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纷至沓来(二)
静薇公主在揣测王七娘的用意,王绮芳也在猜测静薇公主以及她背后的郑家在打什么算盘。
“大哥,按你这么一说,这静薇公主和郑家似乎正在进行一项很大的yīn谋呀?”
新会长任职大会的第二天,王绮芳便被王瑾瑜派人请到了平安坊,兄妹两个关在书房里,面sè凝重的谈论着。
“嗯,郑五娘已经被我送到了庄子上‘养病’,这是她身边的丫头亲口招认的,说是郑家一方面在民间寻找杏林高手,一方面又悄悄的把旗下所有与药材沾边的生意脱手,还sī底下交代郑五娘,让她撺掇我入股你的药材生意……”
王瑾瑜神sè有些疲惫的坐在书桌后,手指用力按压着睛明xué,一边跟妹妹说着他这些日子的调查结果,一边担忧的说出自己的猜测:“这一切表明郑家想借药材做什么文章,而能让他算计的无非就是太子和今上,偏偏现在今上为了长生不老药,大张旗鼓的搜罗珍奇草药,这其间难道没有什么关联?”
王绮芳垂下眼眸想了想,嘴角lù出一抹冷然的笑意,略带嘲讽的说:“是呀,尤其是郑贵妃推荐的平安总管把百草园的差事弄砸了,偏我又适时补上了今上最急需的药材,这巧事一件接一件,郑家岂能错过?”
那天在西市偶遇郑姨娘后,王绮芳就派清风去跟踪,没想到却一路跟到了郑国舅的府上,也就是说那个背地里指使郑姨娘的不是别人,恰是郑贵妃的娘家。可郑家又是为什么要算计自己?
而这时,平安坊也发回了消息,说是大哥的妾shì郑五娘最近一段时间不但跟静薇公主依然保持着紧密的联系,还跟京城第一药材商崔家搭上了关系,他们更不止一次的暗自商量,想通过王瑾瑜,染指她的温泉草药。
知道了这些情况,王绮芳隐约的感到不对劲,但并没有想得太深,只是担心郑家会借药材的事找自己的麻烦,她这才在儒商会特意说出那番话,为得就是避开风口浪尖,让代表诸多世家的天字、地字号儒商都掺合进来,即使有人眼馋草药带来的泼天富贵,也不会只朝她一个人下手。
如今,听了王瑾瑜的话,王绮芳才猛然发觉,事情并不像她想象的那般简单。
用力咬了咬下chún,王绮芳冷笑道:“哥,看来太子系一出手,借不老药的事斩断了郑家的不少助力,让郑贵妃也担心起来,这才想着加快夺嫡的步伐吧?”
兄妹两个都隐隐的猜到了某些事,彼此也有默契,说起话来倒也便利了许多。
王瑾瑜闻言,缓缓的点头,“没错。关于那个方士,侠客盟的暗探也查到了底细,说是他还有个嫡亲的哥哥,他出家后却意外失踪了。而侠客盟查到的消息则显示,方士的哥哥并没有失踪,而是被太子的门人请回府上做了贵客,如今一家子都在太子门人的府上逍遥自在呢。”
也就是说方士是太子的人。
王绮芳听了这话,一点儿都不觉得奇怪,之前她跟那位烟友内shì联系的时候,内shì就曾经透漏过,方士借不老药的事,煽动隆庆帝杖毙了不少宫里的婢女和御前内shì,死的这些人籍贯、职位各不相同,但却有个共同点,那便是无一例外地都曾经受过郑贵妃的恩惠。
太子系出手斩断了郑贵妃在宫中经营多年的人脉,又通过方士,不止一次的在隆庆帝跟前给郑贵妃上眼药,想必这种情况,郑贵妃一系早就看在眼里急在心上,尤其是平安渎职的事又被太子的人故意往犯上作乱、欺君罔上的方向上拉,让郑贵妃愈加心急、痛恨。
情急之下,郑家会绝地大反攻,也不奇怪。
“……但是,他们把我拉下水就有些太歹毒了。”王绮芳基本上已经想明白了,她拧着双眉,恨恨的说道:“如果不是我觉得不对劲人,顺口让人去查了查,没准儿被她们陷害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呢。”
多巧妙的计划呀,太子借不老药打击郑贵妃,郑家便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试图也在草药上做做文章。等隆庆帝误食加了料的丹药一命呜呼后,郑家不但将妖道方士以及他背后的太子拖下水,还顺势把她这个药材提供者一并拿下,若是操作的好,没准儿还能给侠客盟也按上个yīn谋弑君的罪名,平州的辅国公也要受牵连……
啧啧啧,这可是一箭n雕的好计策呀。
“嗯,幸好咱们发现的早,你也将药材分了出去,日后即使出了问题,也不会怪到你一个人的头上。”王瑾瑜也被脑海里想象的那一幕吓得出了一身冷汗,他幽幽的喟叹了一声,无比庆幸的说道。
“哥,事情不能就这么算了。世上有千日做贼的,断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王绮芳却没有因暂时躲过劫难而暗自松气,她眯起双眼,掩住眼底的恨意和寒光,道:“郑氏留不得了,静薇公主那里也要给她找点儿事做,另外,太子和福王两边太安静了,该给他们也制造点儿紧张气氛,至少也要让隆庆帝知道,他的两个儿子正惦记他屁股底下的龙椅呢,对不对,大哥?”
