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碧如镜,长河似锦。
一条弯弯曲曲的小径穿过白龙河岸边的红木树林,远远延伸而去。
树林中一个年过半旬的车夫哼着小曲,驱使驴车向前行去。
驴车上堆叠着高高的草垛,似乎是新收的麦子,麦子上正有一少年嘴中含着不知名的绿草尖儿悠闲躺着。
微风吹来,带着几分野花的清香,少年眼睛微微眯起,非常惬意的样子。
忽的少年嘴角动了动,微微转头,撇向某处,可片刻后又似乎失去兴趣似的,动也不动了。
林间的微风,极为的清新,车夫嘴里哼着抑扬顿挫的小调,毛驴儿似乎也颇为惬意,时不时的发出“啊儿啊儿”的声音。
这一片红木树林,静谧而宁静。
突然,一声锐响声传来,将这一片宁静打破。
随即“铮”的一声,车夫转眼看去,不禁吓得跳了起来。
只见一只羽箭正深深的插入驴车的扶手,只差一丝便射中了驴腹,箭身还在微微的晃动。
毛驴儿受惊般地甩着蹄子,车夫更是心下害怕,转头向四处张望。
这时一声斥骂从他身前不远处传来。
“你个刘猴子,让你射人,你他娘却差点将驴给射了,奶奶的就你他娘的这箭术也亏老大当初收了你。”
从林中窜出三道身影,说话之人,短小精悍,面相凶恶。手中拿一把长柄钢刀,看他对旁边之人大声训斥的样子,似乎是个领头的人。
而正被他训斥的人,持一弯角长弓,身形显得有些单薄,应该正是刚刚射箭的刘猴子。
还有一人个子最高,虎背熊腰,甚是魁梧。
刘猴子有些羞恼的看了看前方的车夫,嘴里咕哝了一声,道:“没道理啊!”
车夫见到这突然从林子里窜出的面目狰狞的三人,心中害怕,心知多半是遇到了什么强人,三魂吓没了两魂。
“你们,你们是什么人!”车夫腿脚有些哆嗦,声音也发颤起来。
“嘿嘿,我们是什么人吗?”最先说话的那人,转过头来看向车夫,眼神中有一丝戏谑神色。
“我们不是就是传说中的抢匪吗?”
说完,三人哈哈大笑起来,笑声中透着些许得意,又有些许狰狞。
车夫这时更无半点怀疑,目光瞥向那泛着寒光的长柄钢刀,一时心乱如麻,不知如何是好。
车夫老实本分,从未见过这个阵势,但也经常听闻抢匪劫财杀人的可怕行径,心中害怕之极,吓得连忙跪了下来,磕头道:“三位大爷,饶命啊,你们要什么我都给你,别杀我!”
三人大笑声不断,向车夫走了过来。
车夫更有几分惧意,连声音都发颤了起来,连呼道:“饶,饶命啊!”
“哦!看不出来你倒挺识趣的。”那领头的汉子看了车夫一眼,道:“我们不杀人,只劫财,滚吧!”
车夫一听又喜又惊,虽心中仍有几分惊疑不定,但哪敢表现半分,连连磕头道:“谢谢三位大爷!谢谢三位大爷不杀之恩。”
车夫,连滚带爬的起身,连头也不敢抬起,向着小径路边绕去。
领头的汉子,轻笑了声,嘴角有一丝残酷的笑意,似随口问道:“你是要去东林渡吧!”
车夫抬起头来,向三人看去。只见到三人正似笑非笑的看着他,心下更加害怕,答道,“是的,小人东家就在东林渡。”
领头之人,转头向东林渡方向看去,目光之中有一丝莫名的神色,忽的淡淡道:“哦!那天色也不晚了,这便回去吧!”
车夫喜出望外,立刻向前面跑去。
“归谁的?”就在这时那个魁梧汉子,面上突然露出兴奋之色。
“当然是我的。”领头之人,嘴角动了动,一丝异样的兴奋涌上了心头。
车夫虽不明所以,却隐隐更觉得害怕起来,不禁加快了步伐。
然而就在他经过三人身侧的一刹,一把钢刀便无声无息的从他头顶处劈下。
“东林渡的话,就不用回去了!”随即领头之人,“啧啧”的声音落下。
而这一刻,不论是刘猴子还是那个魁梧汉子,眼中都闪过一丝嗜血的异样。
对于他们舔着刀锋生活的人,或许杀人也不过是个消遣片刻的游戏罢了。
“铮”。
却没有出现想象中骨断筋裂,血肉横飞。
刘猴子三人的眼角瞬间睁大,只见两根若青葱似的修长手指,不知何时捏住了即将落下的刀背。
此刻车夫也感觉到了异样,回头看去,只觉脖子一凉,冰冷的刀锋正搭在脖子上。
车夫心中一惊,心道:“我要死了!”
