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爆米花转鼓炉的小铁门开启爆炸声,“叮叮当当”的修理铺敲响铁砧声,“嘭嘭”拉面店的抖动面团拍打桌板声,“笃笃笃”小餐馆的菜刀切菜声,“铃铃铃铃”自行车的清脆铃铛声,“哗啦啦”纸风车声音,“咚咚咚”拨浪鼓声音,构成这个时代街面的交响曲。
小海伦现在对声音很敏感,经过玩具摊子时,好奇盯着那排拨浪鼓,阳光穿过一排高挂的红圈黄心纸风车落在一萝一猫的身上,很有意趣。
女摊主就笑着夸:“女儿这么可爱,她要是喜欢,就给她买一支吧?”
“喜欢吗?”纪伦低首问。
小海伦犹豫不决:“布吉岛。”
“那就试试,不喜欢就送给别的小朋友。”纪伦说着,又问了摊主价格,掏钱给她,让她自己买:“今天教你新的课程,怎么与人交换,你现在实践吧,有剩余的归你。”
“哦。”金发萝莉用半生不熟的帝国语和女摊主砍价,女摊主也看出来这只是个游戏,苦着脸,最后萝莉成功砍到二分之一价格,很高兴收起剩下的钱……纪伦没有立刻告诉她,这种小东西其实可以直接砍到五分之一价格,先让她享受快乐,下次买通摊主,直接让她一次性砍到成本价,她就自己学会了。
小海伦一手抱着猫,一手拿着拨浪鼓……咚咚咚,咚咚,咚咚(电文,我的老师,最好。)
走了会,纪伦听着不对,说:“别用电文密码节奏。”
“哦。”小海伦换了个音乐曲子节奏,是她最熟悉喜欢的命运的敲门声:“咚咚咚咚……咚咚咚咚……”
纪伦:“……”
干脆由着她,片刻,小海伦奏完了她的曲子,很是满足,仰首:“去找老师的姐姐么?”
“先找几个人……他们是我的眼睛,我的手,我的足。”
“之前,不是吗?”
“巫山家和复仇者是伊侯的人,不能借用他们做私人的事……做也可以,但要付出交换,就像你要一个拨浪鼓,你就要付钱给那个女人,越珍贵、稀有、在意的东西,就要付出越多。”
纪伦顿了顿,说:“我可以付出,但我不相信他们的眼睛,之前来这里的人,他们知道的东西可以让我分辨出真实。”
小海伦想了想,说:“就像上一次,先找姐姐家,逼迫对方,而得到一只眼睛,对么?”
她说的是蔡青麦的老爹蔡舵主,领悟得很快,纪伦点点首:“对,但这次不用武力逼迫,而需要精神认同……”
小海伦认真听着,海绵一样吸水学习,空白画纸一样的任由老师落笔涂画。
到了货运码头,纪伦身穿黑色风衣,提着手提箱,牵着小海伦,小海伦抱着小白猫,都毫不停步进去。
两人与码头环境有点区别,刚进去,码头入口几个看场子的青衣青裤会党站起来,一个发型像是西瓜盖青年叼着一根稻草跟过来,想要拍纪伦的肩:“这位兄弟你要……”
“叮铃铃……”
“让一让来让一让……”
小三轮车装载着满满一大叠白色编织袋货包和绵袄,四五十袋超载,货物堆积高度都超过了骑三轮小伙子的大沿草帽,他不断捏着车铃喊“让一让来让一让……”
纪伦没有避让迎着走过去,三轮车小伙瞪大了眼睛,没法停下车和转向,就在要撞上瞬间,纪伦身形一转,让了过去,三轮车差点撞上后面那个会党成员。
“小心点,小赤佬——”等他在差点撞上的紧张中回过神来,对方已不见了身影,在码头人流中也丝毫不见,不由一个激灵,真是见鬼了。
纪伦没有理会任何阻碍,最后在码头的装卸区看到了自己要找的人,原军人,脱下军装在码头当搬运工,扛包下船。
搬用工的队伍很长,还有监工拿着鞭子呼喝不要停,看这些人神情满是疲倦和麻木,如果不是纪伦眼力好,都要认不出来。
且原本记得是六人,排在搬运工队伍中看得到的只有四人了,他们看见纪伦走到自己面前时,都神情一怔:“纪伦少尉!”
啪!
后面监工就鞭子抽上来,但没有抽中,高速鞭子一晃就脱手了,定了定神,看见几个搬运工围着个青年说话,看起来是个有身份,不敢招惹,只是怒喝搬运工:“干什么呢!还想不想要工钱了!”
“****,孙晋,刘麟,季岸……”纪伦随手丢了鞭子在监工脸上,在惨叫声中过去问四人:“剩下两人呢?”
