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觉得有没有这样一种猜测。”
“不是木中有鬼,而是鬼在木中。”
席沉说完之后,大家愣了一下,陈浩更是困惑地看着席沉:“不是,你这两句话有什么区别吗?什么木中有鬼,鬼在木中的,不是一个意思?”
陈浩的意思也是大家的意思,在他们听来,这两句话确实没有什么区别。
但是看着席沉的笑容,他好像又不是这个意思。
于是其他人也不说话了,便来思考这其中的意思。
在场的人中,思维敏捷的还是有那么些个的,比如说潘弼。
只是片刻之后,便是眼中一亮,下意识又要去抓席沉的手,只是被席沉躲了过去。
潘弼也不在意,而是不断说着:“鬼在木中,鬼在木中,鬼困木中,对,对,你想说的是,鬼困木中是吗?”
潘弼直勾勾地盯着席沉,想要印证自己的猜测。
在席沉点头之后,潘弼露出了兴奋的表情。
鬼困木中?
什么意思?
有人还是不解,但是骆高这几个却从潘弼的话中意识到了什么。
“原来是这样,木中有鬼,是鬼藏身与木,鬼在木中,鬼困木中,你是想说,槐木困鬼?”骆高稍微展开说明了一下后,就算还有不明白的人也明白过来这其中是什么意思了。
席沉再次点头:“我是这么想的。”
陌言村对灵异之事是习以为常了,那他们到底是凭什么还能够坚持下去的?
骆高摇头苦笑:“此前的说法都说槐木招鬼,是鬼魂栖息之地,用槐木困鬼,倒是第一次听说。”
席沉也跟着笑,只是没有那份苦涩:“此前我们也没有想过世上原来真的是有鬼的,不是吗?”
“但你这也是猜测。”崔梦神情冷漠。
如果槐木真的有用的话,诡园中只怕早就流传开来了。
“也说不定,每个本都有自己的解决方式,说不定槐木在其他灵异本中没有用,但是在这个本中是有用的呢?”华悦说道,“左右也是一条线索。”
“槐木的事情先放一边,先说说今天的收获。”潘弼拍案,他们没有那么多的时间纠结在这上面。
“韦雨,你们先说。”潘弼看向了韦雨与汪辛可。
两女立刻一个主说,一个补充地将今日与周慧的交谈全都说了出来。
有关绿眼鬼是前任村长,是无害的,暂且不说。说到敲门鬼的时候,大家其实是有些不满的,因为有关的内容其实并不算重要不说,听着确实就是一个故事。
席沉干脆还笑了出来。
“笑什么?”陈浩还以为席沉在笑自己的女朋友没有有用的线索呢。
便见席沉摇着头笑道:“慧姐告诉你们的,不过是半真半假。”
“你知道?”华悦看了过来。
“嗯,土匪的事情是真的,敲门的事情或许也是真的,但是时间人物上就不一定了。”席沉说道。
其实他们也知道周慧有些地方有所隐瞒也撒谎了,但是说不出来。而席沉的表情分明就是已经知道了这件事,这才是令他们困惑的。
骆高想起来,他们当时遇见席沉的时候,便看见席沉是从村外的方向来的,眉头不禁一皱:“你早上出了村子?”
席沉理所当然:“你们在村中调查的话,我便去村外看一看了。”
“你去找了那个疯乞丐?”村子外还能够有什么,不就是一个疯疯癫癫的家伙,骆高想到了那个从石头后面窜出来的脏兮兮的人。
骆高这么一说,其他人才总算想起来,他们进村的时候,确实遇见过一个看着疯疯癫癫的家伙,最让人印象深刻的,其实是从那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难闻的气味,那种味道,他们着实不想要再闻第二遍。
没想到席沉居然还出去找那位了?
