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兵山,七杀圣地。
剑为百兵之君,七杀圣地更是以剑为尊,剑坛位于整个圣地本山的最中央。
剑形宫殿向上如一柄开天巨剑,刺破苍穹。
向下,仿佛受万兵朝拜,气魄如吞吐万古长河。
可此时此刻,正中央的剑坛之内,却是一片阴晴不定。
一道人影束手而立,两脚悬空。
他浑身光芒如被霞光笼罩,让人生出几乎无穷无尽的敬畏之感。
与他对话,仿佛凡人在与天神对话。
抑或是法力无穷的魔鬼。
人迹罕至,寻常弟子即便是意外闯入,都要直接处死的剑坛之上,只有区区两个人。
一人身穿华贵深紫长衣,满头乌黑长发如瀑,气度非凡。
一人则身穿苍白颜色剑袍,身后背一把沉香木剑匣,头发盘成发髻在头顶,黑白相间,却不杂乱。
也显得得体。
这一老一少模样的两人面对着半空之中,凌空而立的光耀人影,皆是一言不发。
那人影冷声笑道:“七杀圣主,你还是个糟老头子的时候,回绝我们昭明剑域倒是很干脆,很硬,也很有骨气”
“怎的换了一副好看的年轻后生皮囊,面相软了,骨头也软了”
“莫不是舍不得娇妻美妾,还是说”
“你这几年被酒色把身子掏空了,连着骨子也蛀干净了不成”
那身影得意大笑。
若是那人没有说这话,第一眼看到这两人必然是要以为,年轻的那个虽是圣主,但肯定比起背剑的老长老年轻至少一代人,弄不好就是两代人。
哪里知道,这七杀圣主不知用了什么返老还童的法子,居然形容恢复如青年一般,着实是叫人羡慕。
听到对方揶揄戏弄,甚至是羞辱自家圣主的话,长发黑白相间的背剑长老已右手轻轻向上提到了剑匣底端的位置。
他的眼神之中杀机隐隐浮现。
接下来,只要一言不合,他只消一挑手指,剑匣之中的名剑就会一齐出匣。
七杀圣地最神秘,也是最强的剑圣仙,莫说是南斗域,就是地仙界也无人见过他剑匣之中究竟有多少把剑。
毕竟能够让七位兵圣仙中实力最强,且运筹帷幄,决胜千里的剑圣仙亲自出手的人,本就不多。
能活着从他剑下逃生的人则更少。
自然无人知道他剑匣内究竟有多少把剑了
一直端坐在铸剑石漆黑王座之上的七杀圣主听到那人的揶揄,脸上竟不恼怒,忽地就开口问了一句看起来牛头不对马嘴的话来。
“听闻昭明剑域自诩天仙界第一剑派,从来看不起我们下界圣地的剑仙术,只说是土鸡瓦狗,雕虫小技”
那昭明剑域的剑气分身听得这话,没有五官的脸上看不出表情,语气却是毫不客气道。
“你们下界的这些剑仙术,算个什么剑仙术”
“充其量也就是战技而已”
他略带骄矜道:“昭明剑域的剑技,可斩银河,断星海,可一剑刺爆一颗生命星辰,你们行吗”
听到这剑气分身的话,七杀圣主竟也不生气,语气依旧淡淡说道:“那你可知我七杀圣地最强的剑仙术叫什么名字吗”
剑气分身冷笑,毫不掩饰自己的讥讽:“稚童打架,难道也配有招式名号岂不是滑天下之大稽”
话音未落,剑气分身之后,忽地一道罡风凛冽,未等他来得及回头。
仙剑已穿梭身前,“咔”地一剑穿透那剑气分身的胸口
一声檀香木剑匣开启的脆响,方才姗姗来迟。
“怎怎么可能”
剑气分身没有五官,没有表情,但语气却是惊恐至极道。
“你你怎可能一剑杀我”
只听得那背着剑匣的剑圣仙立于剑气分身的身后,嘴角挂上一丝冷笑。
“我七杀圣地的最强剑仙术,叫做一剑天仙跪”
“当年初代圣主就以此剑杀过真真实实的天仙,何况是你这个才是剑气分身的冒牌货”
剑圣仙用力一扯,手中长剑彻底绞碎剑气分身的身体。
剑气分身顿时尖利嚎叫起来:“别以为,别以为你们能斩杀得了我”
“你们七杀圣地,会付出代价的,一定会付出代价的”
