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忽过,灯火摇曳。
记忆里的声音闯入这片宁静:“师父,近日在山外又收得些许沉香木,徒儿已将之与紫依兰蕊等调和,以备师父练功所需。”
“是木叶回来了?”暖融融的微笑。
右胸一阵急痛,气息的断裂几乎将他的胸膛撕碎。冷汗如雨。鲜红的血从口中喷溅而出。霹雳一般的现实打断了他的念头:木叶已经不在了。
“主上!”火蝶与方夕飞奔而至。
“如何?”冷冽沉静的双目,淡淡扫过这二人。
二人立刻止住了步伐,低首,不再动了。
江韶云的目光落在案头一枚箭镞。箭镞上依旧凝着血。
“主上又在思念大师兄了吧?”
“人死不能复生,主上节哀珍重。”
江韶云微微闭目道:“十八年师徒一场,却是白发人送黑发人……”十八年前,没有白衣圣使,也没有这庞杂的地宫。只有一老一幼,相偕江湖。他用尽身上的积蓄,买下这戏班孩子的一条命。
同是遭世人所弃的命运,同是不甘堕落,非要活出一条不一样的路。眼看着当年美艳的孩子长成冷艳的杀手。“师父的仇,便是徒儿的仇!道貌岸然的人,终要付出代价!”木叶极少言语,但每语皆得师意,江韶云的偏爱自不加掩饰。
可是,如今只剩了火蝶带回的冰冷箭镞,甚至连个缅怀的地方都不存了。江韶云最希望见到的人,如今,都已见不到了——无论是唐雅芙,还是木叶。
他没有处罚火蝶与方夕接应不力,只感慨,莫不是真的老了……
微咳几声,又一次牵动了伤处的疼痛。
“主上伤情可要紧?”火蝶小心翼翼地试探。
换做木叶,也许早已端上了茶水。
“除一劲敌,当是一大喜。”江韶云依旧冷冷端着架子。
“楚天阔虽有万般本事,怎敌我主神勇?”
“梨花剑万夫莫当,我白衣圣使秉承天命,岂会有败?”二人一前一后地附和。
江韶云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自后半年,我当闭关,一来养伤,二来研修这长河吟曲中奥义。尔等不可荒疏了武艺,更不可轻易挑起事端。棋已布下,如今的武林,只待他自己乱起来。”
二人作揖道:“受教。”
奉承之言他已听得太多。自知楚天阔那七根琴弦所包蕴的杀意,绝不是梨花剑可轻易抵挡。即便那铁尘诀也……好在刚才一战,他把楚天阔逼上崖顶,一招“化骨柔”将之打落悬崖,不死也是重伤,想是活不成的吧。
想来却有些可惜:十数年,这楚天阔就在他的身边,魅影一般总在关键时候坏他的事。要说愤恨,必然。只是突然间没了这对手,又有些不自在的怅惘。
伤处又是一阵急痛,化作猛咳数声。
“主上保重!”火蝶关切道。
“主上安心疗伤,帮内事务,我等定尽心打理。”
江韶云缓缓摆手,示意无碍:“找到楚天阔的尸首了么?”
“下属们皆已尽力寻找,却未曾搜见。”
“不急。唐耀那厮可曾唤来?”
“已带至偏厅。”火蝶从袖底抽出一卷书递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