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上午一晃而过,吃过午饭片刻,杨玉弗立即被她爹叫去了商议和问话,看来有些事还是不得不去面对。
杨忠国的院里,几株海棠花树,开得正艳,娇丽贵气,如胭似粉,潇洒灿烂。
过了许久,房里终于传来争论的声音,“人家王掌门都亲自来府上了,好说歹说,你居然还不领情?成什么样子?像个姑娘家么?到底要爹怎么样才肯答应?你想气死我是吧!”杨忠国真是语重心长,恩威并施,苦口婆心。
“爹啊,我本就已是水府派的弟子,你叫我如何无端再拜洞庭派为师啊?”杨玉弗语气诚恳,颇感为难,“你们说的,女儿自然都懂,可为什么非要强人所难呢?我和师姐妹们多年的情份积累,怎能说断就断呐!”仍试图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弗儿,你是个好孩子,在我师弟多年的调?教之下,与其他弟子难得组成‘七仙阵’这么个神奇妙法,老夫是颇为赞赏你的!”王朝宗端坐于椅凳上,手捧茶盅喝了口茶,喃喃说到,“可你知道,我洞庭派也素有‘竹林三湘’的说法,其实力名声,是丝毫不弱于人的!老夫肯收你为徒,并非主动为之,而是碍于你父亲的颜面和好意!”
顿了顿,“你若跟了我,必能多学更精妙的武功。”王朝宗神情淡然,威中含笑,款款而劝。
“大师伯,这个弗儿自然明白,让您为难了!”杨玉弗深感抱歉,“不过,我仍是不能答应!”低眉退身一旁。
“身在江湖,多学各门派的武功,博采众长,将来日益精进,也好帮助处理各类江湖事务,为爹出力分忧啊!”杨忠国抚须劝道,言辞恳切,“此等好事,横竖想来,又有什么不好哇?”语气铿锵掷地,父威有声。
“反正我就是不同意!”杨玉弗反倒平静了许多,斩钉截铁地回绝道。
“难为你上心,意志这么决绝,可也要知道多少体谅一下你父亲...”王朝宗正劝说着,突然,院外匆匆冲进来一个小厮,朝屋内喊道,“不好啦!小凤郎和沈二哥打起来啦!”
三人在屋内听罢,均是一脸莫名,各生心思,杨玉弗不再搭理她父亲,赌气率先走了出来,稍微问了一句小厮后,也并未直接跟去现场,而是揩着泪痕回自己的院里去了。
原来自午膳过后,小凤郎和武颂回到厢房休息了会儿,便想着出府去看看洞庭派的石涛大哥和蔡师兄,顺手另办些事情,岂知穿堂过院到了杨府大门口,却被沈昂早已吩咐的人拦住了去路。
“干什么!知道我们是谁吗?”小凤郎怒而瞪目,满脸刚青,意气地斥到。
“知道,可府里有吩咐,今日一律人等不许出门,二位少侠就别难为我们了!”看门的仆汉正说着,一小会儿,府中家将沈昂便由人领着迅速走了过来,只见他儒巾阑衫,手摇折扇,冠上的方形镶玉格外显得气质沉稳非凡,满脸堆笑着,客气地寒暄道,“原来是武兄弟二位呀,真是得罪了!”沈昂收扇,拱手作揖,“今日,府中确实出了盗贼,所以一时吩咐下人守住门庭,如若没有处理妥当,还望赎罪!”
“是吗?我们刚一来,府里就出了盗贼,竟有这等巧事?”小凤郎反问道,顿时觉得事情来得有蹊跷,恐没那么简单,武颂也是默然猜想对方的意图。
“两位兄弟可还记得昨天晚上的事吗?”沈昂并不回答,反而诘问道,“如果不是你们,那一定另有其人喽,府中出事,想来也不奇怪啊?”态度仍然和气。
“既是这样,与我们有甚么相干?快点放我们出去!”小凤郎心烦他啰嗦,不忿地回道。
“万万不可!”沈昂出手拦住他们,“二位好歹给我个薄面,烦请多少委屈一下,待在下查明真相,明日定让你们出府,如何呀?”缓声拒绝。
“这如何使得?小爷我生性自由惯了的,再说了,你们家主公昨晚对我那态度你们也看到了,此地不宜久留!”小凤郎寡淡地白了一眼,作势欲走仍被阻住,“饶是你们杨府乃高门大户,也不能仗势欺人吧?否则我就不客气了!就不信能拦得住我?”
小凤郎真是怒了,趁其不备,反手勾来,顺势用起了灵犀指,沈昂一个没留神,擦着了腰部,可毕竟久涉江湖,行事稳当,所幸反应及时,迅捷灵敏,转而以退为进,回身攻击。
两人过了几招后,沈昂心神一动,边退边喊道,“凤公子,你再不住手,那在下唯有得罪了!只是机会难得,你若是愿意,不如你们二人任派一人与沈某打赌比试一场,若在下输了,自当放你们出府,你看如何呀?”只得退而求其次,又能不伤了和气。
“沈昂,你这是唱的哪一出啊?”小凤郎生平还是第一次被这么折辱冒犯,不客气地问到,同时心想,莫非这家伙是要变相软禁我俩,真是不怀好意!
