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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鹰传奇 云月耶 8874 字 3个月前

蓬莱之东南,有紫荆和银门两个附属小岛,分别由宇文家族以及吴氏家族占领。在蓬莱洲上群雄各占一隅统治之际,宇文氏家族和吴氏家族先后揭竿自立。

宇文杰是第一代岛主,一年前,为了吞并银门,投靠了天都。紫荆从此没了岛主,而多了一座大将军府。宇文杰便是宇文将军,成了鹰王的一名臣子。攻打银门的主力是鹰王麾下黑风三十六骑,左将军楚风,素有“银狐”之称,不仅具备鹰王近侍统一所具备的英挺帅气,更难得的,此人能文能武,是战场上运筹帷幄指挥若定不可或缺之人才。而右将军司空长烈本领惊人,蓬莱洲上,除了鹰王之外,他便是最为骁勇善战的。在他指挥下,鹰王倾尽心力**的黑风剑阵无坚不摧所向披靡。在他们的同心协力下,银门岛只坚守了三日,岛主吴伯渠便开城投降。

鹰王是个很有谋略的人,因吴伯渠誓死不愿效仿宇文杰,投靠天都,因此,最终鹰王还是同意吴伯渠保留银门岛主的头衔。但是,天都在银门设了一个使节驿馆,主事者为宇文杰次子宇文卓曦。鹰王给予宇文卓曦的使命,只是为了加强天都和银门之间的友好交流。但是,吴伯渠被黑风三十六骑打怕了,宇文卓曦在银门,银门的大小事情,吴伯渠都不得不垂询宇文卓曦的意思。久而久之,吴伯渠便被架空了,成了空壳子岛主。

宇文杰通过自己的儿子,协管银门,俨然成了蓬莱东南海域的主人。

人心的变化,便是在自己所拥有的东西开始大幅度变化时。曾经,宇文杰有赖天都照拂,所以,自甘成为天都的臣子。而现在,地盘广了,权力大了,他的心,也开始活动了。

新年前,吴伯渠通过宇文卓曦,邀请宇文杰过岛一聚。

在吴伯渠的官邸,宇文杰享受了来自银门岛主从未有过的谦让和尊敬。吴伯渠彻底将自己的身量放在了宇文杰的下面。

宇文杰嘴里喝着酒,心里鼓胀着得意。

最后,吴伯渠对宇文杰说:“宇文兄,你准备,一辈子当天都的臣子吗?”

宇文杰很敏感这样的话题,顿时停住了喝酒的动作,然后放下杯子,满怀戒备睥睨他。

吴伯渠不意外,但是,还是有些尴尬。沉默了一会儿,他思忖着开口对宇文杰说:“宇文兄,蓬莱向来被称为神仙之地,因为这里人很自由,各自管理各自的地方,各自料理各自的生息。可是,这样的现状,洲上如今的格局,正在慢慢被打破,你发现了吗?”

宇文杰目光如炬,一声冷笑道:“你是在讥讽我,同时要保护自己,是吗?”

“绝非如此!”吴伯渠连连摇手,然后对宇文杰说:“宇文兄,我们之间的过节都是小事情,如果我们两个人之间互退一步,就可以不必存有冲突,各自获取各自的利益,然后和谐共处。”

见宇文杰冷笑不迭,吴伯渠也将脸拉长了,冷冷说:“宇文兄,如果你一再固执,妄想将银门占为己有,那么我不得不提醒你了,这个愿望,最终要成为泡影。”

宇文杰说:“现在的银门,不就已经唯紫荆马首是瞻了吗?”

吴伯渠闻言,仰天长笑。

宇文杰自视极高,对吴伯渠的反应根本不屑一顾。

吴伯渠长长叹息一声,才对宇文杰说:“宇文兄,你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天都将权力下放给你,就代表,这权力一直会是你的吗?使节驿是什么?难道是你紫荆岛在银门岛设立吗?主事的是你儿子卓曦,其实,我忌惮的,还不是白瀛楚的黑风三十六骑吗?”