大家看席沉的目光就有点复杂了,您真是位勇士。
不过席沉却回应了骆高的话:“他可不是疯子,也并不是什么乞丐。”
我们关心的是这个吗?我们又不在乎那个疯乞丐的身份。
但是席沉却很认真地重复了一遍:“他不是乞丐,也不是疯子。”
众人收敛了神情后,席沉这才展颜笑道:“昨天进村的时候,他就有话同我们说的。”
“所以才会拦下我们……他是在阻止我们进村子?”你们看,华悦的反应还是很快的。
席沉颔首:“对啊。”
那个疯子阻止他们,只是他们没有听从,还避开了对方。也许他是好意,但是他们当时不得不进入村子,因为不进入的话,任务就不算正式开始。
“所以呢,你出村之后,你们说了什么?”潘弼视线锁定在席沉身上。
“嗯,说什么啊,你应该问我,他带我去看了什么……他带我去看了村外的那条河……”
…………
“你想知道什么。”疯癫男语调平静,麻木,空洞,声音嘶哑。
太久的时间,他都是自言自语,他已经很久没有主动与其他人说过话了。因为其他人看到疯癫男的时候,就因为各种各样的原因,巴不得离得远一点。
他们厌恶疯癫男身上的气息。
可是疯癫男不在乎,他反而很喜欢这种感觉,那些人,那些人,自己也是同样不愿意接近的。
“所有。”席沉面带笑意,从他的眼中,看不到任何的厌弃。
因为比疯癫男身上更臭的味道,席沉也曾闻过,甚至在其中待了很久。
那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席沉不想去回忆,他经历过很多的事情,任何一件放在其他人身上都是终身难忘的痛苦经历。可是对席沉来说都是家常便饭罢了,所以不是席沉不想回忆,只是都是日常,所以他记不清了。
疯癫男想要从席沉的脸上看出其它的情绪,可是什么都没有。
这人太假了,假的那么的不真实。
他跳了下来,底面其实很滑,但是他站的很稳。
落地后的疯癫男,看着其实并不算高,甚至比起潘弼的话还要矮上一点。加上他又是紧缩着身体,看着便更加的瘦小了。
那蓑衣斗笠在他身上显得那么的宽大,像是要将疯癫男整个都包裹其中。
“跟我来。”疯癫男在前面走着,他没有回村子。
席沉也不问对方想要带自己去哪里,便这么在后面跟着。
疯癫男的步伐并不大,但是走得很快,蓑衣上的雨水有时候会因为翻溅,溅到席沉这边,席沉不得不拉开了距离。
好吧,席沉这个人吧,你说他有洁癖,他能够盯着一堆呕吐物看上半天。你说他没有洁癖吧,他又很讨厌脏乱的东西沾染到自己的身上。
两人走得很快,很快便走到了昨日他们经过的那条河。
明明下了那么大的雨,这河面却依旧是平静的,也不是说像镜子一般的平静,雨水落在上面的时候,依旧会泛起涟漪,一圈一圈的,但是却翻涌不起来。
这水面仿佛是沉重的,所以风掀不起,雨打不动。
河面很高,几乎已经与岸边齐平了。
这桥本就是平桥,没有弧度,此时些许的河水已经覆盖在了桥面上。
若是这河面翻腾的话,只怕会将这桥直接淹没了。
但是疯癫男没有看着那桥,因为那就是一座普通的桥罢了,他始终是看着湖面的。
席沉看不到他眼中的情绪,只能够看到疯癫男在这河边的时候,腰背更加的佝偻了。
终于,他像是忍受不住身体上的压力一般,直接跪在了河边,斗笠低垂。
“你们经历了吧,让我想想,比如昨晚的敲门声。”疯癫男保持着此时的状态,始终没有抬头,他的声音从斗笠下传来,低沉沙哑。
席沉并不否认:“是的,除此之外,还有好心帮我们关灯的绿眼睛的,像个小孩子一样趴在窗外看着我们的红眼睛的。”
“……”疯癫男。
肉眼可见的,疯癫男被噎住了,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继续说下去了。
有关席沉的形容词,疯癫男突然有一种,你不正常还是我不正常的想法。
诡异的片刻沉默之后,疯癫男才再次开口:“这个村子,无论是鬼还是人,都无法离开,只能够不断在村子中徘徊……”
“我们来的时候,是村子里的一个司机带我们来的。”席沉的话再次将疯癫男噎住了。
甚至疯癫男此刻有一种跳起来暴打席沉一顿的冲动。
你就不能让我将话说完,将逼装完吗?
