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颀长白皙的手指在重锤的击打下伤痕累累。指节严重扭曲变形,甚至已无法伸直。紫红色的瘀痕遍布,皮肉皆已在血色中模糊。十指连心,然而此刻的痛感早已不如当初的强烈,只有额角不断沁出的冷汗,与冰水相融,一滴滴地沿着脸的棱角滴落。
身处江湖,早已不惜命,只是终究有点儿惋惜,不知道这双手将来还能不能再拨弄琴弦,能不能再剑指四方——齐恒真是够狠,他之所以张狂作笑,便是已决计废了这双曾经叱吒风云,让楚涛引以为傲的手。
但楚涛终又笑了:“不过如此手段罢了……”
齐恒先前还正满面春风欣赏着他的狼狈,岂料此人傲骨竟如此难折。
心火“腾”地窜上心头,齐恒操起匕首道:“打定主意不要你的这双手了?我便替你废了它!”刀尖冷森森抵着楚涛的手腕。
寒刀映月,映得楚涛的脸色格外苍白,俊逸的眉角却依然潇洒,含笑的双目依然微透着笑意,他望着齐恒,一字一顿道:“你便试试,南岸人有没有这魄力反了天。”
“笑话!没这双手,你凭什么在南岸耀武扬威?冷凤仪会喜欢一个没有手的废人?”
楚涛毫不退让道:“你尽可一试。”
利刃在手,齐恒反倒没了底气,有点儿进退两难了。他还真不知道冷凤仪如今是什么情况,万一真在楚涛手里,触怒了楚涛的人,那冷凤仪可真就回不来了。更何况,他还完全听不到南岸的任何声音,若真激起了整个南岸的愤怒,齐家不知是否承受得起。
迟疑之间,身后剑客忽道:“废了他!看他还敢嚣张!”
齐恒下定了决心,眼中恶毒的光一闪,立刻,无情的刀刃深深地刺入皮肉。楚涛的脸色骤然惨白无人色。他深深一战栗,已阖了双目,咬紧了牙关,任由大颗大颗的汗珠从额头滚落。钻心的痛划过楚涛的双腕,随后,是死一样的麻木。随着大汉一松手,他便无力地软倒在地上,如同一滩泥。他只觉得冷,从心底透出的蚀骨之冷,让他虚脱地颤抖。
忽听得小厮从前院飞奔而至:“秦爷到!”
秦啸不早不晚地,偏在这时候到了。身后还跟着秦石,连带着沈雁飞那张高深莫测的面孔,齐恒微有些泄气。沈雁飞不紧不慢道:“大少爷,不合规矩吧?南岸人消息不明,真若惹了祸,齐爷那里不好收场。”
“这是为何?”秦石一眼见到楚涛双手的斑斑血痕,匆匆拦在了楚涛与齐恒之间,“齐大少,楚掌门是我请来的客人,如此待客之道,实在有损体面吧!”
“对待武林人的公敌,这么做,不算什么。秦大少,他有人命债在身,改日,我会要他血债血偿,一命相抵!”齐恒这番说辞,说得来者心惊。
秦啸规劝道:“恒儿,此罪名甚重,不可妄语。”
于是齐恒又重复了一遍他的推论,无非就是楚涛凭空捏造了江韶云,所谓江韶云夺了长河吟曲的故事,分明就是因为楚涛贪恋长河吟曲,怕其他江湖人抢夺而编出的谎言。
秦石忿忿然质疑:“凭空捏造的揣测就要致人死地,这不合常理,江韶云我也见过。为了与江韶云一战,楚掌门还替我挡了一剑,内伤至今未愈。”
齐恒道:“你怎知这不是他的苦肉计!”
秦石另有话想说,但是父亲突然一把将他拽了回来:“齐楚两家的恩怨,秦家不便插手。”
齐恒笑:“秦爷倒是把自己撇得干净,可是您这样想,未必姓楚的也这样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