眼见着一道剑芒从剑气分身粉碎的身体里疾刺而出,骤然
一道乌光闪耀,一道人影一个起落,森白如骷髅的手掌摊开,径直击杀将那道青白剑气笼罩于手掌之中。
“你是你是九幽鬼域的鬼仙”
剑气分身的话音含糊,语气却是惊恐无比。
“你们怎么也会出现在此地,该死得,居然是你们在扶持七杀圣地”
“我一定要赶紧告诉大人”
没等那剑气分身的本命剑芒加速燃烧,逃逸出他的手掌心,那人已是五指骤然向内一握。
“咔”地一声轻响,清白剑气彻底消散,化为那人的手掌之中。
他深吸了一口气,两手负在身后,徐徐落在了七杀圣地除了圣主与几位兵圣仙,谁都不得私自踏足的剑坛之上。
两脚稳稳落地,他看向七杀圣主与剑圣仙。
两人皆是低头沉默。
只听得那黑衣黑袍,面上裹着黑巾,只露出一双苍白眼睛的人,冷冷说道:“私自见昭明剑域的剑气分身,你们问过我了吗”
七杀圣主与剑圣仙竟是一齐低头,如做错了事情的孩子一般。
半晌,七杀圣主方才说道:“弟子本来存的就是诱杀这道剑气分身,给老祖宗进补的想法”
“只是夫事成之以秘,败之以泄,我总想着事成之后再向老祖宗禀告,不曾想”
黑衣人冷声道:“不曾想被我撞见了,是吗”
这两人皆是尴尬,一时无言以对,只听得黑衣人冷冷说道:“十年之前,我来七杀圣地时,七杀圣地排在南斗域末流”
“圣主之位岌岌可危,天梁圣地、天府圣地虎视眈眈”
“是谁,替你施展天仙手段逆天改命,恢复寿元”
黑衣人指着七杀圣主喝问道。
“还帮你暗中以邪术杀掉意图取而代之的一名师兄,两名师弟”
他又指向剑圣仙道:“当时七杀圣地积贫积弱,根本无人愿意入圣地效力,甚至连弟子都要招收不到了”
“是谁传授你们秘法,帮你们俘获多名高手,胁迫他们主动被洗去记忆,最终这些人成为了圣地最强的几位兵圣仙,一心为七杀圣地卖命”
“这些年若不是这些身份神秘,实力超群的兵圣仙,你们七杀圣地拿什么跟天府圣地叫板”
黑衣人数落这七杀圣地里最位高权重的两人,如是在数落自己不成器的孩子一般。
“你们当想一想,是谁给了你们七杀圣地的今时今日”
他盯住二人说道:“是我,是我们九幽鬼域”
“怎么如今兵圣仙折损大半,你们是不是觉得九幽鬼域对你们也没有用了”
“所以想要再攀昭明剑域的高枝”
两人似是心事被说破,赶紧解释说道:“黄泉大人,您误会了,我们并无”
黑衣人冷冷说道:“你们可知我为何要扶持七杀圣地”
两人俱是摇头,反倒是被称为黄泉的黑衣人冷冷说道:“我自天仙界谪降,为的就是秦枫”
七杀圣主与剑圣仙皆是一愣。
两人眼神之中皆是流露出困惑不解的神色。
毕竟秦枫崛起也就是这一年不到的时间,飞升过来的时间,肯定也不会太长。
最多再上一两年的蛰伏时间罢了。
毕竟秦枫不像是韬光养晦之人,行事一般都不低调,若是他早就达到了地仙界,不可能直到近些日子才会曝光。
那这九幽鬼域来的,名叫“黄泉”的强者,却是十年之前来到当时还十分不起眼的七杀圣地来的
难道说,他十年之前就知道了秦枫要来的消息,是上界早早派来的暗棋
七杀圣主和剑圣仙彼此用眼神交流一番,皆是流露出喜色来。
这个黄泉,不遗余力地帮助七杀圣地发展,手段狠辣,实力超群,着实是两人的心腹大患。
最要命的是,两人都摸不清对方的到底要什么
所以才一直惴惴不安。
如今听到黄泉亲口说出,自己布局十年,要对付的仅仅只是秦枫。
真是喜从天降。
还有什么比知道这个神秘高手要对付的人就是自己最大仇家,更叫人惊喜的事情了
果然,秦枫崛起得这么快,不仅仅是因为他是下界的大帝,他在上界肯定也有人相助
