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个不成器的孽障!人家小姑娘是客人,你骚扰她作甚?”老太君顿了顿拐杖,微显怒气,霸道地斥说。
梅长烟见状,“嘿嘿”几声,改作嬉皮笑脸,化解尴尬,“阿娘,你先别生气,这是我新练的叫‘泰山拳’,是前些日刚从一位师父手里学来的!不过与小姑娘比划一番,是吧小祝荣?”
小祝荣初见梅老夫人,又是此种情形,有些不好意思,但仍淡定地回到,“是啊老太君,不妨事的。咱们只是一时兴起,切磋了几下。”
“看你这为老不尊的,也不问人家姑娘愿不愿意?”老太君仍是斥了他一句,继而又转过脸来安慰小祝荣道,“我们家这老小子,素来轻狂不中用,你不用理他,待会儿自会好了。”
小祝荣听罢,默默点了点头。
“我说庄主,你这也是,上午刚和我练过拳脚,怎的就‘见异思迁’了?”郁麟腹健秀挺,轻松地调侃道。
“打嘴!”老太君一脸嫌弃,笑着正色道,“没个正形!”小祝荣听了,也脸颊微红。
郁麟正经微然,不以为意,随口冷笑着答,“没事,人家算来也是我师妹,哪里就这么计较起来了!何况,这些都是跟我高师兄学的!”
“瞧瞧!”梅老太君听着这话,又勾起了想着那人,只是顾不及太多,转怒为安,忙着打圆场,“你们呐,还没人家小姑娘大气懂事!”边点了点头,半笑着嗔道。
“师姐,你总算来了,据老太君所说,我们还得在这儿住上一两天呢!”程绿容走近了些,率先问候,岔开话题,“怎么?他们不肯帮小凤郎医治么?”小祝荣也有些惊讶。
程绿容牵着她的手,准备往一旁细说,梅老夫人却笑而未语,知趣地发话了,“好了好了,也就不强求跟我逛园子了,你们年轻人一道儿玩去吧,不用理会我这个老婆子。”
顿了顿,接着唤道,“菊儿,我们走吧。”梅庄主也附和着,憨傻嬉笑,顺带帮他老子娘掐肩揉背,跟着一起去了。
程绿容、路小峰于是领着小祝荣到了厢房住所处,但见屋内窗明几净,陈设简朴典雅,轩栏外摆放着不少兰蕙花草,荫凉舒爽,清香宜人。
此时,夕阳的余晖,微微斜照进来,小凤郎正卧在楠木塌上睡着,何湘姑坐在旁边给他扇扇驱蚊,有一搭没一搭的,半打着盹儿,看来大师姐这几天自己也挺累的。
小祝荣悄悄走近,抚了下她的肩膀,轻声喊了句,“师姐...”何湘姑定了定神,抬头见是师妹来了,温和地笑了笑,两人正欲低声说话,小凤郎还是被吵醒了,睁开眼来,嗫嚅地说到,“小祝荣,你可算是来了!有你在,我铁定不那么疼了。”撒娇语气。
“美得你!”小祝荣嘴上不承认,心底却乐开了花,不自觉地帮他重新盖了盖凉毯子。
第二天傍晚,暮色渐合,梅家庄药庐附近的木制亭斋里,突然闯进了一黑衣人,只见他左翻翻、右翻翻,四处搜寻,又身法矫健,上蹿下跳,梅家医女恰巧端着盆刚晒干的药草进来,吓得“啊呀”尖叫一声。
正准备叫人,忽而改了主意,见她急速挪动,退至室内一处金纹铜虎尊雕附近,随手转动了其耳中的按钮,房内各处,不知从哪儿弹出的剑弩“齐刷刷”地朝黑衣人射去,劲猛霸道,直吓得那人惊慌失措,索性边挡箭边恫吓,“快说!‘聚魂丹’在哪里?”
梅家女儿并不理会,再次转了转机关,霎时间攻击得更加猛烈了,那人招架不住,怕是心想好汉不吃眼前亏,不多时,就“砰”地一声,跳出窗外逃走了。
见此情景,这下总算长舒了口气,定下心来,重新挑拣起了她的那些心爱草药来。
晚膳之前,消息传到了这边的大堂,众人便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猜疑起来。
其实这两日,大家表面不说,却始终有人心存疑虑,似乎担心那梅家女儿故意刁难或拖延而不大愿意帮小凤郎治毒,且即便众人开怀畅饮时相处融洽,也不知怎的,总觉得气氛仍有那么一丝丝说不出来的怪异。
“武师兄,不会...是你见小凤郎迟迟未得到医治,故而去偷药的吧?”路小峰傻傻地猜测,因为这两日的确有人发现,武颂似乎都在庄园内各处打探些什么。
“瞎说,今下午我还出去了呢,小心打你的嘴啊!”武颂并不承认,继而故作正经地刮了刮对方的鼻子,开脱道,“人家主都没说什么,就你在这胡乱猜测!”
路小峰却嘟了嘟嘴,“师兄,你又何须掩饰呢,大家都知道你担心小凤郎的病情,即使有,也无可厚非。”嬉笑着,做了个鬼脸,白了他一眼。
“不用争了。”郁麟倒是淡定得很,胸有成竹地陈述道,“据他们方才所说,那毛贼是专程来偷‘聚魂丹’的,梅庄的‘聚魂丹’虽不是上等名药,但也颇为珍稀,不是什么人都能给的,所以这大概就是有人来偷的原因。”顿了顿,“为了你们,我都能忍住不去看她而怕把事情弄僵,这庄园说大不大、说小不小,你师兄又怎能轻易找到那地方?”
