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极门地牢里的火把静静的燃烧着,火光照亮了灰暗色调的墙壁,这堵墙外面的天空飘的是白云还是乌云,挂在天上的是日还是月。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瞧不着外面的阴晴圆缺,灰暗色调的墙壁将里面与外面隔开成了两个天地,里面的一方小天地里没有自由自在的心儿,外面偌大的天地里可有自由自在的人儿。
“她可回到了点木殿,她可还好。”
“因我,点木殿的师兄弟们才受了无妄之灾。”
“因我,小虞师姐的脸才……”
“或许就不该来到天极门又了入点木殿,可是天下这般大,我该去往何处,何处会有我的过往,哪里可以觅得你的踪影。”
干净的白衣替换了破碎的衣袍,他的脸庞依然苍白,依然憔悴。
潮湿阴暗的地牢里有脚步声,脚步声沉闷,脚步声止住,来人是东方靖,他的手中握着的是神兵无极。
“天师。”
东方靖这一声称呼尽显尊重客气,眼前人儿到底是阶下囚还是座上宾。
“炼制一把圣兵,需要多少时日?”
他微启干裂的嘴唇,“以我现今的能力,半年或许都难炼制成一把圣兵。”
“你是在搪塞我?”
“天师是在搪塞我么?”
“也罢,眼下魔妖乱世,时间太过紧迫,我等不及,天下苍生亦是等不及。”
“这样吧,且将神兵无极重新炼制一番,让神兵成圣兵。”
“天师觉得呢?”
他身在地牢,他还是阶下囚,何须要问他,他可能摇头说不?
他望着东方靖那模样,心中实在是厌恶,要不是点木殿有了他的羁绊,他定会懒得与他言语,他定会缄默不言。
他点头,他只能点头。
“他们可都还好?”
“他们好与否,皆在天师你。”
呵……
他只是一个阶下囚而已,他能决定什么?所有的一切皆不都是由他东方靖说了算。
他探出了手,东方靖神兵无极奉上。
他接神兵无极在手,他要强炼圣兵,化神兵为圣兵,他不知道有没有人尝试这样做过,可是今日,他却不能不做。
他们好与否,皆在天师你,这一句话如钉子一般,钉住了他的心头,心头柔软,心头里是羁绊。
神兵无极出鞘,一团光华绽放而出,宛如出水的芙蓉,雍容而清冽,剑柄上的雕饰如星宿运行,闪出深邃的光芒,剑身长有三尺三,上泛三道光华,是青红白三色。
指尖冒出赤红色的炼融之火,炼融之火慢慢靠近神兵无极,而后止住,止于光华三寸之外。
指尖异火颜色由赤红转橙,是铸基之火,依然不能透进半毫。
黄色的聚华之火生成,绿色的凝灵之火泛现,还是难进得光华三寸之外。
额头上是密集的汗珠,汗珠滴落,他的脸色越发的难看,握着神兵无极的手在颤抖,如果心头没有羁绊没有牵挂,他真的想就此躺在地上,闭起眼睛好好的休息一下,他真的是太过疲累了,身上的每一处毛孔都似被灌入了铅,好沉,好重,让人难以支撑。
他咬破了嘴唇,腥甜的血绷紧了他的神经,他挺了挺身。
青色的火焰在他的指尖冒出,这是九重异火决的第五重往业之火。
青色的火焰终于慢慢的透进,而后抵进到了神兵无极的三道光华里,青色火焰不由控制的变得炙烈起来,神兵无极突然变得沉重,他紧握神兵无极,他的表情显得很是吃力。
神兵无极终究还是脱手而出,带着青色的往业之火悬在半空,剑柄脱离长剑剑身,剑柄缓缓扬起,灰暗色调的墙壁上隐隐投下一个飘忽的剑影,剑影挥动,往业之火中的剑身泛出青红两道光芒,一把青色的剑,一把红色的剑,青红双剑挥动,半空的往业之火中现出了几行字。
“无极本为三剑合,今朝浴火化三剑,承影含光与霄练,九重异火为召令,千年辟谷快武出,人剑合一卫正道。”
原来这神兵无极是三剑合铸而成,今日得异火焚炼,复又分出了三剑。
只见剑柄不见剑身的是精致优雅之剑,此剑名为承影。
剑身通红的是诚信高洁之剑,此剑名为含光。
剑身为青的是威道之剑,此剑名为霄练。
当中所提的快武即是末法之世时就已存在的快武道,只是末法之世后快武道便隐匿了为世人所不知,承影、含光、霄练,此三把宝剑本就是属快武道所有。
三道剑影冲天,整个地牢剧烈的震动,三道光线注入,外面的阳光终于照进了这个阴暗潮湿的地牢里了,阳光的味道,微风的味道。
东方靖身影晃动亦是冲天而去,他追的是精致优雅,他追的是诚信高洁,他追的是存在于天地间的威道。
今生,他注定追不到。
这辈子,他终会徒劳无功。
在不久之后,他可会感慨,可会后悔自己的所作所为。
他追逐的身影止于天极门石牌门下,三把剑已不见了踪影,他的头还是抬着,他望着高高的天空,他伸出了手,他触不着天,他的心里头不甘,他不甘心,他怎么可能就这样认命,知命之年又怎样,知非之年又如何,他的心里只是有一丝孤独罢了。
站在高处的人,不都是孤独的吗?
竟然想要站在高处,就要习惯孤独。
他的身影晃动,他的身影止于天极门地牢前。
半空中,有青鸾腾飞,青鸾上有人影。
人儿趴伏在青鸾身上,他的眼睛闭合着,他是带着羁绊带着牵挂睡去的,在梦里,梦里有她,披散的长发盖住了她娇艳的脸庞,遮住了两道鲜血未干的刀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