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的遗物很简单,钥匙、钱包和一根便携式警棍,除此之外就没了。
北条三信打开钱包看了看,发现信用卡和钱都在,也不像有人动过的样子,很正常。他看了几眼就要把钱包交给村上繁奈用证物袋封起来,北原秀次却轻声询问道:“北条刑事,我可以看看吗?”
北条三信回头看了北原秀次一眼,不耐烦道:“你怎么跟过来了?”来当吉祥物的高校生搅和进案子干什么?
“不好意思,我是想看看有没有什么能帮上忙的地方。”北原秀次态度极好,面带微笑,神情相当柔和,北条三信愣了愣,就算心里烦躁也没发火,只是挥了挥手说道:“这不是满足好奇心的时候,不要妨碍警察办案。”
北原秀次无奈直起了腰,不过北条三信犹豫了一下也没忽视北原秀次的要求,毕竟案件第一,又把钱包重新仔细检查了一遍,但确实没发现哪里有疑点,这才把钱包交给了村上繁奈封存,预备将来还给死者家属。
钥匙更是没得说,好好放在了外套衣兜里,和死因不沾边,警棍也一样,好好收在皮套中挂在腰上,根本没动用过的迹象。
鉴识课的人已经仔细检查完尸体了,向北条三信简单汇报了一下就是摔死的,除坠落伤外,没发现有其他伤痕,生前没有受到殴打的痕迹,身上也没有抵抗伤,指甲缝、嘴里里更是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不该有的东西。
这只是现场初步尸检,要更详细的报告就要送去警署合作医院做详细司法解剖,不过那相当劳民伤财除警视厅本部之类的地方,别的警察分支机构大多养不起法医,而且非强制性的话,死者家属也不太希望自己的亲人死后被解剖,工作相当难做,一般警察也不太喜欢找这些麻烦。
日本非自然死亡遗体解剖率在全世界是倒数的。
除了现场尸检,鉴识课在汇报中也提到了死者少了一只鞋,而北条三信仰头看了看楼顶也没着急,先伸手叫过了龟田义正详细询问了一番,然后又问了雪里当时听到惨叫声的时间,发现没什么出入,最后就让龟田义正带路去天台看看。
北原秀次和雪里依旧跟着,北条三信看了他们一眼也没说什么,一是这种案子没什么避讳的,二也算是看在村上繁奈的面子上他暂时没发现任何可疑的地方,觉得意外事故的可能性相当高,准备出完了现场就把这一摊子事扔给村上繁奈收尾,后继调查、笔录报告让她去补,他最后签个字就完了,所以多少也要给点面子。
他们一行人挤进了电梯,然后就奔着十楼去了。北原秀次站在电梯里四处瞧了瞧,向龟田义正问道:“龟田先生,这电梯里有监控吗?”
“没有,这是货运电梯,是写字楼改造时加装的,现在这写字楼在当小型仓库用。”龟田义正很老实的回答了一句,而到了电梯里光线就明亮多了,他看着北原秀次年轻的面容有些惊奇,还觉得有些眼熟。
北条三信看了一眼北原秀次,接过了话头问道:“那楼内有监控吗?”
“没有,这楼比较老旧了,监控也是改造时加装的,都对着院门院墙方向,主要是防范入嫁,画面连到我们自警员的办公室。”
“能拍到中山先生的坠楼地点吗?”
“好像拍不到,主要都是对着院墙的。”
“楼里一个也没有?”北条三信追问道。
龟田义正再次答道:“一个也没有,管理公司只装了院墙附近的,楼内希望业主负担这部分费用,但业主委员会不同意,所以一直拖着。”
说着话,他们很快到了十楼,而电梯开了门后楼道一片漆黑,还有一股子霉味扑面而来,龟田义正不好意思地解释道:“真是抱歉,这一层没有租户,所以楼道里一直用来放杂物,请诸位稍等。”
说完他打开了手电筒,先过去打开了电灯开关,这时楼道里才有了昏暗光线,发现过道里果然横七竖八丢满了东西。
北原秀次看了看地上的脚印,发现有不少,好像天天有人从这儿经过一样,便向龟田义正问道:“你们经常上来吗?”
“是的,这里通向天台,有时值夜班很无聊,我们就会到天台上吹吹风,喝点东西抽抽烟,而且卫星天线也在天台上,那东西经常信号不好,经常需要上去调整一下方向。”
“卫星天线是你们自己装的?”
