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五章 上元佳节 一(1 / 1)

高寅嘴角一挑给了季妩两个字:“你猜。”

季妩徒然睁开了双眼,她眼中带着愤怒看着高寅说道:“郎君你怎能如此?”

高寅再不看季妩一眼,他养成而去。

季妩看着他的背影气鼓鼓的说道:“郎君,言而无信可不是君子所为。”

高寅脚下一顿,他扭头看了季妩一眼:“我何时说过我是君子了?”

季妩一噎。

江陵上前推开了门。

眨眼之间高寅便消失在季妩眼中。

“咳咳咳……”季妩气得咳了起来。

陆离走了进来,他有些担忧的看着她问道:“阿妩你无事吧?”

季妩看着他说道:“我无事,兄长去歇息吧!”

陆离转身离开了。

季妩关上门转身上了榻。

她眼中带着怒气,折腾了大半夜问了跟没问一样。

那可就怨不得她了。

高寅上了马车,他冷冷一哼:“所言不尽不实。”

他声音极低。

江陵骤然抬头看着他问道:“郎君说什么?”

高寅抬头看了江陵一眼说道:“明日给那李铁牛五百两金,让他从此不要再踏进齐国一步。”

江陵不由得一怔,他看着高寅的眼中尽是疑惑。

郎君为何要突然给李铁牛五百两金?

高寅端起方几的茶饮了一口,他漫不经心的说道:“我只是想知道这世上可有真爱这种东西?这种东西就价值几何?”

“是。”江陵拱手说道。

转眼便是上元佳节了。

这一日朝中休沐。

依着季家的惯例,早上所有人都在要在前厅用饭的,然魏氏还未痊愈,季蔓也伤着,再加上季妩也不便下榻,季伯言便让她们在各自的院子用饭了。

今日,季媚还有季茵皆做盛装打扮,妆容精致,衣着华美,早早的便准备好晚间上街赏灯。

季蔓也已经准备好了,她容色本就艳丽素有临淄第一美人的称呼,稍稍一装扮便是面若桃花。

自从季妩对她说过那番话之后,这两日她都有些寝食难安,她知道季妩的本事,也知道季妩绝非吓唬她这么简单。

阿瑶与阿乔三番两次的劝她还是不要出去的好,可她已经答应楚辞了,她不想让他失望。

情爱令人智昏,她想着多带一些仆从就是了。

季妩懒洋洋的躺在榻上。

今日她要做一出大戏。

季蔓不过是一道开胃小菜罢了。

用过午饭之后,季妩让麻姑出去了一趟。

麻姑租了辆车出了城直奔乡下。

她与李铁牛这出戏还得演上一段时间,可即便是戏也不能太假,她让麻姑去请李铁牛今晚来临淄城与她一同赏灯。

上一次她对高寅说的那番话并非全部都是假的,她与李铁牛比邻而居是真,李铁牛对她很是照顾也是真,但两个人之间并无其他的,李铁牛一直把她当做自己早夭的妹妹来看待。

那一日,她入刑部之前在麻姑耳边低语了几句。

在她随赫战离开之后,麻姑便不动声色的去了乡下,麻姑一说明来意李铁牛便同意与她演上这么一出戏。

季妩已经备下二十两金准备送给李铁牛,于情于理她都应该好好谢谢他。

直到傍晚麻姑才回来。

“娇娇。”她带着风尘匆匆走到季妩面前,季妩定睛看着她,她一脸不解的看着季妩压低声音说道:“娇娇,奴去的时候铁牛那孩子并不在家,奴寻思着他可能上山打猎了,在他家门口等了大约一个多时辰还不见他回来,无奈只能向左邻右舍打听一番。”

麻姑说着一顿,她眉头一蹙看着季妩接着又道:“娇娇你猜怎么着了?”

季妩顿时坐直了身子,她凝神看着麻姑问道:“怎样?”

麻姑这才接着说道:“上午的时候有人看到铁牛那孩子背着包袱离开了,看样子像是出远门了。”

季妩皱着眉头说道:“他无父无母独身一人,又没有什么亲戚能去哪里呢?”

