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楚涛一言不发地坐在书房里听着赵镖师的汇报:
段家寨一夜焚为灰烬,段家上下家丁护卫镖师在内两百余口无一生还,废墟内难见全尸,多已无法辨认。段寨主手足寸断,被剥去面皮,唯凭血衣玉佩才可勉强辨认身份。同一日,逐羽剑派所驻码头遭不明身份的白衣人围攻,虽保住了货仓,只损失了两条货船,然而,逐羽剑派驻守当地的五十个镖师趟子手,在汪鸿赶去支援的时候,仅剩了十人……
“知道了……”他斜倚着椅背,苍白着脸色,漠然地回答。手中紧紧地攥着汪鸿从碧莲洲送来的信笺。该说的一切,都已在信中言明。
赵镖师却在原地战战兢兢,低头默默地等待训斥或者责罚。
只是,什么回应都没有,楚涛只自顾自微仰着头,指节轻轻敲打着桌面。
谢君和挥了挥手连推带撵地把赵镖师赶了出去。老友的面容已经僵得没法儿再看了,他就这么杵在这儿,不是给人添堵么?何况自己还有更让人不痛快的消息。
“说!”楚涛都不用睁眼就能知道谢君和在想些什么。
“你不发火,但也别憋闷着,我便说。”
“有点儿难。”这玩笑让楚涛忍不住微微勾起嘴角,“说吧,再不说我可真发火了。”
谢君和叹口气才道:“清早,蒋爷与唐耀同时派人到镖局问候,询问楚家损失该如何分担,言下之意是不愿再与楚家合作。我告诉他们,货款,楚家还赔得起。不想做生意的,趁早退出这一行,我们乐得一家独大。”
话音未落,“啪!”楚涛一掌击打在桌面,震得桌上所有的物件深深一颤,桌上一叠卷轴仿佛小山崩塌,哗啦啦地落了满地。所有压抑多日的愤恨,都在刚刚一掌之中宣泄。然而之后,便是久咳不止。
谢君和愣了愣神,等来一声嘶哑低弱至哽咽的“对不起”。
这事儿落在谁身上还能不怒呢?
“诗雨可曾知道?”楚涛追问。
谢君和点头:“瞒不住,她今日与我一同去码头等消息,第一时间便知道了——哭得让人心疼。不过有雪海寸步不离陪着她,不打紧。”
楚涛闷声摇头,说不出地惆怅着:“雪海她……”
“她懂事多了,你放心。”
沉闷的咳声穿透了整个屋子。殷红的血沫飞溅在白帕里。撕心裂肺地延续。楚涛深深陷在椅中,晦暗的双目无力地空洞着。
“大家还等你拿主意,你可不能倒。”谢君和的话,就像空气掠过。
“自我掌事以来,十四年,争端不少,风浪迭起,可逐羽剑派从未丢过一次货……此事一出,看我楚涛笑话的人该是得意了——让我拿主意?如今南岸还有几个人愿意随我一战?何况我这双手根本提不起剑!”拳头再一次砸向坚实的桌面,却是麻木而不觉痛。
薇兰赶忙探进头来,默默低头沏了杯茶,收走了带血的帕巾。“南岸大局仍是夫君做主,保重为上。闲言碎语不必理会。”她难得开一次口。
楚涛抬头颇为异样地瞟了一眼,冷语道:“没事,你别添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