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煦无视紫檀长剑,冯澈欲出手阻止他也没让。
“仙子可否听在下代为分析一下这件事将会引发的后果。”
紫檀不置可否,她只是收回了宝剑,然后用眼睛瞪着陈煦,以她的脾性,没有拒绝就是同意了。她倒想看看陈煦能说出什么花来。
陈煦环视在座的在江湖或庙堂之上有着深远影响力的大人物们,他清了清嗓子,不疾不徐的道,“大家都知道,齐大家在曲艺界的地位绝不比方洪在儒门的地位差。”
齐雅秀想不到陈煦竟将她与方大圣人相提并论,端的是喜上眉梢;方洪以及他的那些忠实拥趸们却是勃然大怒。
“竖子无礼!”
“大圣人乃儒门表率,区区一戏子岂敢与之并论?岂不闻婊子无情,戏子无义……”
齐雅秀的笑容僵在脸上,她做过婊子,如今又做了戏子,一出《牡丹亭》让她红遍天下,士大夫奉为上宾、普通百姓疯狂追捧,她不敢自骄,平日里斋僧布道、扶危救困,做了不少善事。
投桃报李,被她救助过的人们无不对她礼敬有加,甚至冯澈、杨云睿也不例外。见微知著,她起初以为天下人的推崇是发自肺腑,如今才恍然这一切都是假的,在士人眼中,她与她的同行们——无论以前的同行还是如今的同行——都是下九流。
“嗖……啪!”
寿宴上最不缺的就是吃食,忽然就从人群中飞出一颗剥了皮的咸鸭蛋摔在顾夫子脸上将他那后半句话噎了回去。顾夫子“嗷呜”一声大叫,胡乱的抹着脸上的碎鸭蛋,他忍不住破口大骂。
顾夫子狼狈不堪,场面一时大乱,不老神仙作为东道主,这位老寿星很无奈的发现他已然控制不住局面,如果这个世界上有后悔药,他一准不请陈煦前来赴宴。这生日过的简直闹心。
景清一直在忍,忍无可忍想要好好教训陈煦一番,可他甚至没来得及出手就被父亲掐小鸡仔似的拽了回去。陈煦与方洪这个层面上的斗争,不是他们能够搀和的。
景清与父亲在内堂理论也好,撕巴也罢,暂且不提,单说陈煦。他忽然拍了拍巴掌。
“摔得好!”
陈煦此言一出,儒门士子瞬时怒目而视。陈煦浑然不觉,他仿佛自言自语的道,“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继而冷笑数声。简短而干脆的总结道,“扯淡。”
“竖子!”
在场的读书人不少,陈煦一声“扯淡”可谓石破天惊,自顾夫子以下,士人们当场就炸了锅,当然读书人骂人实在无趣,翻来覆去就那几句陈词滥调。他们真该跟骂过街的泼妇们取取经;府尹孟大人脸色也不太好看,他也是读书人出身,如果此时不表现出同仇敌忾的样子,他很容易被人当成叛徒的。
此外,孟大人更担心此事传扬开去,陈煦在朝中恐怕无法立足,朝廷重臣是文官的天下,文官清一色是读书人。他这是自己挖坑自己跳啊。
“陈大人,你这是自寻死路。”方洪面无表情的说道。
“难道我说错了吗?方大圣人可知儒亦有君子小人之别?君子之儒,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务使泽及当时,名留后世;而小人之儒,惟务雕虫。专工翰墨,青春作赋,皓首穷经;笔下虽有千言,胸中实无一策。”陈煦吐出一口浊气。他指名道姓道,“方大人你日赋万言,于世道又有何意?”
陈煦此言铿将有力,孟大人顿觉神清气爽,陈大人原来不是瞧不起读书人,他只是瞧不起小人儒罢了。忠君爱国、守正恶邪,孟大人觉得陈煦是点明表扬他,他平时就是这么想的。
君子儒,这个称呼听起来就痛快。
方洪脸色铁青,青春作赋、皓首穷经,陈煦这话简直是为攻讦他而量身定做的;所谓破屋总遇连夜雨,冯澈跟着插口道,“方大圣人,冯某还想问你一句,五年前瓦剌蛮夷兵围京城之际,你又做了什么?大圣人笔下千言,总该有应敌之策吧?”