“小凤郎,不如我来跟沈二哥比试一番吧!”武颂揣度着形势,似乎明白了八九分,沉稳地作势接应。
“武大哥不用了!这杨府家将虽是武艺高强,可小爷我算是还应付得来!”小凤郎刚一应声,沈昂心领神会,便飞速退转,引他回到了前堂偌大的园中坪院里,开始了真正的较量比武。
此时,午夏炎炎,天光白日,庭院山石间,铁蕉苍翠,晴风徐来,黄紫茉莉,数丛点缀,视野开阔敞亮,真是难得上佳的比武场地。
不远高处的石台上,一浅粉色衣裳的丫鬟正手摇竹帚,闲扫落花呢,见他们二人突然相继飞来,疑惑地轻声问到,“沈二哥,这午后刚过,你们在干嘛呢?”
“红菱,你别管,我和客人正打算较量一番!”沈昂简短回答后,只见他重展手中紫檀扇,单脚立地,双臂振扬,气势威严,罡气十足,“沈二哥,那把扇子独特非常,如果猜的没错的话,你就是江湖人称“月间书生”的吧!”小凤郎故作轻蔑之意,完了后心中窃喜。
“在下只是江湖上名不见经传的人物,承蒙我家主公看得起,在这杨府讨口饭吃,凤兄弟休得啰嗦,看招!”岂知沈昂并不买账,仍旧恭肃严谨,持扇攻将过来,小凤郎心底汗颤,叫苦不迭,连环翻身,也亮出玳瑁折扇,试图一比高低,两人迅速如火如荼,打了起来。
武颂正看得心惊,府中不少下人也迅速围拢了前来观看,红菱也停下手中活儿,看得出神着迷。
未几,小凤郎再次手挥折扇,翩然昭昭,时而左右侧击,回环往复,时而挥扇狂扫,霸气凛然,那沈昂也毫不示弱,灵捷躲闪后,蓄势而发,飞旋点石,攻守顿挫,果真有道自然,不同凡响。
不多时,突然后堂冲杀出来一威风凛凛的老头,只见他手持银耙边跑边吼道,“谁人敢冒犯杨府、欺我弟兄?”原来是义气十足的樊少翁,武颂见势不妙,连忙飞身前去阻止,低声劝到,“樊老哥,你误会了,他们二人只是切磋比武,并无斗殴。”
“嗯...”樊少翁听罢,狐疑地长哼一声,终于打算先静观其变,并粗声喊到,“二弟啊,和这小子打斗,你行吗?”关心地问。
沈昂回头看了一眼,脸露悦色,“大哥,你也忒小瞧我们杨府了吧?”边打边回,小凤郎这才陡然明白对手似乎未尽全力,于是愤然加紧出击,沈昂也是始料未及,奋力承守又不时闪回,缭乱凶猛,真应了那句“两扇相击,必生高下”。
过了一阵,沈昂终于稳住了重心,连连负手而退,显得轻松异常,躲闪了几招,终于使出了看家绝技“翻天定击”,眼见着小凤郎稍占下风而立败,说时迟那时快,武颂一个健步飞旋而扫,迅速将二人从中挑开,挡住了沈昂的决胜一击。
“沈二哥,你一江湖前辈,怎可如此对待一尚未成年的小兄弟呢?既然想为难我等,不如武颂陪你较量一番吧!”只见武老二机智狡黠地求着情,沈昂听罢此话也不好多说什么,正犹豫着,突然空中飒飒飞来一灰白人影,“岂有此理!是当我杨府没人了吗?”话未落音,那人已陡然立于高处石台上的红菱身边,年约四十余岁,飘逸如风,刚劲不凡。
真是好俊的功夫!武颂这样想着,手心直冒冷汗,小凤郎此时虽有不甘,也早已停手退于一旁,心热忐忑,脑中微闪迷茫空白,而杨忠国听到消息,也带领着王朝宗等人刚来到了现场。
“主公,此人出言不逊,待于某教训一下他们!”那人神情轻松地问向杨忠国,姓杨的站在围观人群最前面,却只“嗯”了一声,点头示意答应。
武颂顿时明白了点什么,此刻也顾不及太多,只开口问到,“不知这位侠士尊姓大名啊?”“在下于仲通,杨府家将,老三是也。”
“原来是于大侠,在下天门山弟子武颂,请多多指教!”未及说完,武颂手挥斧形大刀,浑飞而去,两人刀剑相抵,迅速拼斗了起来,红菱那丫头吓得识趣地赶紧离了他俩。
“此次可算是真正的比试喽!武兄弟断不可再出尔反尔!”沈昂一旁边观战边拿话堵他,意图先发制人,使对方再不至反悔。
“沈二哥放心,家师时常教导弟子重诺守信,我们武陵源虽不是什么江湖上一等一的大派,断然也不会辱没了师门!”武颂打斗着,边放话喊到,那于仲通剑术非凡,一把银髓剑光彩斐然,浩然气势,人剑相和,幻影轻逸,俊极凶猛,直欲将武颂立马制伏。
此时,府门外突然来了一些人,为首的一身玄黄鹤氅,头戴华阳巾,手托一栽着牡丹枝的花盆,气度闲适,竟携手有人陪侍的石涛缓缓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