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子庙外,大雨淅淅沥沥。
李秉送出孙无亦之后,全身血脉乱冲,难受无比,本想练剑发泄,忽的猛拍额头一下:“是了,现在既然有了导气归虚的法门,何必还要用消耗真气这种费力不讨好的手段,当下拿出《白雪内经》翻看起来。
这书倒没几页,多是图谱,可这一看,李秉却傻了眼,里面讲的东西,根本不是他一个内功都没有入门的人能理解的,果然所谓的上等功夫,没有基础确实是一点办法也没有。
又一阵凉风倒灌进庙里,李秉觉得略得了些舒爽,居然就在庙里这么惬意的睡着了。
过了一会,安子打了个冷颤之后也醒了。他仰起身子,还有些迷糊,一眼瞥见李秉手里的书,被惊出一个冷颤,瞬间精神过来。
这本书他不仅见过,而且印象深刻,正想询问,却见李秉虽然睡着,但满脸通红,额头上冒着豆大的汗珠,恐怕是病了,也不敢打扰。安子刚想起身,这不动还好,一动起来,胸口便疼的厉害,想来是之前挨的那一脚已经伤到骨头了。他刚撩开衣衫,看胸口乌青一片,手刚一碰,已疼的嗤叫一声。
正此时,外面狂风大作,天空之中,一声巨响之后,突兀的显出一片金光,那光芒照耀在安子脸上,竟晃的他睁不开眼睛。
“那岷江边的光芒好耀眼!”
他心中大为惊奇,扶着门扇站起身向外望去,却见天空又恢复如初,除了淡淡月光外,连星星也瞧不见,只有密密麻麻的雨水在空中连成银线。在门口站了一会,只觉着毫无异样,不仅金光不再出现,连闪电也没有了。大风刮在他身上,吹得有些发凉,他正要回庙里,却见一个人从旁边的小巷子里慌忙跑出来。
那人左手捂着小腹,右手提着兵刃,走路蹒跚。刚出了巷口,便扶着墙角四下望了一眼,好巧不巧,正看见安子也瞅着他。
安子不知那人是谁,却见他居然慢步向庙里走来,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走到李秉身边,正想叫醒他,却见那人已经闯了进来。此番他才瞧得仔细,那人披头散发,脸色苍白,身中数剑,鲜血顺着右手的弯刀滴在地上,只是一瞬,已染出好大一片猩红。此人正是秦茂聪。
安子后退一步,盯着门口,十分谨慎,防他不轨,又伸手去抓李秉的衣服,轻轻拽了两下:“秉儿哥,秉儿哥!”
秦茂聪手扶着门框,看了一眼庙里两人,刚要迈进来,脚下一软却被门槛绊倒,径直摔在安子面前,这动静倒是把他吓的不轻。他猛的后退一步,不防撞到李秉身上,倒地不起,浑身是血。
李秉被这一撞惊醒,蓦的睁开眼睛,睁眼看着地上平白无故多出一个人来,大为诧异,又见安子正指着秦茂聪道:“这人是不是死了?”