看到疯癫男的身体颤抖的时候,席沉犹豫了一下,说道:“你继续,我不说话了。”
疯癫男深吸一口气,压下内心的冲动之后,再次开口:“那个司机不是村子里原本的人,也是一个外来者,所以才能够出去。”
这算是对席沉刚才话语的一个解释了。
“可是即便离开的,也只是他的肉体罢了。”疯癫男的声音空洞的,听不出什么情绪。
也真难为他在席沉的捣乱下,还能够找回原本的情绪。
这要是一个剧本杀的话,他真是一个尽职尽责的npc呢。
“真正村子里的人,肉体是无法离开的,就连灵魂也是会被囚禁在这里的。”疯癫男的声音中似乎带着几分笑意,说不上来是嗤笑还是自嘲。
“他们或许是以为,只要找到替死的人,便能够离开了吧。”疯癫男的笑声越发的明显了,“简直可笑的厉害,死亡是无法替代的啊。”
看着沉浸在伤感中的疯癫男,席沉犹豫了一下,还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能站起来说话吗,这么说话,我脖子有点酸。”
“……”疯癫男差点就炸了,你到底有没有认真听我在说些什么!
不过也是考虑到他此时的姿势确实不太方便交流吧,犹豫了一下,疯癫男真的站了起来。
但是没有离席沉太近,他怕自己忍不住,一拳挥到席沉的脸上去。
又是长舒一口气后,疯癫男才再次开口:“村子中心的祠堂,你看到了吧。”
席沉点头,这次倒是没有开口了。
村子中心的祠堂给席沉留下的印象还是挺深刻的。毕竟建成那么样,是生怕祖先太安宁了,所以想要给他们找点事情做吗?
“如果你胆子够大的话,可以找个机会进入其中看一看。”
“我会的。”席沉说道。
实际上,就算疯癫男不说,席沉也早就琢磨着怎么进入祠堂了。
疯癫男也觉得自己好像有点多此一举了,斗笠下的双眼上翻,他感觉到身边的人,想法上可能有点不正常。
疯癫男的视线再次落在面前河水中:“那你知道他们为什么无法离开这里吗?”
这一点席沉真不知道,要知道还来问你做什么,不过看疯癫男对这河水的态度,想来是与这河水有着极大的关系。
毕竟在村长给出的禁忌中,有一条就是与这河水有关。
疯癫男盯着湖面,似笑非笑,似哭非哭,神情扭曲怪异,指着河面手,不断颤抖:“你知道吗,知道这条河中埋葬了多少的尸骨吗?”
“十具,二十具,还是一百具,两百具……太多了,那些人,他们有记清楚,这条河中到底埋葬了多少的过往吗?”
疯癫男的声音越发的空洞悠远了。
“那些白骨肉身沉寂在这条河中,你能够听到其中的哀鸣吗?”
“他们在哀嚎,他们在诅咒,诅咒着令他们沦落至此的那些人。”
疯癫男的视线飘向远方:“河水冲刷,却无法洗去他们的冤情,无法镇压他们的怨恨。”
“那声声的诅咒包围了整个村子,他们时刻盯着这些人,他们在提醒着那些人。”
“我们还在,我们一直都在……”
“听,你听到了吗?”
疯癫男不知何时取下了他的斗笠,凌乱的发丝间露出来的是一双眼睛。
带着笑,带着讽刺与癫狂。
一点点地,他向着席沉靠近,席沉甚至能够看到他那夸张的笑容。
阴冷的声音像是毒蛇的亲吻。
“告诉我,你听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