“大胆!”宇文杰一听吴伯渠叫出了鹰王的名讳,顿时拍桌子站起来呵斥。

吴伯渠也站起来。他伸出双手,按着宇文杰,然后,两个人一起坐下去。

这时候,吴伯渠的意思,宇文杰已经大致领略。吴伯渠旁敲侧击的,还不是在说宇文杰野心勃勃,要将银门吞并,和紫荆化为一体,成为宇文氏的地盘,而这个野心现在看起来已经实现了,实际上,因为假借他人之手,所以战果拿在手里,其实并不稳当。

宇文杰对吴伯渠说:“我和天都之间有协议。”

吴伯渠嗤笑一声,说:“不就是紫荆岛提供天都城规定数额的武器吗?其中包括十万雕翎箭、两万长刀以及一万铁剑。”顿了顿,接着道:“我还听说,宇文兄答应给天都造船——十艘战舰!”

这些消息,获得极为精确。

宇文杰面如死灰。好半天,花白的胡子颤抖着,他才对吴伯渠说:“你该不会认为,我这些代价,都换不回天都王内心的满足吧?”

沉默,使得宇文杰原本高涨的情绪蓦然低落下来。

吴伯渠告诉他,天都王白瀛楚志向极其远大,宇文杰这点野心,和白瀛楚的比起来,简直云泥之别不足一哂。

宇文杰不过就想要一方银门土地而已,而白瀛楚,根本就是想要整个蓬莱洲。

宇文杰表示不相信,但是,从银门回来之后,他越想越觉得不能不相信。

鹰王让他称臣之时,他就已经隐隐觉得鹰王之志向,绝不局限于让天都在各城主、岛主之间树立威望。只是,黑风三十六骑帮忙攻破银门之后,天都从不过问紫荆和银门的事情,让宇文杰放松警惕,一度产生自己已经成为东南海域主人的幻想。

吴伯渠的提醒,让他面临幻想破灭的窘境。

新年之后,白鲨舰队(天都的海军)统领方勃遵鹰王从北海湾飞鹰传书送来的旨意,向紫荆岛追讨当日商定的数万兵器。其时,十万雕翎箭和两万长刀一万铁剑都已经交付,还剩下一些,宇文杰突然之间,鬼使神差,就将方勃的信使给拒绝了。至于十艘战舰,那更是不立字据便没了影子的事情。

宇文杰知道白瀛楚不会和自己善罢甘休,心里面也开始琢磨,该如何对付白瀛楚。

说起白瀛楚这个人,同蓬莱上所有其他人一样,宇文杰没法轻言他的优劣。论及本事,白瀛楚此人,在蓬莱洲肯定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虽然师承天都城老城主白孤鸿,但是一身本事青出于蓝而胜于蓝。不仅在白孤鸿武学的基础上衍化出内力、轻功以及招式的旁支,更创立了联合作战方法,也就是现在天都军所用纵横蓬莱从无敌手的黑风剑阵。此阵法最少三人便可以成阵势,没有上限。上阵杀敌,运行起来如同银龙出海,或是雪虎下山,无论多么强悍的队伍,都如同被开膛破肚,瞬间瓦解。

论及人品,此人也不失为忠义仁孝之士。白孤鸿收他为徒,替他改姓,白孤鸿过世之后,他秉承白孤鸿的意志,依然保留“白”姓。白孤鸿的两位遗孀,一住天衡峰,一住樱花海,均受白瀛楚尊称为“太上夫人”。白瀛楚手下三十六骑,个个人品卓越,对白瀛楚也赤胆忠心,足见白瀛楚其人刚正。

但是,不知怎么了,这样一个优秀杰出的人,偏偏有一个致命的弱点——好色!

