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心是一种力量,这种力量可以让人义无反顾,正如张德利所说的那样,不管发生什么,其结果都不可能比现在更坏,所以他觉得自己已经没有什么好怕的了,至于以后的事情,那也只有四个字:“去你的妈的。”
这句话骂出来之后,张德利的脸色正常了许多,拍了拍徐大飞的肩膀,说道:“虽然你不是个东西,可还算个爷们,咱们的账,你要有本事撑过去了,咱们以后再算,要是撑不过去,你死了,我给你烧香。”
“你他娘的才要死。”徐大飞愣了一下,突然觉得这个猥琐的黑矮小子身上居然有一股子豪气,随即才反应过来张德利这家伙说的是些不吉利的话,眼睛一瞪,再要骂几句的时候,张德利已经大笑着招呼起了他弄来的那些社会闲散青年,青年带上了闲散两字,那是什么货色自然不用多说,徐大飞在厦门厮混已久,这种资源自然是应有尽有,每人发五十块钱就搞到了这么一棒子货色,只是与平日里大不相同的是,这些闲散青年如今却穿上了极为乖巧的衬衣,而不是往日里那种流氓花衬衫,一个个本来就是年纪不大的小流氓,正经打扮一番,再拎个什么都没装的行李包,倒也像些学生。
“快走快走,看见厦门大学那辆大巴没有,你们就说是厦门大学报到的,给我挤满了那辆车,然后坐着车到厦门大学去等着领钱!”张德利手一挥,嘴巴上就嚷了起来,他这个算计说起来也是平常,惯例里学校迎新的这种大巴都是坐满一辆走一辆的,之前贺旗也打听的比较清楚,这一次厦门大学来的是两辆大巴,交换着打个时间差就能将学生们接个差不多,如今这火车站广场上只有一辆,那另外一辆必定是正在路上送着学生,他所要做的就是让这些冒牌学生挤满等候的那一辆,人一满,司机就是要发车的,有了这个空当,剩下的事情才好操作。
“报道的,报道的,我们报道。”这些闲散青年早就从徐大飞那里知道了自己要干点什么,这种事情即新奇又有钱拿,一个个自然是非常之踊跃,先按照路线从他们坐的这辆大巴后面绕了一圈,然后便顺着出站口走到了那校旗飘扬的地方,也不管上来热情迎接的几个学生,径直一个个上了大巴,不一会就将大巴挤的满满,一个个嘴里还嚷嚷着要司机赶紧开车去学校里安顿安顿,虽然司机和迎新的那个学生老师都觉得这些学生当真是匪夷所思,见到了学校里的前辈和师长居然没什么尊敬的意思,但满耳朵里都是这些嚷着开车的聒噪也容不得他们多想什么,毕竟到现在还没听过有冒充学生的,这种事情又没好处,所以大家想了想,也就算了,那司机不太高兴的冷哼了一声,也就发动了大巴,只是那架势倒是有些赌气的意思,往日里都是缓缓的开出去有个加速的过程,这一次,倒是油门到底一下子让嚷个不停的社会闲散青年们前仰后合吃了个大亏,骂声一片那就不是留在火车站上接人的那些老师和学生能够听到的了。
等着那大巴走了之后,张德利也换好了衣服,跟着他走出来的还有徐大飞,这两个货换了衣服之后,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觉得对方实在是不像话,徐大飞犹豫片刻,忍不住说道:“这样行吗,你这人不像警察啊。”
“你就很像吗?”张德利针锋相对的嘲讽道:“活脱脱的一个城管,满脸的龌龊。”
“那骗不过去啊!”徐大飞倒是不打算和张德利在这件事上争论,他自己也觉得张德利说的没错,徐大飞混迹江湖许多年,身上的那股子贼气是脱不了的,如今穿上这警察的衣服也是如此,他唯一担心的,就是砸了这趟差事,要知道这一次贺旗出来搞钱,可是为了以后的局面,没了经费,单凭一张嘴巴忽悠就能成功,那是小说。
“现在的警察不都这样吗?”张德利满脸鄙夷的白了徐大飞一眼,忍不住说道:“你电视剧看多了吧,那都是演出来的,你得回归生活,什么是生活你懂吗?生活就是条的子都是咱们这摸样,要是满脸正气,那就是骗子,就像贺旗那样。”
“那,咱们就走?”徐大飞想了想,还真是这样,心里就轻松了许多,斜着眼睛看了一眼那几个站在广场的老师和学生,问道:“关多久?”