冯澈口称瓦剌蛮夷,秃孛罗等人眼观鼻、鼻观心,他们装作没听到,这家伙贵为国公,跟他正面冲突没半点好果子吃。
“大圣人胸中即便没有应敌之策,以大圣人的武功修为,总能出几分力吧?可战场上冯某看到家父与敌周旋、看到赵神医与敌厮杀,还看到一眉前辈大杀四方,可唯独不见大圣人的身影,不知大圣人做了什么。”
“老二,你知道吗?齐大家虽是艺人,她却用她的辛苦给人带了视觉与听觉的享受,至于方大圣人之流,于国于民可谓百无一用,我刚才将之与齐大家相提并论,简直是太抬举他了,死几个老百姓都比死了他损失大……”
陈煦与冯澈一唱一和,方洪涵养再好也禁不住勃然大怒。
人在愤怒之极的情况下,总会做出大失身份的事儿。
方洪不宣而战,双掌交错迎向陈煦;陈煦、冯澈、杨云睿三人几乎同时出手,三人配合默契,上中下三路,杨云睿攻上,陈煦攻打中路,冯澈瞅准了下盘。
三人联手恐怕江湖第一高手一眉也要退避三舍。
方洪又惊又怒,在这电光火石之间,四人合而复分。陈煦三人气势如虹,方洪着实有些狼狈,双手微微颤抖,胸腹之间的衣服被割开一道口子,肌肤裸露在外,凉风吹进去冷飕飕的,右腿侧挂了彩,有血迹渐渐染红了衣布。
儒生们偃旗息鼓,在场的江湖中人,尤其是江湖中的高手,他们睁目结舌的样子仿佛见了鬼一般。
秃孛罗最为惊讶,五年前他与他三人交过手,他以一对三也不过老猫戏鼠,想不到短短几年时间,他们进步这么快,如果换做是他,下场恐怕不必方洪好。
散真人没有替方洪出手,他只是感叹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一辈新人换旧人。”
赛华佗开怀大笑,不老神仙不能笑,他得上前打圆场。
“景老,老朽告辞!”
方洪其实没脸留在这儿,拂袖而走,甚至紫檀唤他也不理会了。
悬空寺三大护法三去其二,剩下散真人却是态度暧昧——至少他没有旗帜鲜明的站在陈煦等人的对立面——师妹又身受重伤,她终于明白什么叫出师不利。
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陈煦接下来的分析更让她一颗心沉入了谷底。
“紫檀仙子,陈某继续替你分析分析,所谓好事不出门恶事行千里,旃檀仙子听一出《思凡》竟然听得口吐鲜血,这件事会在最短的时间里传遍金陵、传遍大燕,防民之口、甚于防川,这件事你阻拦不了,我也阻拦不了,你师妹沦为江湖笑话是肯定的了,所以在下才劝其退出江湖。”
“对了,我想还应该代替齐大家谢谢你们的宣传,任谁听说仙子看《思凡》能看到心魔丛生,估计都想看看《思凡》究竟有什么魅力。《思凡》定然会在最短的时间红遍大梁。”
紫檀沉默,寿宴上的斋菜固然精致,她却味同嚼蜡,隐隐感觉心里憋屈的难受,江湖之路真的这般坎坷?
寿宴开席,推杯换盏。酒过三巡,菜过五味,神刀门一年一度的拜师仪式开始了。
与往年不同,今年大比的前三名似乎对拜入不老神仙门下兴趣缺缺。盈盈、斗儿倒也罢了,一条三郎竟也没了最初的热度。
“陈大人,请阁下收我为徒。”
一条三郎国语说得挺溜,他忽然提出要拜入陈煦门下。
盈盈与斗儿情况特殊,她们不拜师尚在情理之中,区区一个东洋人竟也敢小觑不老神仙,他这种情形就好像一个姑娘洞房花烛夜将入洞房的时候竟转头冲上了伴郎的床,搁谁谁也不能忍啊……(未完待续。如果您喜欢这部作品,欢迎您来起点投推荐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动力。手机用户请到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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