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开咖啡厅的门,门上的一个铜铃铛发出了一声脆响,但北原秀次进来瞧了瞧,发现咖啡厅里没人——装修挺有格调,而位置也不错啊!生意这么萧条吗?
他刚要问两声有没有人,边角雅座一个人探首摆了摆柔荑,轻笑道:“北原同学,我在这里。”
北原秀次看去,发现是铃木乃希,顿时眉头微皱。
铃木乃希见他不动弹,直接起身走了过来,伸出手笑问道:“信呢?”
北原秀次拿着信对着灯光照了照,发现果然是空的,不过他也没将信团一团丢掉,而是真交到了铃木秀希的手里,微笑道:“信送到了,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铃木同学。”
送信是假,骗自己来是真,这事不对,先走为妙,回头算帐。
铃木乃希也没拦他,只是弹着信封微笑道:“真好,这是终于记起我这个‘老朋友’了……喂,北原同学,我能让你主动来见我第一次,就可以让你主动来见我第二次、第三次。我们都不是傻瓜,所以还是互相节省些时间比较好吧?”
北原秀次步子停下了,又转回了身看着铃木乃希,而她也歪着头有些俏皮的看着北原秀次,有着三分少女特有的风情——不要被这外表欺骗了,这是一个骨子里相当强势的人。自己上次不乐意和她到咖啡厅里聊一聊,这个人也不知道做了什么手脚,竟然能驱动老师将他骗了来咖啡厅,很有点说一不二,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劲头。
北原秀次微笑道:“那铃木同学找我有什么事?”
他倒想听听铃木乃希想干什么了,以前应该没什么大冤仇,好像也不是埋伏自己,只是单纯要找自己说话而已。
“先请坐吧,我站久了会累!喜欢哪个位置都可以,这里今天只接待咱们两个。顺便说一句,我喜欢坐在角落里。”
“我喜欢就近坐。”北原秀次也不和铃木乃希讲什么绅士风度,捡着门口的位子就坐下了,而铃木乃希笑了笑,很包容的坐到了北原秀次对面——包容中满是优超感——然后微笑问道:“喝点什么?”
“水!”
铃木乃希按了一下桌铃召来了一名侍应生,然后吩咐道:“两杯水,一杯要37摄氏度,一杯要……”她看向了北原秀次,而北原秀次随口道:“随意。”
侍应生马上去准备了,而铃木乃希微笑着解释道:“我肠胃不好,不能喝太凉太热的东西。”
北原秀次无所谓,铃木乃希就是想喝一百度的滚水也行,那是她的自由,只是再次笑问道:“找我有什么事,铃木同学。”
“想让北原同学给我效力,可以吗?”
“效力?做什么?”
“跟我去打棒球怎么样?”
北原秀次讶然看着她,有些拿不准了这是什么意思了,奇怪问道:“棒球?你是在指垒球吗?”
棒球垒球同出一源,但一般来说一个室外一个室内,棒球场地大,垒球场地小,男生一般玩棒球,女生一般玩垒球——私立大福学园确实有支女子垒球队。
当然也有男子垒球比赛和女子棒球比赛,但从规模上来说,不是一般的小——主要是不好招人,一般女生打棒球从投手丘投球都不一定能扔到击球区,就算扔到了球速也很慢,打不中比打中都难,而垒球场地对男生来说又有点小了。
比如棒球投球距离是18.4米,垒球12.2米,也就是六十英尺和四十英尺的差别。别看就差了二十英尺,但这完全是两码事了。
这铃木乃希要去玩也应该玩垒球吧?但这带着自己是什么意思?
水送来了,铃木乃希是个奇怪的特制杯子,而北原秀次就是个普通的玻璃杯。铃木乃希轻呷了一口水,微笑道:“就是棒球没错,学校的棒球社太让人失望了,我准备重新组队,缺个优秀的投手,你愿意来干吗?”
北原秀次一肚子奇怪,这学校是你们家开的吗?你说重新组队就组队?但他也没计较,随口答道:“不愿意,我没时间。”
“你擅长什么球种?高低球?滑球?曲线球?下坠球?四缝线指叉球?二缝线快速球?”
“我不会打棒球,而且我没打算学。”北原秀次眉头微皱,这铃木乃希听不懂人话吗?
铃木乃希被拒绝了表情也没变化,依旧微笑道:“我不喜欢勉强别人,北原同学,但我确实需要一个有潜力的投手,你能再考虑一下吗?我们可以做等价交换,你有什么要求可以提。”
对方虽然欺骗在先,但说话还算讲道理,之前的欺骗可以定义成十分想谈谈,倒也不是不可以原谅。北原秀次神色也微微放缓了,认真答道:“我很忙,没时间参加社团运动。多谢你的邀请了,铃木同学,你去找别人吧!”