“也不用多久,随便拉到一个什么没人的地方扔下去就是了。”张德利看了一眼坐在大巴上那一头白发的四叔,问道:“这老爷子准备好了吗,我听戴小花说老爷子很正气啊,别到了关头掉链子。”
“他现在就是只做不说,我也知道他不大愿意,可既然答应了,应该不会反悔,这一次我好多兄弟都带不出来,来的都是跟着他的,待会小面包里的那两个,也是他的人。”
“他到底是什么来历?不是你们千门里的吧,我可是听说千门里的老人都被那个李撞弄的干干净净,没一个留下来的。”张德利又看了一眼那白发四叔,心里还是觉得不对,一个老头,带着些弟子,这分明就是家里那个老家伙的作风。
“不是千门里的人物,但和我们有点关系,算是旁支的旁支,原来我就见过几次,说不上什么交情,当年千门里大乱,我一害怕就跑了出来,当时介绍我做海上生意的就是他,后来他出了不少主意,这才熟了起来。”徐大飞挠了挠脑袋,有些为难的说道:“至于他以前做什么的,我还真不清楚,只是听他说是厌倦了江湖生活,在厦门隐居。”
“隐居手底下还有人?”张德利一点都不相信这番话,忍不住说道:“你这人能活到现在,真是祖上烧了高香,一个根本不清楚来历的人都敢相信,要我说,你还是小心点,这老家伙做事的风格,很像我认识个一个人,那人很阴险,到处留一手,说不定这老家伙心里还有些别的打算没让你知道,等着这一关过去了,你得防备着点,免得辛苦一场,给别人做了嫁衣。”
“四叔不是那样的人。”徐大飞愣了愣,摇摇头,很有把握的说道:“那几个跟着他的孩子,学的都是正儿八经的做人,不像我们,骨子里都坏透了,这几年做的事情也很正派,我们兄弟里有赚了钱想要乱来的,都被他管教了几句,大家平日里对四叔都是很尊敬的。”
“就怕是见到的都是让你看到的啊。”张德利叹了一口气,他和徐大飞之间的事情颇为有趣,开始的时候他心里对这个姓徐的很是充满了怨念,要不是这姓徐的扣住自己,也不会有这么多丢人的事情,可人都是喜欢和同类交往交往的,徐大飞被李撞把玩在手里这件事和他张德利的经历极为相似,加上方才徐大飞那句话给了他不少的胆气,所以现在倒有些惺惺相惜的感觉了,所以他还是很认真的说道:“这老头不可靠,你提防着些罢,我们那几个常说这世上不可能有巧合,所谓的巧合都是精心设计巧妙安排的结果,他这做派,和我认识的那个人太像,像到如果不是长的不一样,我都要认为是一个人了,那个人做事情最喜欢花时间,先是埋下种子,然后等着开花结果的时候就来收割,你当年一无所有,他就跑出来帮你,那时候你就是种子,现在你什么都有了,在厦门也算有些势力,等着你的可不会是什么好结果,我这话,你信也好,不信也好,小心点总是完全的办法。”
“我又能做什么?”徐大飞低着头沉默了半晌,然后脸色变苦涩了起来,叹着气说道:“你这话要换做以前,我肯定是要和你吵上半天,四叔对我有恩,我得维护他,可现在,我也只能相信四叔不会像你说的那样对我,如果真的是这样,我也只能伸着脖子等他来割我的脑袋,戴小花他们或许和你说过,开始要弄曹学文的时候,四叔是反对的,那时候李撞已经找过我了,我也和四叔说了这中间的顾虑,这样说起来,或许四叔是站在我这边的,可现在想来,四叔当时候的反应,似乎也只是做做样子,原来我要是做什么过头的事情,他可是敢拿拐杖抽我的,但那一次,只是摇了摇头,说做这件事不好,你说这是什么道理?”
“有猫腻啊。”张德利摇了摇头,说道:“或许是早就知道了吧,要是说这老家伙和我认识的那个是在做同样的事情,这件事就简单多了,我认识的那个老家伙现在就和李撞眉来眼去的,他们要是一路的,自然不会反对,这事情,真不好说。”
“就算知道了,可还是没办法不是吗?”徐大飞苦笑一声,摇摇头,突然大笑起来,阳光照在他的脸上,让他的身影高大了许多,他这样说道:“没有办法,那就拼命吧,我当过缩头乌龟,可现在,要站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