短短百余步,却走得格外艰难。
谢君和细观暗处,果如楚涛先前所言,交头接耳窃窃私语者不计其数,不怀好意的目光逡巡满街。他虽然没有楚涛那么好的听觉,却也不聋。诸多扎人心的话语好似刀剑。不外乎说楚涛年轻风流难成器,为了个狐狸精断送了双手,没什么实力偏要与烽火岭硬抗,白白糟践了逐羽剑派的声名,以至连家底都守不住,如今镖局的老本行都得被人抢了生意。
忍气吞声的本领,谢君和承认自己修炼得太欠火候。
顶着一脸青绿跨进凝香阁的时候,竟已至掌灯时分。
谢君和依然径直走向自己的专座,楚涛坐到了他的对面。巧笑,步摇闪烁,嫣红温柔地端上一盏茶,一壶酒:“二位,如今是稀客啊!”
谁知楚涛一摆手道:“不了,今日,上三坛酒,取两只海碗来。”
嫣红的美目吃惊地一闪:“楚掌门莫不是有喜事?”
君和嗤笑道:“不能喝别逞强!到时醉得让我背你回去,街上那些疯子们又该说楚涛这小子窝囊到连酒都不会喝!”
楚涛低沉着声音,冷冽一笑道:“痞子,真以为我喝不过你?上酒,就你平时喝惯了的天香醉!喝多少都记在账上,明日自有人来结账。”解了白氅,一幅要与人狠狠打上一架的凶悍神情。
谢君和起身要走:“那可是烈酒,你那伤根本不能沾酒,不要命就直说!”
“啰嗦!”楚涛道,“认识你多少年了,都没与你喝过一场酒。当我是朋友,便坐下喝了今天的酒。不然,拆伙。”
火星四溅,嫣红真担心这俩家伙能打起来。
谢君和很想揍过去,不过他知道今天楚涛是动真格的。
这家伙一旦动真格,便是水泼不进刀戳不穿的固执。
他吩咐愣神的嫣红:“按他说的上酒,找个人去五条街外的医馆,把刘前辈唤来。”
“谢君和你铁了心要与我抬杠是么?”楚涛冷笑,“不必去,刘前辈今日在竹苑与老友叙旧,明晨才回来。”
电光火石似的争吵戛然而止。没了后援,嫣红与君和都无可奈何。
酒至,琼浆入碗,香气四溢。
楚涛目中刺人的幽光忽地黯然低垂。
“你不记得自己立下的禁酒令了么?”谢君和叹息道,“你那破规矩可没少让我蹲柴房!”
“我记得!为什么禁酒,我比谁都清楚。”举碗,一饮而尽。玉颜随之苍白了三分。
“你更清楚,一醉,解不了愁。当年你怎么劝我,不至于忘了吧?”
“当然。我最不屑做这蠢事。”清酒盈碗,再饮。恨恨然一哼。
“我所认识的楚涛,不会因为这点小事就没了骨气!”谢君和只觉自己快被心火燃成了灰烬。
“你以为,楚涛会颓唐不振?”楚涛斜眼一睨,笑得锋利若剑。立刻,第三碗酒也一滴不剩了。
“那你这是干什么?”谢君和的酒碗还原封不动地躺在桌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