麻姑摇了摇头:“奴也不知。”

季妩满腹疑问,与此同时她还有些担忧,莫不是有人想用李铁牛来对付她?

天已经黑了。

临淄城的街上满是卖灯的小贩,数不清的灯挂在绳索上随风摇曳,将整个临淄城点亮,街上熙熙攘攘满是人,每个人手中都提着一盏灯欢声笑语不断。

湖中一条条画舫随波飘荡,星星点点的灯光比天下的星辰还要璀璨几分。

一吃过晚饭,季媚还有季茵便迫不及待的出去赏灯了。

在她们之后季蔓也带着人出去了。

魏氏与李氏身为妇人自然不便出去凑这种热闹。

季伯言想着季妩从未见识过上元佳节的盛况,他特意差吴生来问季妩可要出去赏灯,若是她想去的话便给她指派一顶软轿。

季妩推说身子不适便不去了。

李氏陪着季伯言在前厅用过晚饭之后,季伯言正准备去书房。

“夫主。”怎料魏氏突然来了。

“妾见过主母。”李氏赶紧上前行礼。

季伯言淡淡的看着魏氏说道:“你身子还未痊愈怎么出来了?”

对于魏氏不能在生育子嗣这件事,他心中还是十分介意的,如今他子嗣单薄就只剩下季景一个儿子,多子多福他自然想再有几个儿子,嫡子便再好不过了。

“我身子好了些便想着来看看夫主,扶着这是准备出去赏灯吗?”魏氏对着季伯言盈盈一福含笑说道。

季伯言看着魏氏开口说道:“我准备回书房。”

魏氏抬头看了一眼外面,她扭头看着季伯言说道:“夫主不出去赏灯吗?”

“年年去也没什么新奇,今年便不去了。”季伯言想都未想说道。

李氏以为魏氏是来邀季伯言出去赏灯的,她看着魏氏问道:“主母要出去赏灯吗?”

魏氏看着李氏说道:“我身子还未好便不去凑热闹了。”

她说着一顿抬头看着季伯言说道:“夫主还是去看一看吧!听闻城中很多百姓每年都会去送子观音庙请灯,过不了多久家中便会添丁,家中子嗣单薄我是不成了,可还有妹妹不是,若是请灯回来定可一举得男。”

她一句话说进了季伯言心中,便连李氏也是心头一热转变了态度,她原本不愿季伯言出去赏灯的。

这下连她也看着季伯言说道:“主母说的这些妾也有所耳闻,夫主便去请一盏灯回来,去去家中的晦气也是好的。”

季伯言也心动了,他沉吟片刻说道:“既然你们都这么说,也罢我就去看看。”

魏氏与李氏相视一笑。

季伯言稍稍整理了一番便带着吴生出去了。

他一走,魏氏与李氏便会自己的院子了。

府中也挂满了灯。

阮婆子扶着魏氏,魏氏抬头看了一眼挂着回廊上的灯,她含笑看着阮婆子压低声音说道:“可都准备妥当了?”

她费力这么多心思,布置了这么久可千万不能出什么岔子才是。

在她的注视下阮婆子点头说道:“主母就放心吧!一切都准备妥当了。”

魏氏眼光一凝,她笑的格外深沉。

她怎能让季蔓与李氏如意?

“娇娇,家主果然出门了。”季伯言前脚才出去,赵婆子便告诉了季妩。

季妩勾唇一笑,魏氏亲自去劝说了,季伯言自然会出门,看来魏氏已经准备好了。

今晚对季伯言来说只怕会难忘的很。

她抬头看着赵婆子说道:“婆婆我们也该出发了。”

赵婆子点头说道:“是。”

季妩接着又道:“记得带上我的琴。”

麻姑上前为她穿好雪白的狐裘。

季妩带着赵婆子避开所有人的耳目从后门出去了。

一轮圆月挂着天上无悲无喜的俯视着众生,火树银花在空中绽放开来。

季妩带着宽大的帽子,毛绒绒的帽子遮去她半张脸。

“兄长。”一出季家,季妩在陆离耳边低语了几句。

赵婆子看着陆离不由得一怔,方才娇娇唤他什么?他是何时成了娇娇的兄长?

