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玉芝大喜过望,搁在膝上的一只手激动地微微颤抖。来之前,她怎么也想不到事情会进展得这样顺利。
“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胡玉芝喝了口茶,笑语盈盈,“是我们尹家高攀,瑶瑶能嫁进秦家是她的福气。”
她就知道秦老太太是通情达理之人,直接找她准没错。若此刻客厅里的人是秦钟天,恐怕没那么好应付。
秦老太太笑一笑,客气道:“即将成为一家人,什么高攀不高攀。择个日子两家一起吃顿饭,商定一下订婚事宜可好?”
胡玉芝笑得见牙不见眼:“一切都听老夫人的。”
秦桑看呆了,没见过这么会变脸的人,短短时间里,胡玉芝那张脸上的表情精彩至极,忧愁、为难、欣喜、激动……无缝切换。
瞧不惯这等做派,秦桑暗暗翻了个白眼,任性地插话进来:“奶奶,还没跟我哥商量,你就把婚事定了?”
秦老太太拉下脸:“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这当祖母的还能决定不了?”
“现在不兴这一套。”
“桑桑。”
觉察到她老人家隐隐不悦,秦桑闭嘴不说了。
母亲身体不好,家中一切事务由祖母打理,秦桑自小被祖母教养长大,虽有些骄纵刁蛮的小性子,打从心底里是敬重她的。
胡玉芝目的达到,不便久留,寻着空当起身告辞:“眼看着午饭时间到了,不打扰老夫人用餐,我先回去了。您注意身体,我们改天再见。”
“留下一起吃吧。”秦老太太礼数周到。
“谢老夫人好意。”胡玉芝歉然道,“瑶瑶一个人在家我不放心,得回去看看。”
秦老太太没再留人,招手叫来佣人送她出门。
出了秦家别墅,胡玉芝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四下无人,她卸下端庄优雅的社交面具,嘴角咧出最大弧度,脸上的喜悦快要飞上云端。
女儿这一步险棋走对了。
与秦氏结为亲家,秦钟天就不会再揪着沈嘉念那事儿为难他们,还得看在儿子的面子上对儿媳妇的娘家多多提携,尹氏面临的所有问题将迎刃而解。
再者,秦家的当家主母身染沉疴常年住院,瑶瑶嫁过去不用侍奉婆婆。秦老太太年事已高,能管事几年?只待老太太两眼一闭,整个秦家都是瑶瑶说了算。
她这个当妈的,从此高枕无忧了。
不管从哪方面来看,这桩婚姻都是稳赚不赔的买卖。胡玉芝越想越激动,情绪持续高涨,久久平静不下来。
坐进车里,胡玉芝吩咐司机开车,拿出手机迫不及待给女儿分享好消息。
“妈,你干什么?”电话接通后,尹书瑶语含抱怨,显然没睡好觉,声音里的困倦浓郁,“我才睡多久你又来吵我。”
“我的乖女儿,你怎么还在睡觉啊。”胡玉芝说着就忍不住笑起来,指尖摁了摁眼角,不想多生皱纹,“我刚从秦家出来,见过秦老夫人了。”
尹书瑶一听,顿时睡意全消,迫切地问:“怎么说的?”
“你妈出马就没有不成的事儿。”胡玉芝得意洋洋地说,“秦老太太亲自拍板,让你和秦藩成婚。”
“真的?!”尹书瑶捂嘴,不禁吸了口气,不敢相信这么快就心愿达成,她一再向母亲求证,“老太太真的同意了?”
“都提到择日订婚了,还能有假?”
