
胖子扩大手电地光圈,四处观察,说道:“怪了,这里竟然还有壁画,看样子我们不是第一批来这里的人。 。 ”
我们走上去,发现裂缝的山壁上果然有着大幅的彩色壁画,但是壁画的保存情况十分差。 颜色黯淡,上面的图案勉强可以分辨出是类似天女飞天的情形。
进到这里的入口给一块巨大地封石压住了,里面还有壁画,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我再一次感到疑惑。
来回走了走,在碎石之间,我们发现了几处小的温泉眼,都很浅,但是热气腾腾。 说不出的诱惑。 但是却没有发现其他人活动过的痕迹。
再往里面,缝隙又逐渐收拢,直变成一条两人宽的小缝隙,往山岩的深处而去,从缝隙里不时吹出热风。 我走到一边向里照了照,深不见底,不知道通到哪里。
我们交换了意见,认为没有必要再进去。 这里已经是躲避暴风雪的好地方,胖子测试了空气没有太大问题,打起持久照明用的风灯,闷油瓶子又爬回来时候地狭小缝隙通知外面的人。
不一会儿,华和尚和叶成先后进来,顺子也给潘子拉了进来,我马上去检查他的情况,发现因为这里温度的关系。 他的脸色已经开始红润,但是手脚依然是冰凉。 不知道能不能挺过来。
上来地路都是由他带的,如果他死了,虽然不至于说下不去,但是总归会多很多困难,再加上我也挺喜欢这个人,真不希望他因为我们而这么无辜的死去。
华和尚检查他的心跳和脉搏,然后让我让开。 用毛巾浸满温泉水。 放在石头上稍微冷却后,给顺子擦身。 等全身都给搽地血红后,才给他灌了点热水进去,顺子开始剧烈的咳嗽,眼皮跳动。
我们稍微松了一口气,华和尚说道:“行了,死不了了。 ”
气氛缓和下来,胖子和叶成都掏出烟,点上抽了起来。 这时候陈皮阿四也给潘子搀扶着进来。
经过这一连窜变故,我们都筋疲力尽,也没力气说话,各自找一个舒服的地方靠下来。
身上的雪因为温度的变化融化成水,衣服和鞋子开始变的潮湿,我们脱下衣服放在干燥的石头上蒸干。 叶成拿出压缩的罐头,扔进温泉水里热过分给众人。
我一边吃一边和华和尚去看刚才发现地壁画,这里非常明显是天然形成的,而且空间狭窄,为什么要在这里画上壁画,刚才闷油瓶突然在我面前消失,和洞口的巨大封石,给我一种很不自然的感觉。
和古物打交代的人,对于壁画和浮雕这种传承大量信息的东西,总是非常感兴趣的,其他人看我们在看,也逐渐走了过来。
然而壁画上却没有太多的信息,天女飞天地壁画多处于华丽地宫廷或者礼器之上,只是表现一种美好的歌舞升平地景象,并没有实际的意义。 这里的壁画残片,大部分都是这样的东西,这里都是古墓里爬出来的人,见的多了,一看便失去了兴趣。
我正想回去揉揉我的脚指头,这一路过来出了不少汗,脚指头冻都麻痛了,这个时候,却听见胖子“啧”了一声,伸出自己的大拇指,开始用手指剥起壁画来。
我问他怎么回事情,虽然这东西没什么价值,但是也是前人遗物,你也不能去破坏它啊。
胖子说道:“你胡扯什么,我的指甲就没价值了?一般东西我还不剥呢,你自己过来看,这壁画有两层!”
“两层?”我恩了一声,皱起眉头,心说什么意思?
众人又围了上去,走过去看他到底说的是什么,他让我们看了看他的手指,只见上面有红色的朱砂料给刮了下来,再看他面前的那一块地方,果然,壁画的角落里有一块构图显然和边上的不同,画的东西也不同,只是这一块地方极不起眼,要不是胖子的眼睛尖,绝对看不到。
这显然是有人在一幅壁画上重新画了一层,将原来的壁画遮住,而造成的情形。
这上面一层因为暴露在空气之中逐渐脱落,将后面的壁画露了出来,这在油画里,是经常的事情。
胖子继续用手指刮着,他刮掉的地方,开始出现一些鲜艳的颜色。
我也用手指刮了刮壁画,发现这表面一层,似乎并没有完成所有的工序,所以胖子随便一刮,就可以简单的将颜色搽掉,不然如果按照完整的步骤,唐以后的壁画外面会上一层特殊的清料,这层东西会像清漆一样保护壁画,使得颜色没有那么容易褪色和剥落。
陈皮阿四的眉头皱的很紧,很快,一大片脸盆大的壁画被剥了下来,在这壁画之后,出现了有五彩颜料画的半辆马车,马车显然是浮在云上,几个蒙古服饰的女子侍奉在马车左右,而马车的主人,是一个肥胖的男人,这个男人的服饰,我却从来没有见过。
这是叙事的壁画,我忽然紧张起来。
显然有人先画了一幅叙事的壁画,但是因为某种原因,有非常匆忙的用另外一幅替代掉了,而且当时的时间可能十分的紧张,所以这外面的壁画,连最后的工序都没有完成。
陈皮阿四看了看这整幅壁画,又看了看周围的环境,对我们说道:“这…和天宫有关系,把整面墙都清掉,看看壁画里讲的是什么。 ”
我早就想动手了,当下和其他一起,祭出自己的指甲,开始精细作业,去剥石壁上的壁画。
壁画大片大片的剥落,不一会儿,一副色彩绚丽,气势磅礴的画卷,逐渐在我们面前展了开来。 。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