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界入口处,五名魔族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爬起来。
还没来得及庆幸死而复生,便叫眼前的一人一麟惊的匍匐跪下。
“拜见魔尊。”
面具下的十四眉眼未起,只一句沉吟:“杀。”
“是,主子。”
冰,缓步上前,登时五名魔族夺路而逃。
纷纷惊呼呐喊:“不要,不要杀我。”
“魔尊饶命,小的……”
“走啊,快。”
“……”
“……”
也有人一句话都来不及说,便被冰用他的冰焰焚作了齑粉,散做了飞灰。
生前或好或坏,皆是一样的死无葬身之地。
“回魔界。”十四凛眼斜觑,没有多余的情感波动。
森森魔界,诡异而又低沉,时刻都散发着压抑嗜血的气息。
而他的回归,打破了魔族虚伪的平静。
十四并没有选择悄然掩迹,而是堂而皇之的入主魔殿。
旋身,衣袂翻飞,一股威压如水般倾泻而出。
缓缓坐上魔座,素掌摁在狱龙扶手处,斜睨着殿下跪伏的人。
八部天魔除去被罚的死魔和贪魔,余下五位也皆已回归。
痴魔,历来行踪诡秘,是以魔族上下除魔尊之外,并没有人见过其面目。
另外三十六地魔,只有半数在得到消息后赶来魔殿。
七十二血煞,则需固守魔族安危,未能前来谒见。
即便如此,殿下的人心思各异,有人神色泰然,有人汗水渗渗。
两眼一扫,冷然不变,汗水未必不忠,泰然未必赤诚。
“许久不见,诸位看来……都甚是安好。”
此话一出,顿时众人心头肃然猛颤。
同呼:“魔尊恕罪,吾等失职,未能及时奉迎魔尊归来。”
十四手一扬,似不经意的道:“不必,本尊并未告知尔等归期,何来恕罪一说。”
登时,众人眼神相交,吃不准魔尊怒从何起?
只是,此等威压非是他们可以久承,若魔尊不肯息怒,今日的内伤便不可避免。
思虑间,已有个别唇角溢血,赤珠滴落,染开别样的殷红。
伴随魔威赫赫,地煞之中竟有数人昏阙倒地,七孔亦涌出汩汩鲜红。
嗔魔低头回望,额上亦沁出层层薄汗,睇过众人神色,心知魔尊此举意在立威。
旋即将涌上喉头的话语悉数吞咽,罢了,不论魔尊存合谋算?只要他一日是魔界的王,丁酸一予便将忠诚献给他。
生魔暗中咬牙,跪伏与地双手不由紧握。
天魔之中,他最惜命。
本以为丁酸一予会开口向魔尊替众人求饶,怎知他竟然不为所动。
无奈,只得自己想办法,他可不想枉受苦楚。
沉思间,心知自己修为不如丁酸一予,再硬撑下去恐伤及脏腑,这不是他所愿乐见的。
眼底精光倏然一闪而逝,俯首叩地:“吾王且息雷霆盛威,生生梓有一言不知当讲否?”
“哦?”
轻轻哦语,随着指尖流转,似无形的韧丝缠缚与诸人的心口。
生生梓心头凛然,但见虔诚:“吾王既已归来,何不趁此一报万载之仇?”
登时大殿内,语静,人静,人心难静,却碍着赫赫魔威不敢出言。
良久,十四淡笑露声:“生座果然待本尊乃是赤诚之心,何时皆为本尊谋虑,当真难得。”
“生生梓不敢,吾王即一切,属下自当为王分忧。”
落语间,老魔斜眼相交。
“属下附议。”
而王座上的人并没有多做回应,而是将目光掠过其他人。
“病乙鸫,生座之言如何?”
“我主雄才伟略,想必早有腹案,属下岂敢逾越。”
病魔双膝着地,手持玲珑噬幽瓶,闭目垂眼端见放肆之态。
“很好,你替我言明。”
倏然,十四敛起周身赫赫威压,众人如释重负,皆暗自喘息。
病乙鸫睁眼,指肚摩挲着玲珑噬幽瓶。
道:“主上初归,料仙界必也已得到消息,应是布下层层罗网待主自投。
此时兴战,非理想时机。”
登时,数道抽气声响起。生生梓牙关顿扣,拳指紧握间缓慢松开。
道:“属下有罪,险些坏了魔尊大计,请魔尊降罚。”
老魔霎时一惊,汗水兀自涤湿鬓发:“这……”
自己该不该也请罪呢?若此时置身事外,恐魔尊疑心自身,且生生梓必也记恨。
正当他要开口时,十四掌心抬起,老魔赫然收声咽下唇边的话语。
“无碍,诸位都是魔界栋梁肱骨之柱。本尊料想,诸位必是与本尊同心。”
生生梓神色凛然,甫现铮铮大义:“魔尊圣明。”
“魔尊圣明……”
满目山呼拥护,十四冷睨淡然听着诸魔的汇报与谄媚。
心思婉转间,却系着那个昏迷不醒的她,不知她此时可还安好?