但片刻后才发现钢刀并没有落下。
“大叔,谢谢你一路相送了。”这时一个略显青涩的声音传来。
车夫侧身看去,只见一个穿着月白长衫的的清秀少年,正捏着偌大的刀背,笑嘻嘻的向他看来。
领头之的汉子眼角抽了抽,脸色虽变化不大,心中却如惊涛骇浪一般,惊骇莫名。
方才下劈之力,有何种力道他自己再清楚不过,但被这少年随意捏住,此刻钢刀却似乎有千般重,万般沉,就算他使劲了力气,钢刀也纹丝不动。
然而更让他惊惧的是,他根本没有看清这少年是何时出现的身影。
不过就算他心中惊骇万分,但毕竟是常年滚在刀边的山匪,倒也极为的果决。
当即立断,弃了长刀,身形向后掠去,同时口中喝道:“还不动手!”
此时刘猴子和魁梧汉子,似乎才回过神来。
魁梧汉子,脸上怒容一闪,大喝一声:“小鬼找死吗!”
随即,魁梧汉子巨大的拳头携着咧咧劲风狠狠朝着少年头部砸下,而刘猴子则迅速退到一边拉开后背长弓,瞄准了少年。
这时车夫似乎也回过神来,见少年似乎没有反应似的纹丝不动,顾不得心中害怕,连忙喊道:“小……”
“心”字还未没有说出口,只听“啊”的一声惨嚎。
若铁塔一般的魁梧汉子,便陡然飞了出去,撞到了数十步外的红门上,“啪”的一声,红木应声而断。
魁梧汉子从断木上滚了下来,只发出“噗”的一声,将地上的尘土扬起了些许,如便烂泥一般一动不动了。
领头汉子见少年竟随意一脚便将近三百斤的魁梧汉子,踢飞至数十步外,生死不知。
一下子心胆俱裂,就算是他再如何镇定,也变得惊恐莫名起来,但嘴里犹自道:“你,你什么人!我们‘灭柳帮’的事情也敢管!”
少年未答似笑非笑的看着他。
少年对着他嘿嘿一笑,笑容亲切温和,领头的汉子却只觉浑身一寒,如坠冰窟。
忽然他似发了狠般,“啊”的一声狂吼,身形陡然向后掠去。
少年微微一笑,脚步轻抬。
这时,“铮”的一声,羽箭破空的锐响,再次响起,刘猴子长弓上的羽箭已然射至少年面前。
少年看也不看,口中的青草微吐。
羽箭便在射中少年的刹那间陡然偏转,带着远胜与前的力道,向着仓皇而逃的领头汉子射去。
“噗”的一声,羽箭穿胸而过,深深的插入地上,只留下半截的箭身。
这时“啊”的一声,素来冷静的刘猴子也终于止不住心中的骇然惊恐,吼了一声,连滚带爬的向林中奔去。
只是没跑出多远,便觉得前方人影一闪,少年已悠闲的站在他的面前,不急不缓的将一根不知从何处取来的绿草尖儿塞进洁白的牙齿里,笑嘻嘻看着他:“你跑什么!”
刘猴儿一下子面如死灰起来,骇然的坐到在地,浑身剧颤,喉咙剧烈滚动,竟发不出半点声音。
少年的眼中露出一丝鄙夷之色,刚想动手了结此人的性命。
忽然又嘻嘻一笑,转头向小径看去,果然一个身着青衫的男子慢慢走来。
男子似乎也主意到了少年,眉头不禁微微皱起。
不过片刻后,男子便将目光移开,随意的扫过地上躺着的两具身体,便自顾自的向着小径前方走去。
少年看着男子的背影,忽然脸上露出一丝莫名得意,便转身向着青衫男子消失的方向走去。
而跪倒在地上的刘猴子,却浑然不知。因为他已不知何时吓晕了过去,身边有清晰可闻的臭味传出。
而这时车夫才愣愣的又站起身来,默默的看向少年和男子消失的方向。过了许久,惊恐,骇然,以及死里逃生的喜悦才渐渐平复,长出了口气,刚想继续赶路,心中却又莫名的升起一丝不安。
“那不正是东林渡的方向吗?”
车夫想了想,片刻后终于牵着驴车,转了方向,向着来时的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