“阿妩只管放心吧!”陆离面带一丝笑意看着季妩说道。

在季妩与赵婆子的注视下,他转身大步消失在人群之中。

季妩嘴角一弯。

一眼望去各式各样的花灯令人眼花缭乱,街上人声鼎沸比白天还要热闹的多。

季妩无心赏灯,她带着赵婆子直奔玉湖,玉湖横穿临淄城而过,寻常百姓多在街上赏灯,而达官显贵皆在湖中的画舫上赏灯。

季妩让赵婆子租了一条船,比起湖中的画舫,季妩租的船简陋极了,不过有一个船舱,船舱左右各挂了一盏灯。

因着季妩与赵婆子皆不划船,季妩又让赵婆子雇佣了一个船夫。

船舱内只有一个矮几,还有四个蒲团,索性有一个炭盆并不觉得冷。

季妩进了船舱,她去掉宽大的帽子露出脸来。

赵婆子把琴放在矮几上。

季妩才坐在蒲团上,陆离便走了进来。

季妩看着他眼中一亮起身说道:“兄长可都安排好了。”

陆离微微颔首。

季妩扬眉一笑,她眼底掠过一丝寒风。

她定睛看着陆离说道:“接下来还有一件大事需要兄长相助。”

陆离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季妩附在陆离耳边低语了几句。

陆离凝神看了季妩一眼说道:“我这就去办。”

语罢,他转身便离开了。

赵婆子什么都没有说,什么都没有问,这便是她的聪明之处。

“铮铮铮……”季妩指尖的伤已经好了许多,她素手一勾琴声倾泻而出。

赵婆子一脸担忧的看着她说道:“娇娇你指尖的伤……”

季妩专注的看着琴弦,她浅浅一笑:“无碍的。”

闲暇之时多得是人在湖边钓鱼,他们用鱼饵来钓鱼,而她则是以琴声来钓人。

王宫之中也挂满了灯,火树银花不停的在空中绽放,所有人皆是一脸喜气洋洋。

唯有姜禾公主愁眉苦脸的坐在流云殿中。

惠夫人罚了她禁足,不让她踏出流云殿一步。

若是往日也就算了,可今日是上元佳节,每每这个时候高寅哥哥都会乘坐画舫游湖赏灯。

高寅哥哥何等风姿,往年她都会陪着他游湖赏灯,还有很多恬不知耻的女子对高寅哥哥抛媚眼,用尽手段想要引起他的注意。

今年她怎能不去?

姜禾公主已经把流云殿中的陈设砸了个一干二净。

“公主息怒……”一屋子的婢女瑟瑟发抖的跪在她面前。

姜禾公主心中又急又气,眼见游湖赏灯就快要晚了,她的面色越发难看。

“公主。”就在那个时候范婆子走了进来。

“母妃怎么说?可同意我出去赏灯了?”范婆子还未开口,姜禾公主便急切的问道。

范婆子目光有些躲闪。

不等她开口,姜禾公主便已经明白了,她骤然起身大声说道:“去告诉母妃今日若是不准我出去赏灯的话,以后我便都不用膳了,她都不疼爱我了,我索性死了算了。”

“你们都给我滚。”姜禾公主说着一脚踢在离她最近的一个婢女身上。

“啊。”那婢女一下子倒在地上。

“是公主。”殿中所有婢女都退了出去。

只剩姜禾公主与范婆子两个人。

姜禾公主一改方才怒不可遏的模样,她凝神看着范婆子说道:“我让你准备的东西可都准备好了。”

范婆子有些不安的点了点头,她从宽大的衣袖中拿出一个包袱来,姜禾公主再不看她一眼伸手接过她手中的包袱,立刻便打开了。

里面是两身宫中婢女的衣裙。

“公主这样怕是不妥。”范婆子面带担忧的看着姜禾公主说道。

姜禾公主一脸不耐烦的说道:“你愿意陪我去就去,不愿意陪我去就在宫中待着,此时此刻高寅哥哥只怕已经上了画舫,我得快些才是。”