据说这位天都王十三岁继承白孤鸿衣钵,不足两年,便破了童子之身。成年后,将天都治理得越加好,自身对于女子的涉猎,也越发丰富、不可收拾。

如果说天都王是一个难得一见接触的人才,那么,他好色的履历足可以和他其他方面的本事相提并论。

假如将白瀛楚临幸过了女人从天都城的东门开始站,每隔五步站一个,几乎要沿着街道站到西门去吧——这是蓬莱洲的谣言,也是众人在忌惮黑翼鹰王的同时,暗地里内心对他的嫉妒与不屑。

宇文杰第一次利用天都来压制银门,便是利用白瀛楚这个弱点。

宇文杰的将军府上出了一个美女,一个与众不同难得一见女色中的珍品。

蓬莱的女人,不乏长得漂亮的,可是,大概是因为知道的东西并不多,始终让人觉得生涩、木讷——这一点,宇文杰以及将军府上的其他人之前并不知道。在他们心里,女人从来没有被当做鲜活的生命。只是担当着该担当的角色,直到那个美女的出现。

那个美女,叫冷香儿。

冷,只是她的姓而已。这个女孩,宇文杰发现她的时候,才十五岁。生得骨骼秀丽五官动人自不必说了,一双清澈的眸子仿佛汪着两汪水一样,随时随地看过来,都让人有情不自禁要被她融化了似的的错觉。略显瘦弱的身材,穿着再破烂的粗布衣服,也会显示出异样的风流。不管是坐,还是立,都不像将军府其他女人,四肢身体不过随意摊放而已,这位冷香儿姑娘,便是端着木盆去洗衣服,那两只脚,也是要瞧好位置安放得妥帖。两个膝盖必须合在一起,两只手不着力一般拿着需要浆洗的衣服,两条手臂好看地往前伸过去。长长的细腰更是保持着优美的弧度,往前也好,往后也好,左右摇摆也若扶风的弱柳。

宇文杰发誓,这样的极品女人,他绝对没有看见过。

在思考怎样将这个机缘用到最好时,他便想到了白瀛楚。

他将这个冷香儿,安置在清华湾——也就是后来鹰王带着雪国公主上岸的那个地方,长着许多野百合,黄色的,红色的,白色的,水边、草地上,到处盛放着。那时,那个叫冷香儿的女孩,穿着宇文杰特别置办给她的漂亮的衣服,在草地花丛以及水边漫步。这个女孩在紫荆岛生活得久了,会说这儿的方言,也会唱这个歌谣,摘了许多花朵拿在手里,一边戏水,一边唱歌的时候,鹰王就在宇文杰的安排下,神奇地出现了。

女人这种东西,白瀛楚果然来者不拒。明知道宇文杰来者不善,他还是大大方方将招给接过去。

当天,就在艳阳高照的草地上,白瀛楚就将冷香儿变成了自己的女人。从清华湾来到紫荆岛岛主(那时候,宇文杰还是岛主)官邸时,这个冷香儿,已经像一只温顺的鸟雀,偎依在英俊风流的黑翼鹰王身边。

那时候的鹰王,果真好看得很。

冷香儿这个女人,也好看得要命。

男人和女人都很好看,落在他人眼睛里,怎么瞧都如天造地设一般,异常登对。

当时,宇文杰自己都弄不清了,自己是在设计别人,还是无形之中代替上苍做了件好事。

和天都同气连枝着,他也想过有朝一日事情会有变数。因此,对白瀛楚,他还是留了一手。

既然冷香儿成功进献了出去,还带来了巨大的好处。那么,将军府怎么能不再备下得力的人才?两位从其他地方重金搜罗来的角色美女,一个叫虞红绡,一个叫颜一倩,宇文杰都用冷香儿的标准,严格训练着。

如今看来,也该是这两个人出场的时候啦。

吴伯渠这个老匹夫,新年刚刚和自己喝过酒,妄想说动自己,和他联合对抗天都。自己没有理他,他竟就动了歪心思,趁着自己拒绝方勃提议的数万兵器供给,钻空子和鹰王联络。

银门吴家一向阴险狡诈,这次,宇文杰可算是上了吴伯渠一个大大的当!