王瑾瑜听了这话,便知道妹妹这回是真生气了,他有些担忧的看向王绮芳,犹豫道:“这……郑氏和静薇公主都好办,但是其他的,你有几分把握?”
王绮芳微微一笑,竖起一根手指在面前摇了摇,道:“哥,这又不是办案子,需要那么十足的证据做什么?再说了,三公主和九公主又不是吃素的,只需要有那么一点儿风言风语传到她们耳朵里就足够了。”
而这一点,王绮芳绝对有自信可以做到。
王瑾瑜沉思片刻,点头道:“唔,有道理。行,你只管去做,哥支持你。对了,靖天这几天在忙什么?是不是家里出了什么事?我上次看到他的时候,他脸sè很不好。”
“没什么,只是些家中琐事罢了。”王绮芳微微摇头,卢秋娘的事果然有些棘手,她也好几天没能跟李靖天坐下来好好谈谈了。
不过,王绮芳并不想把哥哥也拖下水。大哥好容易漂白上岸,她可不想再让大哥沾手李家的秘事。
见王瑾瑜并不信自己的话,王绮芳忙转移话题,问道:“对了,最近‘他’怎么样?”
上次来的时候,大嫂还满脸气愤的说起老不修公爹的龌龊事,这回,不知道这位王老爷又做了什么离谱的勾当。
“他?呵~”王瑾瑜冷冷一笑,眼底没有半分暖意的说道:“最近很逍遥,又是捧歌姬,又是赌马球,跟京城的一些落魄贵族老爷们天天混在一起,一掷千金,寻欢作乐,连最后的廉耻之心都没有了,连御史都不齿去参他,王名川这三个字几乎要臭大街了。”
“大哥,他这样会不会连累你和兴哥儿?”
有这样吃喝嫖赌的父亲,大哥在京里还能安稳做官吗?还有侄儿的亲事会不会受影响?
母亲的仇是要报,可大哥选择这样做,算不算杀敌一千自损八百?
“当然不会,”王瑾瑜得意的笑了笑,心情无比惬意的说道:“王名川早就被族长逐出家门,他的行为与王家无关,与我更无关。我照顾他,那是我‘孝’心可嘉。他表现的越差劲,越能反衬我的孝与义,呵呵,放心吧,你哥是混礼部的,绝不会在礼法上有任何疏忽。”
“那就好。”王绮芳听大哥这么自信,也就放下心来,“对了,他这般挥霍,家里的银子够不够?要不要我——”
王瑾瑜忙摆摆手,“够够够。不过,我必须表现出倾家dàng产也要孝顺长辈的样子。所以,过两天我还会去当铺转转,届时你若听了信儿,千万别当真,懂吗?”
王瑾瑜的意思,王绮芳当然懂,只不过,有些人的言行,她就有些不明白了。
比如这位——
“表嫂,以前的事,都是云娘年轻不懂事,做了许多让人误会的错事。得罪之处,还望表嫂看在姑母的份儿上原谅我。”崔云娘穿着秋香sè的直袖褥衣,杏粉sè的齐xiōng长裙,乌鸦鸦的长发梳了未婚小娘子惯常的双鬟望仙髻,每个发髻上簪着一直嵌红宝石的团花金钿,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了许多。
“……”这算什么?
王绮芳无语,前些日子,这位崔姨娘不是还哭着喊着要做李靖天的姬妾吗,怎么眨眼间就又变回崔家表妹了?
“表嫂,您怎么不说话?是不是还在生云娘的气?”崔云娘半垂着头,悲悲切切的说道:“我知道,过去都是我做的不好,让表哥和表嫂为难了。您放心,从今往后,云娘再也不会那样了,呜呜,表嫂,求求您,原谅云娘好不好?”
王绮芳张了张嘴chún,含糊道:“唔,不知你有何打算?”李靖天又不在,她还真不知道该如何安置面前这位不知神马身份、神马目的的崔云娘。
“我……崔家在京城并无亲戚,只有表哥和表嫂,如果表嫂还是不肯原谅我,云娘只有流落街头了。”
崔云娘这话说得很不厚道,似乎在指责王绮芳气量小,不能容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