母妃态度强硬,今日是决计不会让她出宫了,她若不是不吵不闹反而惹人怀疑,相反她闹了这么一通之后,母妃反而会放下戒心来。

她正好可以借机溜出宫去,反正她也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情了。

范婆子可不敢让她一个人出宫,她也匆匆换上的衣裙。

季蔓与楚辞早已越好在月老庙前相见。

等季蔓到的时候,楚辞已经在寒风之中等了她许久。

“阿蔓!”一见季蔓,楚辞眉眼温柔的一笑便迎了上去,他手中提着一盏灯,灯上画的是月宫之中的嫦娥仙子。

“楚郎。”季蔓也看到了楚辞,她柔柔一笑朝楚辞走了过去。

“这是送你的。”楚辞把手中的灯递给季蔓,他面带几分羞涩轻声说道:“在我心中你便如广寒宫的嫦娥仙子一般。”

季蔓含笑看了楚辞一眼垂下头去:“楚郎惯会取笑我的。”

话虽这般说,可她却伸手接过了那盏灯。

楚辞带着几分试探轻轻的握住了季蔓的手,他定睛看着季蔓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这些都是我的肺腑之言。”

季蔓并没有挣脱楚辞的手。

楚辞面上一喜,他牵着季蔓的走进了月老庙。

两个人在月老庙虔诚的拜过月老,又求了一支姻缘签,不想竟是一支上签,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两个人相视一笑,手牵手出了月老庙。

阿瑶与阿乔在后面远远的跟着。

火树银花在空中绽放开来,照亮了他们两个人的脸。

一眼望去街上乌泱泱的满是人,楚辞紧紧的握着季蔓的手。

季蔓跟在他身旁,每每有人快要撞到季蔓的时候,楚辞便伸出另一只手牢牢的护着季蔓,不让她受到丁点的伤害。

季蔓看在眼中,她的心恁的柔软,看着楚辞的眼中荡漾着如水一般温柔。

这一刻,她竟生出一种感觉,眼前的这个男人或许便是她终身可依的良人。

就在那个时候几道剑光闪过,紧接着从人群中跳出好几个黑衣杀手,他们黑巾遮面一句话也不说提着剑朝季蔓刺了过去。

“阿蔓小心。”季蔓沉浸在喜悦之中,她全然未曾发现,楚辞大喊一声推开了她。

季蔓这才反应过来,她一脸慌张的看着楚辞:“楚郎!”

楚辞只会一些三脚猫的功夫,他十分凶险的避开那一剑。

“啊……”赏灯的百姓瞬间四散开来。

几个黑衣杀手将季蔓与楚辞团团围住,夜风横扫,几把长剑快如闪电的朝季蔓刺去。

“娇娇……”阿瑶与阿乔被四散的人群挡住路,两个人只能目赤欲裂的看着季蔓,不停的呼救:“有人杀人了!快来人救命啊!”

关键时候楚辞挺身挡在季蔓身前,他深深地看了季蔓一眼说道:“阿蔓被怕,我来保护你。”

“楚郎。”一时之间,季蔓看着楚辞的背影感动的热泪盈眶,她冲着楚辞大声喊道:“你要小心。”

楚辞怎会是那几个黑衣杀手的对手,季蔓话音刚落楚辞腿上中了一剑。

“嗯……”他面色一白,闷哼一声跪在地上。

“楚郎。”季蔓满目惊恐的看着他。

就在那个时候一个黑衣杀手举起手中的长剑朝她刺了过去。

“阿蔓!”千钧一发之际,楚辞想都未想他飞身而上替季蔓挡去那一剑。

“刑部的人来了。”也不知谁大喊了一声,那些黑衣杀手瞬间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一剑正中楚辞的腹部。

“阿蔓!”楚辞一瞬不瞬的看着季蔓摇摇晃晃的倒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