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一会儿,宁旭才从沉思之中回过神来。
他本就厌恶福安县主的跋扈,更何况中间还有他亡妻之死横着,他又怎么可能去与福安县主私会呢?
正因为如此,福安县主所说的宅子的地址,宁旭听过也就忘了,压根儿就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
就在宁旭转过身,准备回屋里歇着的时候,却听到门外传来一声轻响,然后是一声压低的痛呼,分明就是之前有人伏在了门上在偷听!
宁旭所住的这个院子,是有两处院门的,一处开向了内宅,另一处去是开在了外院的墙上,可以不经二门就直接去到外院。
方才传来响声的,正在开在了外院墙上的那道门。
宁旭夫妻住的院子向来都少有人来,这会儿会是谁在外偷听?
宁旭拧着眉头来到门边,猛地将门拉开,却是没有看到偷听的那个人是谁,只看到了一袭匆匆离开的红色衣角。
红色?
虽然只是仓猝之间瞥到了一眼,但也足够让宁旭认出来,那是他的弟弟宁辉的衣裳。
宁辉其人不仅是个纨绔,还非常的张扬,不管是在府里还是出门,都喜欢着色彩鲜艳的衣裳,红色粉色都屡见不鲜。
大概是受了汝南侯夫人的影响,宁辉向来对宁旭这个庶兄不屑一顾,往常是从来都不往宁旭的院子里靠近一步的,如今不仅来了,还扒在了门边偷听?
是因为福安县主吗?
宁旭觉得自己应该是猜中了。
就是不知道,宁辉有没有听到方才福安县主所说的话。
不过……
宁旭扭头就将这件事抛到了一边去。
不管是福安县主还是宁辉,只要他们不来烦他,他都并不关心。
*
就如宁旭所猜测的那样,之前扒在了他院子外面偷听的,确实就是汝南侯的嫡子宁辉。
打小听着看着汝南侯夫人对宁旭的痛恨以及打压,宁辉对宁旭可没有半点的兄弟之情,更没有任何的尊敬之意,宁旭的妻子办了几天的丧事,宁辉都仍如往常一样天天往外跑,又何曾在长嫂的灵前露过一个面呢?
今天按着惯例,宁辉仍是在外面呆到快要用晚膳了,这才回了汝南侯府。
虽然住在外院,但宁辉有个溺爱他的母亲,汝南侯夫人生恐宁辉吃不好,每天的晚膳都要让宁辉到她院子里一起用,而且还是汝南侯夫人院子里的小厨房开的小灶。
到了二门外,宁辉正准备进去,却听得看守二门的婆子说,福安县主的丫鬟正守在宁旭的院子外呢,应当是宁旭正在与福安县主单独说话。
一听这话,宁辉的心头就是一动。
福安县主对宁旭的心思,宁辉也从汝南侯夫人那里听说过了。
宁辉倒是有自知之明,他知道,真要比才学本领,宁旭能将他踩进泥里去,要不是宁旭是庶出的而他是嫡出的且有汝南侯夫人护着,如今他与宁旭之间的地位,只怕就要倒过来了。
尤其是在宁旭做了五皇子的伴读之后,宁辉的心里就更有危机感了。
如今他那长嫂没了,要是让宁旭抓住机会娶了福安县主,那以后能够袭爵的是谁,可就真的说不定了。
宁辉虽然是个纨绔,但是对于袭爵之事,也是非常重视的。
也正因为如此,他才没有就此进内宅,而是绕到了宁旭的院子另一处院门外,干起了偷听之事。
福安县主和宁旭方才说话之处离着那道院门本就近,再加上福安县主着急之下声音可是一点都没压着,所以宁辉都没怎么费劲儿,就将两人之间的谈话听了个清清楚楚。
听到福安县主竟然主动约了宁旭私会,宁辉的心中不由直道庆幸。
要是他没有听到,而宁旭又真的去赴约了,恐怕将来宁旭都要娶福安县主了,他和他母亲都还不知道。
毕竟,谁能想得到,福安县主这么一个向来跋扈之人,在宁旭的跟前会如此放低了姿态呢?
因为想得太过入神,宁辉一时不察,脚下踩中了一颗小石子儿,差点儿给摔上一跤,唯恐宁旭听到自己的痛呼会发现他,他这才赶紧的离开了。
宁辉一路进了内宅,去了汝南侯夫人那里。
汝南侯夫人这时候已经准备好了晚膳,正等着宁辉回来呢,宁辉才一进门,她就赶紧迎了上来,半是欣喜半是埋怨地道:“你这孩子,这都什么时辰了才回来,再晚一点,菜都该凉了,快来看看,今天啊,母亲让人做了你最喜欢的……”
话还没说完,就被宁辉打断了。
“母亲!”宁辉皱着眉头,“您怎么还有心思数咱们吃什么啊,宁旭那里,都快跟福安县主勾搭上了呢!”
汝南侯夫人听了这话,心中也是一惊。
要说起来,汝南侯夫人与宁辉,可是最不希望宁旭娶福安县主的人。
宁辉自己不争气,不管哪方面都要弱宁旭许多,在这样的情况下,若是宁旭娶了一个娘家得力的媳妇,再在宁辉这里抓点什么错处,有岳家帮衬着,说不得真的就能以庶子之身袭爵呢。
这是汝南侯夫人和宁辉绝对不愿意看到的。
当初宁旭娶妻时,汝南侯夫人为何那么容易就松嘴,当然是因为宁旭的妻子娘家不显,不能给宁旭带来任何的帮助吗?
而福安县主……
这可是长宁长公主的女儿,庄太后的外孙女,就是在圣上那里,也是颇有脸面的,若真是让宁旭娶了福安县主,就凭着长宁长公主那宠女儿的性子,只怕就能把手伸到汝南侯府来,非得将宁旭推到世子之位上不可。
汝南侯夫人对付宁旭自然没问题,不仅占了嫡母的名分,不管各方面还都牢牢压着宁旭,要是还不能将宁旭治得死死的,那才是奇怪。
可是,真要对上长宁长公主,甚至是长宁长公主背后的庄太后,汝南侯夫人就不够看了。
所以……
不管如何,一定不能让宁旭娶了福安县主!
汝南侯夫人和宁辉对视一眼,母子俩的眼里都有着这样的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