“如此说来,这位梅姑娘,我们断然是得罪不起的。”何湘姑似乎听懂了话中意,平静地说到。
“呵呵,没你说的那么夸张,她虽有原则,性情愈发怪得很,那也不过是耍脾性罢了!”梅老太君拄着拐杖前来,笑颜解释道,估计晚饭时间到了。
翌日,风和日暖,等了三天,小凤郎终于有得医治了,众人用过早膳,被引着来到庄园内的一处湖边,但见芳红树绿,湖光石色,碧波盈盈,潋滟明媚,武颂此时方陡然大悟,原来湖的对岸也是梅家庄的范围,真是笨得可以,但其实更多的怕是出于打扰陌生人家的心理受限。
大伙儿上了一小舟,随着雪儿摇船划橹,向着不远处的对岸驶去,转过一个竹坞水湾,便来到了一处新奇的地方,芭蕉翠碧临水,荇草野菊丛乱,映入眼帘的是码头处的一扇拱形古意香木苑门,上面点缀着藤蔓紫粉小花,雕刻精美大气,又质朴淳香,风雅清新,长长的木桥直伸入院子的栅栏门,真是前所未见,好个所在。
众人进得院子,但见四周栽种着不少花树,白的似雪,紫的像霞,喷香吐艳,满园芬芳,那排排晒药架旁,一窈窕身影正背着大伙儿怡然自若,调弄药草,微风过处,淡紫色衣袂飘动,未见其面,已显非凡不已。
附近不远处的药庐,估计正在炼什么药物,烟岚袅袅,营造了一种别样的氤氲烂漫氛围。
听得声响动静,那人回过头来,谦然浅笑,淡定地问,“你们就是前来求医的吧,小女子梅小玉,见过诸位!”
这梅氏年约二十五六,清眉雅颌,淳纤宜人,尤以眉心一点朱砂,配以双耳畔一对流颤晃动的滴水玉珰,显得格外动人,又传闻医术高超,真可谓才貌俱佳,引人艳羡,“在下武颂,这是我们的朋友小凤郎,就是他中毒了。”武二拱手作揖,干脆利落地说到。
大家自我介绍后,梅小玉点了点头,“师嫂,你这谱摆得够大的呀,合着连我带来的人,你都要拖上个两三天才给他治啊。”郁麟故作拽气地抱怨道。
梅小玉低头会心一笑,未解释什么,只客气地说,“把病人送过来,我再仔细瞧瞧。”
众人听了这对话,恍然大悟,心底皆是惊讶莫名,原来眼前这位娇媚贤善的女子约莫就是石涛石大哥的已婚妻子!
大师姐何湘姑以前似乎也依稀记得有过这印象,此刻却顾不及这许多,与大伙儿都不约而同识时务未提此事疑惑,而是与荣儿一起扶着小凤郎走到梅小玉跟前。
只见她观察了小凤郎的眼睛和胸颈,良久,才平静地说到,“果然猜得不错,他这中的是蛊毒。”语毕,示意刚从亭斋里出来的药奴合欢一起帮着将病人抬到廊间的香塌上卧着,又转过头来,温和地说到,“相信你们也听说了,凡是来我梅家庄医治的病人,必得答应帮医主完成一个条件,今日小女子给大家的任务就是,答题!”
不一会儿,另一药奴当归端上来笔墨纸砚,上面给出了三道题,分别写着,“半帘丢帕只为工”“七十五法最是凶”“心在十二月”,大家见此情状,未作多想,反倒十分乐意积极参与,你一言我一语的,纷纷冥思猜想起来。
“原来是猜字谜啊,还以为你们风雅之人能有多高超的玩法呢!”路小峰对此嗤之以鼻,一旁的武颂及时“嘘”住他,低声沉稳地劝道,“你这小子,能别这么唐突坏了大事吗?”
“呵呵,我嫂子向来奇思怪诞,自成妙趣,别看这题出得简单,对于常人,恐怕是要想烂脑袋的,别高兴太早,到时候猜不出来,别怪我没提醒你。”郁麟胸有成竹,一脸泰然地掷声道,嘴角夹带微妙笑意。
何湘姑、小祝荣等也纷纷加入猜题,既是石师兄看得上的女子,必是骨骼清奇,定非凡品,这三道小题,粗看起来,第一个相对简单,而第二、三个就比较难了,整体由易到难,各有侧重,空泛抽象,直让人摸不着头脑,想一时间猜出来,绝非易事。
不久,“梅姑娘,第三个我有了,应该是个‘情’字。”何湘姑琢磨了会儿,提笔写下,又说出了答案。
小祝荣见师姐已猜出了一题,也开口答道,“第一个是‘空’字!”同时心想,这第一个也许很多人都能答得上来,估计是梅姐姐自况,心中有感而发,拈来应景的。
“情字?空字?嗯...我怎么就猜不出来?”路小峰半摸着脑袋瓜儿,嘟囔道,众人皆是有些发笑。
“这第一个很简单,采用的是常规的离合法制谜,我也只好献丑猜了出来。”小祝荣淡然温和地解释,“而大师姐自是不同反响,所谓心在十二月,一开始我还以为是与梅姐姐相关的,乃寒冬腊月里品性高洁盛开的梅花,转念又觉未必妥当契合,没曾想真是个‘情’字!”娓娓道来,情声并茂。
梅小玉静坐在廊中栏下,边为治疗做准备,听了这话,边转过脸来,笑着说,“嗯,你们师姐妹二人果然不错,可还有一题就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