尹书瑶得到母亲确切的回答,一双水眸亮晶晶的,内心涌起无限的欣悦。
丢开手机倒在床上,被子卷在身上滚了两圈,她感觉身体里好似有一只蝴蝶振翅欲飞,整个世界变得明媚而色彩斑斓。
*
午休时间,沈嘉念独自坐在公司食堂的角落位置,面前摆着一份热气腾腾的汤面,刚做出来太烫,无法入口。
手机搁在桌面,亮起的屏幕上是社交软件推送的一则娱乐新闻。
正巧,新闻里的女主角是她所熟知的人。
尹书瑶和秦藩在酒店套房门口被狗仔拍了,一个脖颈印着吻痕,一个衣衫凌乱,暧昧的气息冲破了屏幕。
事不关己,沈嘉念没有投入过多的关注,甚至极度厌恶与秦家有关的一切。
她关掉手机,拿起筷子从碗里挑出一撮面送入口中,吃着没有闻着香,可能是那些照片败坏了她的胃口。
勉强吃了小半碗,沈嘉念返回秘书办。
开放式的办公区已经有人吃完饭回来,趴在桌上午睡。不远处那间单独的办公室独属于祝一澜,她也刚吃完,端起外卖盒丢进垃圾桶。
一名高瘦的年轻男人从外面进来,穿着一身铁灰色西服,身姿笔挺修长,径直走向祝一澜的办公室。
听见敲门声,祝一澜抬头看清来人,惊讶地挑起眉毛:“什么时候回来的?”
“上午。”宋舫把几份文件搁在她桌上,回以淡淡一笑,“刚汇报完工作,顺便传达忱总的指令,今晚有个重要应酬,需要带女伴,你准备一下。还有这几份签好的文件,尽快下达给其他部门。”
听完前面那句话,祝一澜的眼睛就亮了,全然没了平素冰冷的样子。
以往需要携女伴出席的酬酢场,为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麻烦,傅寄忱会带女秘书前往。一众女秘书里,祝一澜表现最佳,无论是酒量还是交际,没人能做得比她出色,所以一直是她陪在傅寄忱身边,历经各种场合。
突然冒出一个沈嘉念,祝一澜以为他不再需要自己,宋舫此刻带来的消息无疑给了她莫大的鼓舞和信心,令她心内雀跃不已。
“看到外面那个女生了吗?”祝一澜收回神思,抬眼示意沈嘉念的工位,“出一趟差回来,你这总裁特助的职位不保了。”
宋舫随她指示的方向望去一眼,仅仅一个侧颜,便可判断女生容貌姣好,气质恬淡。
“她就是忱总的新助理?挺好的。”
祝一澜一噎,没话可说。
宋舫倚靠着办公桌沿,双手抱臂审视祝一澜的表情,笑道:“往后我在宜城待得少,有人顶替我的工作不是给你减轻负担吗?怎么看你的样子不太高兴。”
祝一澜不承认自己不高兴,话锋一转:“忱总派你去北城干什么了?”
“不可说。”
宋舫收敛了唇边的笑意,讳莫如深。
*
下班前,祝一澜顺利完成手头的任务,拉开办公桌最底下一个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只黑色纸袋。
备用的礼服用衣架撑起来,挂在储物柜前,稍微熨烫后平整丝滑。傍晚时分,柔和霞光穿过落地玻璃窗斜斜地铺陈过来,缎面裙泛着一层浅浅的金色。
祝一澜去卫生间换上礼服,出来时,赢得一片歆羡的注目。
如墨长发挽成低低的髻,显得颈部修长,线条好看,一条简约的钻石项链是胸前唯一的点缀。妆容更不用说,十分精心,处在淡妆与浓妆之间最相宜的状态,凸显出个人优雅大方的气质。
见祝一澜如此与众不同的隆重装扮,秘书办众人立刻明了:“祝秘,晚上要陪忱总出席宴会?”
说着,一些目光似有若无地瞥向沈嘉念。
有同事目睹她上了总裁的限量版豪车,与他同坐后排,关系匪浅,怎么总裁出席重要场合没带她,反而跟从前一样,让祝一澜陪同。
沈嘉念没空注意他们聊了什么,正埋头对着一堆数据文字绞尽脑汁。
祝一澜的视线状若无意地掠过沈嘉念,难得和颜悦色:“嗯。我先走了,你们忙完了早点下班。”
高跟鞋的声音远去,祝一澜没回头,听到身后有人慨叹了句:“还是我们祝秘深得忱总的心呐!”
祝一澜唇角不自知地上翘,弧度明显,终日罩在心间的沉郁好似散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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