否则每过一段时间都会有人飞升,其中也不乏成为下界大帝的狠角色,哪一个有他秦枫动静弄得这么大
势头这么猛
同样都是下界大帝,凭什么你就这么优秀
果然,说到底还是因为上界有人
但上界有人也有上界有人的麻烦事情,甚至会引来天大的麻烦,招致杀身之祸。
比如面前这个叫黄泉的强者,不就是上界惹来的麻烦吗
还有什么好羡慕秦枫。
这小子的好日子到头了
“前辈,难道您十年之前就知道秦枫会这般神速崛起”
剑圣仙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黄泉负手而立,淡淡说道:“我之所以甘做谪仙下界,就是为了狙杀此子。”
“切不可以让他飞升此界。”
七杀圣主不禁皱眉问道:“难道说,此子是一个上界的魔头”
黄泉不置可否地笑了笑,继续说道:“因为时间乱流的缘故,我提前了十年到来”
“扶持一个当地势力,就是为了探查到他的踪迹。”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接下来与天府圣地的大战,你们当要为我准备与秦枫单独一战的机会”
“并且我需要你们做出秦枫是死在你们手中得假象,你们知道该怎么做的吧”
七杀圣主与剑圣仙目光对视,顿时觉得这是一桩稳赚不赔的买卖啊
即便黄泉不帮他们出手,他们还是要面对秦枫带领天府圣地势力的征讨。
如今黄泉既然主动要求为他提供与秦枫单挑的机会,还要求他们将杀掉秦枫的责任主动揽过去。
还有什么比斩杀了风头正盛的新星更能叫人声名鹊起的
这可是扬名立万的最好垫脚石啊
就算是背黑锅怎么了
是秦枫主动进攻七杀圣地的。
即便他们不承认是他们斩杀了秦枫,秦枫死在了七杀圣地,该上门寻仇的一个都不会少。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谁要当那缩头乌龟谁当去好了
好在两人心领神会的表情,黄泉点了点头,沉声说道:“好好防守,此事除了我们之外,不要再叫第四人知晓了”
“下去吧”
两人皆是点头,正要退下,忽地黄泉厉声道。
“算了,还是你两人立一个心魔大誓吧”
面对两人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黄泉阴恻恻地说道:“你们就立下誓言,永不将与我合作之事告知第三日知晓,更不可泄露一星半点关于九幽鬼域的消息,如有违背”
他声音骤然一提,沙哑如诅咒:“心魔丛生,堕入九幽地狱,为万鬼分食,魂飞魄散,不得轮回”
饶是七杀圣主和剑圣仙都是心性坚韧,远超常人,听到黄泉的话,竟然都不由自主打了一个寒颤。
心魔大誓这东西,只要是个修士,谁没有立过
但是说得这么阴狠的誓言,还当真是少有至极。
这便惹得两人怀疑起来了。
这九幽鬼域看起来应该也是与昭明剑域不相上下的上界大势力,怎么会如此畏惧暴露自己插手地仙界的事情
尤其是这般害怕承担杀害秦枫之后的责任
莫不是这小子在上界也有天大的背景不成。
这两人皆是人精,各自心内盘算道。
若是如此,我们岂不是亲手把七杀圣地往绝路上送吗
看到两人迟迟不敢表态,黄泉冷声道:“怎么做贼心虚了吗”
终于,两人立下誓言,各自离去。
九幽鬼域的黄泉大祭司看着他们离去得背影,终于冷笑出声。
“击杀秦枫,夺得天帝青玉剑只是第一步”
“若想要赚够我晋升副域主的功劳”
“还得要将此界成为我九幽鬼域的辖下才行。”
他冷冷说道:“昭明剑域,你们来得早,又有什么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