吴伯渠送给鹰王的礼物到底是什么?现在姑且顾不上。鹰王率领他的亲兵上了宇文杰的船,又跟着宇文杰上了紫荆岛,然后,一路车马,直到城内大将军府。

大将军府上已经都准备好了,清水净道,黄沙浦路,大将军府门到银安殿,还铺上了地毯。鹰王还未来到,将军府上下都已经在府门外排好了队伍。在黑风骑士的簇拥下,一身王袍头戴金冠的鹰王出现在他们面前,所有的人都按照规矩跪下来,口称:“参见鹰王!”

在银安殿主位上落座,鹰王对宇文杰说:“你的礼物呢?”

宇文杰笑着说:“主上稍安勿躁,车马劳顿,属下还是先安排酒席供您享用。”拍拍手,管家率领佣人,将酒席传上来。

酒席自然准备得丰盛,燕翅鲍肚山林珍品都全了。不过,鹰王却没什么胃口。宇文杰坐在右首桌子边,见主上只是有一口没一口,喝将军府的佳酿,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站起来道:“主上,是否对今天的菜色不太满意?”

鹰王拿起筷子在一个盘子里夹了一块,也没细看究竟是什么,只管放在嘴里,嚼了两下,咽下去,然后说:“还不错。就是腻了些。”

宇文杰立刻笑起来,说:“主上还是那么爱清淡的”叫来管家,让他赶紧上素菜。

素菜摆上来,一道是清炒的香椿芽儿,一道是油焖白菜,还有一道,食材是不知名的细细长长的蔬菜,鹰王伸筷夹了第三个盘子里的,放在嘴里一嚼,清脆可口,竟然很是鲜美。

鹰王接连吃了好几口,这才放下筷子,对宇文杰说:“宇文卿,这是什么?”

宇文杰说:“这叫游兰草,是属下的厨子无意间从集市上发现的,据说是从深山挖来的,光是清炒,滋味就非常好。”

“没错!”鹰王很赞同他这样的说法,又拿起筷子吃。直到将盘子里的游兰草全部吃光,他才停箸。

宇文杰看着盘子变得空无一物,血色极好的脸上露出不易察觉的微笑。

就在这时,一个声音在鹰王耳边响起来:“殿下,让奴婢来为您满酒。”

鹰王转过头去,触目便看到一个穿着白衣的少女。这个少女,身形纤弱优美,更为难得的是一张皮肤白皙的脸,五官很是娇媚。她手持银酒壶,用很好看的姿势伸长双臂,替鹰王将酒杯倒满。

鹰王在她如水双眸盈盈注视之下,将酒杯端起来。

少女含情脉脉,使得他不得不举杯将酒饮尽。

酒杯空了,少女又将酒杯倒满。

宇文杰以及银安殿上的人都在看,鹰王对女人的抵制力果然薄弱。少女倒酒倒得有多快,鹰王喝酒喝得就有多快。少女手都倒酸了,鹰王也就饮完整整一壶。

刚放下酒杯,鹰王另一边又出现了一个少女。那少女穿着红衣,容颜艳丽,倾身倒酒之时,敞开的衣领下,隐隐可见一片雪脯。

这样一个诱人的尤物,是男人,自然更加不能抗拒。

相同的一壶酒,鹰王以更快的速度继续饮完。

宇文杰看到第二只银酒壶都已经倒空了,笑容欢畅站起来,对鹰王说:“主上,酒还喜欢吗?”

