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君和只听得木叶悠悠然的脚步缓缓移向自己,还有自己杂乱无章的心跳。许多年没有尝过如此强烈的恐惧。甚至说不上来自己究竟在怕什么。连楚涛也……心里空落落的,突然间没了底气。
木叶突然笑得阴损:“羊皮卷已不在我手。楚涛已是输了。只差虎崖之仇。”
谢君和望着他,忽然就释然了,也回以冷笑:“无妨。”残剑缓缓地抽出鞘来,立在他与木叶之间。输了。既然输了还怕什么?大不了再输一场,把性命丢在这里,和身后南北两岸最富盛名的两公子一起葬身碧莲洲,也不枉此生了。
“你在南岸杀了那么多人,不在乎多我一个……”嘴上如是说,心里却在暗暗骂楚涛,“别总把老子当酒囊饭袋。老子还没认输,你小子不许撂挑子!”
木叶双目充血,怒发冲冠。老对手相见,分外眼红。长袖一抖,青蛇剑的光辉突然扭曲如汹涌的波涛。
残剑反扑如虎狼。
对抗,缠结,挣扎,奔突,狂卷。
黑影和白影纠缠成灰雾。呜呜作响。
势均力敌。
其实是谢君和死咬着木叶不放。贴身的缠斗,谁也使不出花样,拼的只是一股劲。
木叶立刻发现自己上当了。他不得不承认:谢君和再不是他口中那“废物”。这不再是一个为杀人而活着的机器,当然也更不是一具即将溺毙在自怨自艾中的行尸走肉。通过那黑色的瞳仁,能看到此人炽烈的心在燃烧。能通过噼噼啪啪残剑的怒击声,听出一个侠客该有的恩怨分明。
谢君和脑海里只有一个念头——他不能就这样把楚涛扔下,就像他不能把楚雪海留给赵海骏。当这个念头强烈地占据了他所有的意识,甚至比他自己的命更重要,这时,握着什么剑掌握什么武功要诀都已不重要了。因为他突然发现,还有那么一些东西,是值得用自己的刀剑去拼,是值得用自己的性命去换的。突然发现,他的这柄剑,并非十恶不赦。
枯瘦的躯壳里有了拼死捍卫的信念。
恰在这时,秦石的问天刀寒光一凛,斩向木叶的后背。
木叶慌忙跳脱开来,闪身直避,喀喇喇如惊雷劈落,刀已把他原先站立处的青石板击得裂痕遍布。未及回神,谢君和的残剑已向他面门而来。木叶匆忙仰倒,剑锋轻轻地蹭过他的脸,与原本的旧伤疤交错,刻成了十字。
木叶躲闪的空档里,谢君和问秦石:“你到底站在哪边?”
秦石笑得厚重:“楚掌门是我的朋友。”
谢君和嗤笑:“朋友会下黑手?”
秦石深深吸气,隐忍下肋骨断裂的痛感道:“我拿命还他。”
木叶抬手横剑,青蛇剑碧色的光芒亮得炫目,迅即如飞瀑般冲刷向二人。
谢君和已在他出招前飞身跃起,跳脱开来。秦石却在连击之下疲于招架。顷刻间,衣襟已被划破了数处。死角之中,秦石退无可退地撞向了身后的柱石。重伤的秦石,着实没有多少战斗力。木叶的嘴角已勾勒出胜利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