铃木乃希低下了头,微笑渐渐消失了,轻声道:“只能这样了吗?这真是太可惜了……”
“抱歉。”北原秀次站起来准备走了,这顺路送封信也不用三个人抬,马路对面冬美和雪里还在等着呢,估计依萝卜头的性子早就不耐烦了,八成偷偷骂人中。
铃木乃希没起身相送,而是有些忧伤地说道:“我父亲很喜欢棒球,我希望能给他送上一场好的比赛,由我主导的甲子园比赛……”
喜欢棒球在日本不是什么稀奇的事,但铃木乃希的语气有点让人心生怜意,北原秀次犹豫了一下试探道:“令尊……”
铃木乃希抬眼向上看了一眼,眼中有晶莹闪过,而北原秀次也忍不住向上看了看,不过只能看到天花板,心中有些明白了,低头致歉道:“对不起。”
原来是为了去世的父亲啊,这样用些无伤大雅的小手段更能理解了。北原秀次一时沉默了,看着哀伤的女孩子觉得有些心软,但他确实时间有限,而且也确实不会,只能虚言安慰道:“祝你能找到好的人选。不要着急,学校里男生很多,还有两年半的时间,不行可以等明年的一年级,慢慢找总会找到的。”
铃木乃希抬头一笑,温婉如花,虚弱哀伤中带着三分坚强,“我身体不太好,两年半……我可能不会有那么多时间了。”
咖啡厅灯光打得很好,她坐在那里微微仰着脸,眼睫毛上还有着星星泪点,脸色苍白,唇也没有血色……她是高一以来住了五个月医院的少女,出了名的病秧子。
相当优秀的少女,有孝心,重病在身也没自暴自弃,而是在病床上一直坚持学习,就这样恶劣的条件下还能和自己这个回炉开挂的并列一位,这值得尊重,甚至说值得尊敬了。
非常了不起!只能说天妒红颜了,令人惋惜。
北原秀次不由自主又坐回去了,柔声问道:“铃木同学,是什么病?”他反正要刷【医术】技能的,好将来想办法弄醒福泽直隆,如果这少女的病能坚持到那时候,他觉得他可以偷偷动点手脚,能救一个这样值得尊敬的少女也算行了一善。
“先天性心肺功能不健全,随着身体发育我的心肺负担越来越重,医生很久以前就说过我随时可以一觉睡过去不会醒来了。死亡的阴影一直笼罩着我,让以前自闭过很长时间,甚至得了savant-syndrome,而也是savant-syndrome救了我,能让我今天出现在你面前。”
北原秀次微微点了点头,他【医术】技能等级一直在刷,虽然现在还没刷起来倒是医书融合了不少,心肺功能不健全不用说,很好理解,那两个器官之重要不必废话,出了问题只要是人都受不了,而savant-syndrome这种病他也知道,这种病可以叫做“学者综合症”。
这种病有两千分之一的机率出现在自闭症、孤独症以及阿斯伯格综合症等发育障碍患者身上,表现出的症状是对音乐、绘画、计算、制图以及构建3d模型方面极具天赋,有十万分之一的概率出产超级天才。
比如《雨人》电影中的原型匹克先生,他有机械记忆能力,熟记了超过15000本书,可以说出经过的每一个城市、乡村、街道以及高速公路的编号,电话,邮政编码,历史……号称活着的“百科全书”。
又比如可以拥有强大的心算能力,比如瞬间说出一个人活了六十五年三个月零七天总共是活了多少秒。
人的大脑很神奇,潜力远远没有开发到尽头——对铃木乃希来说,这是巨大不幸中的幸运,算是地狱中的一缕光线。
也难怪她能在高中一年级拿到了满分的成绩,这种人不可以用常理来推测,人类历史上有大把因这种病取得了非同一般成就的画家、作家、音乐家、建筑师乃至科学家。
绝望中的一点小小的幸运反而让人心里更难过了,北原秀次伸出了手柔声道:“能不能让我握一下你的手,铃木同学。”
他已经信了,感觉完全合情合理,现在只是用技能确定一下病情,想判断一下这可怜的少女能坚持多久。如果能救,偷偷救一下也无妨,甚至他都没想得到什么好处,只是单纯感到惋惜和同情。
铃木乃希轻轻点了点头,伸手和北原秀次相握,柔声道:“你的手很温暖,谢谢你,北原同学!我看过你扔网球,你很有潜力,北原同学,只要在我的指导下训练,你完全可以成为一支球队的王牌,可以帮我完成在生命消逝前的……”
她说着说着说不下去了,因为北原秀次握着她的手越来越用力,而脸色也越来越难看。她觉得有些疼了,忍不住说道:“别替我难过,北原同学,请放松,你的心意我已经感受到了,真的非常温暖……”
北原秀次手上没松劲,抬头微笑道:“难过?好像没什么值得难过的事……铃木同学,令尊真的过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