鹰王醉眼迷蒙,瞧了瞧两位倒酒的少女,转脸对他说:“看来,这就是你要进献给孤的两位佳丽咯?”轻轻一笑,说:“不错,还不错!”说着,摇摇晃晃站起来。

宇文杰眼看计谋得售,心跳加速,从座位上站起来,手指白衣少女、红衣少女说:“一倩、红绡,快将主上扶到内殿去。”

颜一倩、虞红绡,这两个娇媚的少女一起站起来,伸手来扶鹰王。

鹰王却将她们轻轻拂在一边,凤眼微眯,对宇文杰说:“宇文卿,看得出,你对孤很是用心。”顿了顿,看着唯唯诺诺的宇文杰,又说:“可是,你知道吴伯渠给孤进献了什么吗?”目光扫向贺琮。

贺琮以及随身进殿的三名侍卫粒米未沾唇、滴水未沾唇。这时候,鹰王看他,他明白鹰王的意思,转头对他身边的一个人说了几句话。那人出去了,不一会儿,带进来一个女子——

又是一个女子!

宇文杰已经做好足够的准备,可是,当看到这个女子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内心狠狠一震。

在训练颜一倩和虞红绡时,他过于刻意,将冷香儿作为培训她们的参考。因为冷香儿成功了,所以,他也期待按照冷香儿的模式规划出的颜一倩和虞红绡同样获得鹰王的欢心。但是,直到这一刻他才明白,他的方向似乎完全错了。

柔美的冷香儿,有一个也就够了。而鹰王是花丛猎艳的高手,他选择女人,就好像选择一件艺术品,该当个性鲜明,才当得起珍贵的孤品。

从门外被领进来的这个女人,一看,就和平常能看到的女人完全不一样。她那精心梳理好的头发上缀满了五彩石做成的首饰和珠链,映衬得一张鼻挺目深的俏脸尤为醒目突出。颜色微深的皮肤,除了胸部和腰下被衣物挡住之外,大部分都裸露在外面,光滑细腻的手臂看起来很健康,修长有力的双腿走动时则显得轻盈又灵活。她向众人走来,一双大大的眼睛目光无比灵动,厚厚的嘴唇微微抿着,精巧的嘴角轻轻一抬,一张脸顿时好像花朵绽放了一样,无比鲜活起来。走到鹰王面前时,那露在外面没有一丝赘肉的细腰轻轻一摆,双手举起,便跳起了原始而又充满诱惑的舞蹈。

和这样一个女子比,颜一倩和虞红绡就像两根木头一样。

鹰王对颜一倩和虞红绡说:“她叫龙湘婷,你们和她认识一下。”

龙湘婷舞到案几旁边,端起一壶刚刚放在鹰王手边的酒,就着空酒杯倒满。倒完了,另一只手在空中一抓,变戏法一样,手上变出一束绿茵茵的游兰草来。

鹰王大声叫好,宇文杰看得瞠目结舌。

龙湘婷将绿茵茵游兰草的叶子扯下来,撕碎了,放在酒杯里,摇了摇,清澈的酒,浸泡着碧绿的叶子,颜色古怪中不失清丽。

龙湘婷将杯子举在大将军府两位佳丽面前,朱唇轻启,曼声细语:“二位,首次相见,妹妹敬你们一杯。”

颜一倩和虞红绡的脸,立刻变白了。

鹰王的眼睛不知不觉失去了暖意,一双眸子好像被冰封了似的,冷冷之间光芒闪动。

宇文杰的心“砰砰砰”跳起来,越跳越快,越跳越快,最后,简直要从喉咙里蹦出来。

鹰王对颜一倩和虞红绡说:“为什么不喝呢?这红珠果和游兰草混合之后的药酒,滋味非常,你们给孤灌了那么多,自己怎么不也喝上一口?”刚说到这里,他正挺立的身躯蓦地一晃,接着,整个人往案几上栽倒。

宇文杰一看,机不可失时不再来,立刻拔出一把闪亮的匕首,抢上去。而贺琮等人待要救主,那手持酒杯的龙湘婷蓦然将酒杯横着一扔。那由红珠果和游兰草混合的药酒化成了一股弧线。贺琮当先往后一闪,和药酒便全部洒在地上。

宇文杰将摔在地上的鹰王拉起来,然后将匕首压在他的脖子上。

龙湘婷也反戈了,亮出两把闪亮的短剑,指住正要往上冲的贺琮。

宇文杰对这个变故所料未及,一边拼命压住鹰王,一边对龙湘婷说:“你、你到底是谁?想要做什么?”