李秉也不知道如何处理,走上前轻轻推了推那人的身子,正要伸手探他的鼻息,却听那人声若蚊蝇:“小哥,麻烦你……麻烦你去……”
这人话未说完,似乎再没有力气了,闭着眼睛,一动不动。李秉宗觉得这人的身影在哪里见过,拨开他的头发,露出正脸来,却被惊的“啊”一声叫出来,别的不说,他对这脸上长长的刀疤印象深刻,正是之前在官道上碰见的那人,秦茂聪。
见是蜀风商会的人,李秉连忙掐他人中。秦茂聪咳嗽一声,转头看着李秉:“这位小哥,麻烦你去蜀风商会……找……找一个叫姜尚意的人……让他……让他快走。”
李秉原本还沉浸在功力大增的喜悦中,这一句话却把他拉傍晚发生的事情来,他看着秦茂聪,犹豫再三,还是说道:“前辈,姜尚意已经身亡了。就在一个时辰前,晚辈亲眼所见。”
秦茂聪闻言瞥了李秉一眼,似乎什么事情来,声若游丝道:“哦!原来是你。我本来还……还有一丝侥幸,想着他能逃掉,却不想他……他竟比……比我还先走一步。”说着眼里似乎流出一滴泪来:“我算计半生,最终……还是棋差一招,害了自己,也害了……”
话未说完,他已经呕出一口血来,再无任何动静。
李秉探了探他的鼻息后,用手合上他的眼睛,对着安子道:“他已经死了。”说完又瞟见秦茂聪身上的伤口好熟悉,狭长却不深,正是嫣红楼里那刺客的手法。
记起今天发生的一幕幕,先是太子的亲卫出现在姜家,之后姜尚意也去了嫣红楼,再是两人被害,此刻这人又命丧于此,今天这事情到这里怕是完不了。
他望着地上的尸体,摸了摸下巴:“不管杀蜀风商会会长的那人到底是什么目的,但挑起大唐和吐蕃武林的争端已是事实,吐蕃门派原本不多,且以密宗为首,如是大唐江湖中人真的杀了密宗宗主,恐怕两国武林的世仇就要结下了。”
安子原本被吓的够呛,见那人已死,缓过神来听李秉说话,也低声道:“秉儿哥是想把这事公布于众么?可是我们就算出去说凶手另有其人,也未必有人肯信啊。”
这话却是给李秉提了醒,总算找到了点头绪:“是了,我说出来没有人信,那就得找个说出话有人信的人了。能说的上话而我又认识的,有谁呢?”
李秉最先想到了之前的严豪大哥,论江湖上人跟自己的关系,也只有他算是个朋友,但又想到,那人如此世故,怕是不会蹚这趟浑水的。
正想的出神,安子瞟了他一眼:“有一个人说不定可以,他和我之前虽有过节,但总算和你有一面之缘,你也给他报过信,说不定她会帮忙的。”
李秉一个机灵:“你是说云起宗的女掌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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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说虞梦此刻还在嘉州客栈,她房里却来了客人。
那人坐在她面前,把一对短钺放在桌上:“实在事出紧急,深夜前来,还请虞掌门见谅。”
虞梦也道:“南墨家侠义为怀,不辞劳苦赶来嘉州,定要要紧事情,你但说无妨。”
来人正是墨家老三墨染湖。
墨染湖微微凑近了一些,低声道:“这件事可能关乎大唐吐蕃两国战事。”
“前些日子,我们收到消息说益州一带有吐蕃说客,想要和东川张懿联合吞掉大唐国土,我们三兄弟便前往查探,后来万幸抓到了三个密宗喇嘛。可是不料第二天其中两人就被杀死,我二哥也受了重伤。我只得独自带活口回墨家大营。
结果在途中听说,吐蕃二皇子死在益州境内,我越想越不对劲。细细审问那个喇嘛,那人居然承认自己是吐蕃皇子。我把前后事情连起来想一遍,再加上蜀风商会会长被刺的事情,我几乎可以肯定,最开始给我消息的那人,是在挑拨大唐和吐蕃,想要两国开战。他们极有可能是南诏或者吐谷浑。(南诏和吐谷浑都是大唐邻国)
说来惭愧,想通这事之后,我原本想带那吐蕃皇子来蜀风商会的祭礼上澄清此事,却不料被那人用计逃脱,还耽误了时辰,以至于刚刚才赶到此地,错过了机会。”
墨染湖说完这些事情,便看向虞梦:“这事如果真的演变成两国战争,岂不又是一场生灵涂炭。我前后思量,若要化解此事,必须得有一个德高望重的人来领导群雄、说明真相才行。论武功学识,虞掌门为法家北斗,论说江湖威望,也没有几人能和虞掌门相提并论。还您为天下苍生着想,化解这场危难。”
虞梦听明他的来一,看着桌上的杯子,陷入沉思,过了一会才缓缓说道:“素闻南墨家怜爱非攻,今日一见,更是让在下佩服墨家侠肝义胆。明日午时众门派将在‘城外石榴林’召开大会,商议围攻吐蕃密宗的计划,我们倒是可以借机澄清这事。”
墨染湖见虞梦愿意帮忙,心里大喜,听她又道:“只是那吐蕃皇子已经逃走,单凭你我猜想,恐怕难以服众。要是有个证人就好了。”
两人低头思索,却听有人敲了房门。
“谁?”
“在下李秉,有要事相商,还请虞前辈开门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