但见素鹤同天帝将幽洲白骨渊的诸事一一禀报,只将龙三救人之事隐下。
非是他有异心,从天帝的话语间可以得知魔尊已重归魔界。
又逢死魔做乱,更兼贪魔暗中插手,此时邀功,恐邀功不成反陷小妹于危机之中。
不如先按下,待寻了百里医好小妹再做打算。
“陛下,事情便是这般,死魔的行踪是否还要继续查下去?”
玉宇帝座上,天帝伏案书写的朱笔赫然一止。
抬眸间,眼如深渊秋泓,只叫人不经意间卸了防备。
“查,此事交由离儿与你负责,务必擒拿祸首,也好告慰已逝的亡者。”
“微臣领命。”素鹤躬身施礼,旋身步出积云殿。
待素鹤离去,天帝自玉案前起身踱步走下瑶台。
簌簌沉吟:“魔尊?死魔?万载之期,终是忍不住了吗……”
千崎峰上,素鹤足踏小黑翩然落下。竹林袅袅,木屋倾盖。
“什么风把你这大忙人给吹到千崎峰呢?”
犹未开口,屋内之人便已然先声夺人。
素鹤眉山不改,似是惯了屋内之人的脾性。
轻抚小黑的脑袋,示意他在外等候即可,负手自行踏进木屋。
甫一入内,景光流转,俨然一副福地洞天。
几经转绕,才见一处凉亭,男子墨发披散素袍轻扬,眉宇间带有几分刻薄。
“找我何事?”
“救人。”素鹤也不兜转,径直透出来意。
“不救。”
“当真不救?”
“当真。”
“那当我没来过。”说罢,素鹤竟直接转身离去,不带半分留恋。
“诶?……你真走啊?”百里登时起身,脸上的傲然悉数崩塌。
“不然呢?”只见素鹤顿住脚步,却不曾回头。
“哎呀,算我怕你了啦,你要救谁?”虽是不甘,但自己还真怕他甩手远去。
“去了,你就知道了。”
“……走吧”
两人出了竹林,骑乘黑鹤纵云霄,风声呼呼,浮云氤氲流散。
行至阳云宗主峰时,百里侧目身旁之人。
“你特地跑到千崎峰,就为了让我下凡救人?”
区区凡人,蝼蚁之命,也当自己出手诊治?
“怎么?后悔了?”
素鹤昂视前方,只见青木纳提真元,缓缓的打开了护山大阵的通道。
不待百里出声,便驱使小黑没入大阵。
“喂?我后悔了,你快让牛鼻子重新启阵,我要回去。”
望着身后顷刻拢合的通道,百里怒从心起,霎时翻脸。
“是吗?”
闻声,百里诧异的寻找来人,惊见黎波从屋内缓步踏出。
乖乖,怎滴煞神也在这里?蓦然,暗运沛然仙元,打算跑路突围。
黎波撩起额前碎发,吹了口气:“一,你自己下来,本尊者不揍你。
二,本尊若是请不来你,便只好劳动子离相请。
如何?你选哪个?”
百里差点仰倒:“你……”
撞到鬼了,平日一个两个不见人影,今儿全烩一锅。
“当然,你也可以选择让死鹤永不踏上千崎峰。”但见黎波斜倚廊柱,无良的给出建议。
撤去仙元,百里只觉肺腑宛如岩浆喷发,炽焰滔天。
可恶,说了等于没说,除了第一条自己有的选吗?
谁不知子离是太子的小字,让太子来请?额……还是算了吧。
但是,要素鹤永不踏足千崎峰,还不如杀了自己。
然而就这么随了这厮的愿,以后自己不是更抬不起头?
对峙瞬息间,纵有百般不愿,百里还是随素鹤踏足脚下的尘世。
撇见一旁的青木,登时怒火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老头,你这破峰叫什么名字?”
青木垂眼,端持拂尘恭敬的道:“回禀上仙,此乃阳云宗主峰,也可唤作皓阳峰。”
“嗯?你这峰还有名字啊?”见人都进去了,黎波也跟着一同入内。
“尊者说笑了,此峰自然是有名称的,只是您连日奔波不歇,贫道来不及向您提起。”
嗯……黎波眼一眯横向青木,不错嘛,本尊者看好你。
就着青木搭的梯子,某人顺势而下。
从来没有什么来不及提起,有的只是他忘了问而已。
还以为主峰名字便是主峰,未曾多想。
青木哂笑不语,彼此自也心知肚明。自己会如此,一来是黎波与阳云宗有恩,二者现在予他人情,来日死魔进犯也盼黎波念着今日的好,能够多些关照阳云宗。
修仙修仙,到底还不是真仙。
百里自踏进屋内,便察觉到一股熟悉又冰冷的气息。
寻着气息而望,果见太子白离倚窗而坐,捧一本游记浅读。
“百里无霜,拜见……”
“无需多礼,你且专心诊治。”白离手一顿,一股强劲的气劲托住百里的身形。
既不让他礼成,也不让他未完的话说出口。
“是。”
抱了一拳,百里转身踱入内室,随后而入黎波自然逃不过眼刀追杀。
算你狠,想不到太子居然真在。
幸好自己英明睿智,能屈能伸,否则岂不是正中这厮诡计。
不过,也因此让他对待救之人升起了好奇。是什么人?能劳动这般不世出的阵容请来自己。
倏然,百里的眼底划过一抹异光,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