“是,是用我们一起凑钱买的,这样可以看一些别的国家的卫星节目……我们都是球迷,有些比赛日本电视台不转播。”
北原秀次虽然看起来年轻,但穿着警服,龟田义正也就当他是真警察了,很配合,有问有答,而他们一行人说着话就上了天台,龟田义正走到了天台边上,指着水塔一角说道:“就是那个,中山君应该就是为了调整那个才摔下去的。”
这里也是漆黑一片,北条三信问鉴识课的人要过了手电筒照着仔细打量了一下,发现卫星天线不大,就是一个一尺半左右的白色小锅,正中心有个高频头,被绑在了水塔支架上,而龟田义正解释道:“时间久了,高频头和传输线路有点接触不良,有时一两个月,有时三五天就会松动一次,只要上去用力按一按就会好……因为一直还能用,我们也没换新的,要是早知道中山君会因为这个出意外,我就自己掏钱……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龟田义正说着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似乎十分内疚,而雪里眼睛比较尖,指着水塔支柱上叫道:“鞋在那里,秀次。”
北条三信拿手电筒扫了一下,发现一只男式皮鞋被卡在了水塔支架上,而他看了几眼,转头向鉴识课的几个工作人员问道:“有别的发现吗?”
鉴识课的人齐齐答了声没有,这里没有打斗过的痕迹,没有血迹,没有任何不正常的东西,接着有鉴识课的成员开始对着那只鞋拍照等拍完了照再取下来,不过应该是死者的鞋没错了。
雪里捏着下巴轻轻点头,案件她推理完毕了死者中山介信为了看电视,晚上爬到水塔支架上修理卫星天线,但脚被支架卡住了一下,他用力拔腿,但可能用力过猛失去了平衡,而水塔又临近楼边,他就后仰着从天台上掉下去了,当场摔死。
她同理心比较强,看着龟田义正在一旁自责的流泪,忍不住走了上去拍着他的肩膀安慰道:“人有不测风云,这不是你的错,大叔你不要太伤心。”
龟田义正抽泣着点了点头,含糊的说了声“谢谢”。
雪里又叹了口气,朋友死了啊,哭也是应该的,乃希酱要是死了,自己也会落泪吧?
村上繁奈这会儿也缓过来了,主要是这里没尸体让她好过了不少,但看北原秀次拿着手电在围着水塔转圈,越转越大,似乎在找什么东西,心里有些奇怪,但也没打扰他事情解决了,意外事故没错,虽然让人遗憾,但警察没办法了,争取赔偿的事要找工会或是律师,警察调查取证就到此结束了。
她向北条三信请示道:“村上前辈,是不是可以结案了?”
她觉得可以定义成意外死亡了,而北条三信站在水塔前方向下看了看,正下方就是死者的尸体,犹豫了一下摇了摇头:“不,再等等。”
他把龟田义正叫了过来,盯着他的眼睛问道:“龟田先生,中山先生死时,你在哪里?”
“我在自警室……九楼的自警室。”龟田义正被北条三信凌厉的目光吓了一跳,像是突然傻了一样。
北条三信沉默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问题,这龟田义正有些害怕,不过普通人被警察厉声质问都会心虚,这和犯没犯罪没关系,倒不如说他的表现也算正常有些心虚,但不是太心虚的样子。
他态度略微恢复了柔和:“去你们的自警室看一下。”
去自警室看看,如果那里没什么问题,那八成就真是意外死亡了龟田义正说只有他和死者在楼里,如果死者被杀那大概率就是他下的手,但现场没有任何迹象指向龟田义正有行凶嫌疑,多半都在指向是意外事故,那就是没物证。
警察也有规章条例约束,不可能无法无天,龟田义正确实有点可疑,但办起案来也不能随意就怀疑普通公民,破坏人家的日常生活和名誉北条三信决定明年派村上繁奈把死者和龟田义正的关系了解一下,确认双方关系是否良好,工作中有没有冲突,有没有债务纠纷,有没有三角恋、婚内出轨之类的感情纠纷,如果全没有,那就基本可以确认没有行凶动机了。
没有杀人动机,没有明确谋杀证据,那就只能把案件定义成意外事件。
北条三信是个合格的刑警,这种事见的多了,要是什么案子都要反复调查确认,那根本不可能这种案子一天出好几起,就像交通事故一样,要是事事按阴谋论的角度来发掘,那日本警察再招十倍的人手也应付不过来。
对警察来说,没动机没证据就是没杀人,真杀了也没杀强行立了案送去地检要求公诉也会被打回来,连法庭都上不了,根本毫无意义。
北原秀次已经把天台仔细搜索过两遍了,没找到他想找的东西,心里确定了八成中山介信不是意外坠楼死亡,而是被人推下去的。
当然,只是确定了八成,还缺少一份关键性的证据,让凶手无从狡辩的证据。
他也跟上了这一行人,赶去了写字楼的自警室。
不着急,反正凶手又跑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