龙湘婷一双眼睛紧紧盯着贺琮,嘴巴里冷笑一声,说:“我是银门岛主派来的,来这里,自然是为了帮你。”

两个人一起对贺琮大叫:“往后退,不要上来!”

贺琮退下好几步之后,宇文杰才对龙湘婷说:“我以为吴伯渠那个老匹夫只是将我卖了。他将你送来,难道不是为了接近白瀛楚?”

龙湘婷微微一笑,俏丽的容颜顿时妩媚。她的目光缓缓在贺琮等人身上游走,过了一会儿,才回答宇文杰:“你说的没错,只不过,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出乎人意料之外。”

红珠果和游兰草混合之后有剧毒,鹰王又服用了很多,此时此刻,腹中自是剧痛。他额头沁出汗珠,身体也蓦然高热,一张脸先是惨白,接着便开始发青,青到发绿,直到绿油油。

宇文杰用力拉着他的身体,嘴巴凑在他的耳边,咬牙切齿说:“你知道我给你喝的是红珠果酒,还敢吃那盘游兰草,真是胆子够大。”

鹰王闭着眼睛,碧油油的脸色略微好一些,方才睁开眼睛,对他说:“就是为了那几万兵器,还有那十艘战舰是吗?”

宇文杰大叫一声:“自然!”将军府的兵士早就埋伏在四周,鹰王一经被俘,他们便手持兵器,蜂拥而出。

鹰王游目看去,这一队人,乌泱泱的,足有五百之数吧。

宇文杰,这一番心意,可算坚决!

宇文杰事已经做了,反悔也失去了意义,干脆咬牙切齿对鹰王道:“紫荆虽然多矿山,可是,制造大批兵器以及十艘战舰,你可知道,需要花费我多少人力物力和财力?表面上,你给予我帮助,实际上,还不是将我变成你的附属。我一时疏忽,中了你的圈套,现在,我要自救,如是而已!”见五百兵士将以贺琮为首的天都侍卫统统围住,恐他们合力突围,便用刀压紧鹰王的脖子,然后对贺琮大叫:“贺将军,你是有胆有识之人,若放天都与你一人管辖,你意下如何?”

贺琮“刷”拔出肋下长剑,将军府兵士长矛所指,顿时大半都朝向他。

宇文杰对鹰王说:“白瀛楚,让你的属下放弃抵抗吧,我给你个全尸。”

鹰王明白他的心思。贺琮也是黑风三十六骑里一等一的好手,贺琮身边有三人,殿外还有四人,这八个人,只要合在一起,殿上这五百人不是对手完全是非常可能的事情。

宇文杰已经不将鹰王放在心上,但是,鹰王的这些属下,他还是非常忌惮。

如果他杀死了鹰王,贺琮不同意放弃攻击执意兵戎相见,那么,宇文杰也好,将军府上下也好,都会成为给鹰王陪葬的殉葬品。

这么一来,岂不是既搬起了石头,最终还是砸了自己的脚?

宇文杰迟迟得不到贺琮的响应,鹰王又不能如她所愿,头上的汗珠更是不可遏制,大颗大颗滚落。

就在这时,鹰王的脸色反而越加平静起来。他伸出手指,轻轻去推宇文杰的手腕。宇文杰过于紧张之下,竟然没有发觉。待他发觉之时,匕首已经离开鹰王的脖子。

鹰王长身而立,伸手一掸弄皱的衣襟,神色安然,对所有人说:“好了,戏码都上足了,该散的,都散了吧?”