几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比较年轻活泼点的刘麟小声:“都走了……我们过来盘缠用尽,就商量着卖点力气,干搬运工……但工作辛苦,一个有伤在身受不住,一个吃不了苦,又就等不到少尉,他们两个就不告而别了。”
“也好,现在经不起淘汰,以后也会背叛。”纪伦对此没有意外,真正意外的是留下来有四个,比例很高,转又恍然回醒自己是时代错位了,点首招呼:“跟我走。”
四个人却欲言又止,这时监工抱着半边脸上的鞭伤,终于找到了看场子的几个会党过来。
“好啊,又是你这来捣乱的!”几人也认出纪伦就是之前跟丢了的青年,拦上来,迫于这人气势而不敢动手,只冷笑着:“这里是你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的?你自己人离开可以,把这几个员工留下,他们还欠着钱没还呢!”
“有这事?”纪伦转首问几人。
年纪大些的中年老兵****低首不吭声,带着眼镜、面貌文气的孙晋怒视监工,但还是压着怒气说:“之前****大哥生病了,我们接了点钱买药,后来高利越滚越多……后来我们参加了一次罢工,他们雇佣了洋人雇佣军长短枪架在宿舍门口,威胁着谁敢跑就打死。”
“动枪镇压?”纪伦讶异。
“对,洋人都持枪,不受管制,有钱就卖命到处搅乱,围住宿舍大院不给进出,打死了一个逃跑,又组织打手打伤了我们工友,威胁不上工就打到服……”
纪伦无语了,对这个时代底层工人的黑暗处境算是窥得一线,也明白了他们在这码头上吃了多少苦,更清楚这些夜野战军人论肉搏斗殴不如专业打手,打开手提箱,甩出四柄手枪,交在四人手上:“告诉他们,什么才叫威胁,军人怎么面对威胁。”
“枪?怕你啊——”几个打手冷笑着迅速掏出手枪,保险都没打开,在手里挥来晃去,神情自得威胁。
围观的劳工和一些商贩、伙计,都是不由退开一圈,哗或起哄,大抵认为是闹剧,这片归属洋人公司的码头上还真没有动枪事情发生过。
监工是洋人委托的劳工组织者,一惊,挥起鞭子:“想清楚了!你们几个贱民谁敢动……”
看了看鞭子,****拿着枪,木在那里,几个人有些迟疑,这段奴工日子影响了他们,屈服是很容易形成习惯,威胁不是鞭子,而是它背后……
别的劳工也都颤声:“几位兄弟别犟了,走火了不好,把枪还给那人,看那人也不是好人……”
纪伦皱了皱眉,双手分开围观人群,转身就走。
小海伦有些可惜地望了眼丢下的四柄枪,跟上去,说:“就这样?”
“我要的是眼睛,手足,心腹……真正的军人,不是残了的奴隶……”纪伦淡淡说,出了围观人群,脚步放缓,在等待着。
后面人群里的监工大笑,他不敢得罪那个危险而有身份的风衣男人,但现在就觉得这几人失去靠山,鞭子又挥舞下来,挥在****的脸上,看出来这个稳重而不易反抗:“贱民,把枪扔了!”
“住手!”这时年轻气盛的刘麟一声大吼,终于受不了战友受到欺负,忍不住地举起枪:“劳资叫你住手!”
几个枪手的枪就对准他,而在战友遭遇威胁时,****等三人瞬间举枪,手指已经拨动保险,这是千锤百炼的本能。
“你们还真敢……”枪手大惊之下,下意识跟着拨动保险,扣动扳机,但在这子弹射出前,啪啪啪啪,四声枪响,四个弹孔出现在枪手们的身上……
王、孙、刘、季四人的手上的枪口,还在冒着青烟,而敌人打偏子弹在他们顶上射过去,本来手枪就不是人人都能用,中弹后还能打准就不是黑社会了。
整个场面全都呆在那里,接着,看到四人下意识对着枪手补枪,众人害怕回醒,轰然逃散:“杀人啦——杀人啦——”
监工已吓得软跪在地,鞭子跌落。
还穿着搬运工灰色衣服的四个男人,神情没有反应过来,开枪只是本能,但一开枪后,眼神就平稳下来。
理也不理这个吓得屁滚尿流的监工,而收起枪,转身排成一行队伍,追着纪伦去,在他那里停下来,立正,“啪”敬礼:“报告长官!”
“****上士归队!”
“孙晋上士归队!”
“刘麟中士归队!”
“季岸中士归队!”
纪伦转首看着,满意点首,敬礼:“同意归队。”
“啪!”
人流逃散的码头上,四人放下手,还是昂首挺胸,目视:“请指示。”
小海伦眨眨眼睛,又眨眨眼睛,看着这一幕,简直是……化腐朽为神奇,她还无法理解这背后的东西,而面对着四个人,纪伦沉默一会,缓缓说:“今日我们的目的只有一个——驱逐外洋,重兴华夏。”
“是!”中士****是中年人了,这时第一个响亮回答,啪的又敬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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