“你说什么?”宇文杰简直觉得他已经疯了。仗着自己人多,这时刻还是可以搏一搏,干脆对兵士下令:“将他们全部拿下!”

五百兵士,各自成团,将兵器全部举起来。

长剑对阵长矛,劣势很明显。但是,贺琮等人所擅长的,除了剑法之外,还有鹰王亲授无比巧妙的轻功身法。银安殿占地虽大,但是也无法让五百人同时出招。往往是二十人围住一个人。而这二十人之间所产生的空隙,已足够贺琮等人寻找生存空隙。他们仗着自己快捷的身法,在长矛集体刺过来时飞快趋避。找到空隙,便插入到敌人近身处。距离缩短,双方顿时变成了近身战。天都侍卫们的长处也就可以发挥。手起剑落,“刷刷刷刷——”,顷刻间,便夺了许多人的性命。

贺琮平日里性子是很谦和的,但是,真正到了生死存亡关头,他也就顾不上了,在战团中冲杀,他一个人,便砍杀了五十数之多,一身黑袍,被鲜血浸透。那鲜血刚刚飞溅到身上时还是红色,但迅速被布料吸吮之后,这红色,便淹没在原本的黑色之中,只看到黑衣上暗黑的颜色深浅不同,而他脸上、手上,衣服盖不到的地方,已经血色斑驳。

鹰王对宇文杰说:“这蓬莱洲,早晚是要变成一个整体,这一点,你应该知道。何必放不下盘踞一方势力独大的幻想,便似之前,安安分分做孤的臣子,那该多好。”

宇文杰已经被银安殿上的战斗给震慑住,瞧着他时,也只能说一句:“你已经中了红珠果与游兰草的毒,这话,至少跟你是没有关系啦。”

谁料鹰王轻轻一笑,说:“是吗?”

这时,大殿外又起了变故。一名长相神似宇文杰的青年带着许多弓弩手过来。那些弓弩手占据了制高处,总体呈扇形排开。神似宇文杰的青年大概射箭技术很好,这时拉开手中一把看起来分量不轻的强弓,一只冷飕飕铁镞,对准人群中奋力厮杀的贺琮。

眼下,贺琮便是将军府第一要紧需要除去的人了。

宇文杰眼看局势将要扭转,己方胜利在望,顿时瞪大眼睛观看,兴奋地忘记了一切。

没有人注意天都侍卫以外的人了。

那青年,弓拉到满月,目标也瞄准到十成十。贺琮本事纵高,对付身边如蝗般的兵士已是拼尽全力。这一箭射来,这位知名的天都将领,便要为了自己的主子,身先士卒提前捐躯。

就在那青年将箭射出的那一刹那,宇文杰对局势也满是成竹在胸,变故发生了。

一只闪亮的匕首射了出去!

这支匕首,动在羽箭之后,但是,却在一个无比刁钻的角度,以无可抹杀的完美之姿,撞中了羽箭的箭杆。

那支被强弓射出的箭,犹如一根绷紧了的钢丝,突然中腰受到强击。箭顿时断了,前后两段还以非常快的速度飞快旋转,后面半支继续往前,方向略偏,撞在一个兵士挥起的长矛上跌下来;前面的箭头则以一个上行的路线,“琤!”直射入房梁。余力未绝,短短的箭身竟然晃个不迭。

宇文杰认得那匕首,分明就是刚刚他拿在手上的那把。刀把上还有一颗硕大的明珠,剖成了两半,正反更镶一半。

这把匕首,怎么突然神奇地飞了起来,还撞飞了自己的儿子射出的那支足够要了贺琮性命的剑呢?

射箭那人,正是宇文杰的大儿子宇文卓然。见此情景,也是一脸骇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