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恒的一脸横肉正剧烈地颤动。与此同时冷凤仪反手一巴掌扬在他的脸上,留下五个鲜红的指印。又一道寒光掠过眼前,呼呼的风贴面而过,冷凤仪花容失色。
铿然一声,却见楚涛明晃晃的剑鞘横亘于冷凤仪与齐恒的板斧之间,迸出激烈的火花。齐恒一怒之下,连续数斧的寒光激荡如风暴。楚涛的身躯已推开了冷凤仪,一力凭剑鞘抵抗而已。但是齐恒就如同疯魔一般地愤怒着,什么都拦不住。龙冥剑的剑鞘已被刻下数道不浅的伤痕。
僵局,直到冷凤仪大喊一声:“住手!”
齐恒发够了狂,一板斧砍向凉亭的柱子,再无声响。楚涛依然挡在冷凤仪身前,心口的旧伤又一次袭来,眉目之间,平静之余似有强压下的凄伤。
“楚涛!你活腻了不成!”
楚涛望了一眼冷凤仪,若有所思一笑。不经意地,嘴角已淌下一缕血痕。手背轻轻抹过,维持着原有的端庄肃然:“有怨气就冲着我来,别对着姑娘家动兵器。”
冷凤仪呆了呆,立刻上前欲扶。
“不必。”楚涛及时挡开了她伸过来的手,克制地微笑,笑得好生冷漠,“无碍。”当然,齐恒的斧是伤不了他的,然而,齐恒的蛮力却足以让他的旧伤再次受创。他此刻是不能出剑的,但他更不想看着冷凤仪受欺凌。
“你小子就不该活在这世上!”齐恒怒喝道:“楚涛,冷凤仪是我的!”
冷凤仪恨恨然道:“除了这一句,你就不能说些别的吗?全天下还有谁不知道我冷凤仪不久就是你的妻子!”
楚涛却抬手笑得风轻云淡:“都别说了,事因我而起,由我来担——我输了。”他撤回剑,再次后退一步——身后已是扶栏。
“什么意思?”齐恒更怒。
“输了便是输了。程大侠没有告诉你么?明日你们便可离开此地——你,带着她。”楚涛望向欲哭无泪的凤仪,新月般的眼睛里流淌着澄澈的光。
“那你今日算是什么意思?”
“我约的她,告别而已。三年前我都留不住冷大美人,何况今日?齐大少就对冷姑娘的芳心所属如此没有自信?”
“你!”齐恒找不到骂他的借口,着实恨着。
“知足吧……”楚涛默默拾起地上的白狐裘,掸了掸灰,转向冷凤仪,凝眸,半晌。那闪动的目光,沉重异常,深邃如渊。
凤仪张口欲言,却不知还能说什么。
“不必再说了,我都知道……”楚涛依然是笑,却笑得疲累,“你若无悔,我便无话可说。”该说的,不该说的,都早已说尽。
“楚掌门!”冷凤仪却又唤住了他,追上几步,欲言。
楚涛站定,却只留给他一个背影:“红尘怅惘,曾有姑娘做一知己,楚某已无可贪恋。既已是了断,唯望珍重。毕竟江湖险恶,风波不定,好自为知。”挥一挥衣袖,不再眷恋,亦不再惆怅,夕阳映照下的他,满身华光,远远地把目瞪口呆的齐恒抛在身后。
冷凤仪独自拾掇着石桌上古琴的残片,悲由心生。琴断,则如覆水难收。
身后的齐恒牢骚满腹:“不就是一张破琴?你要多少,回了北岸我就给你多少!镶了珠玉的比这更名贵的多了去了!”
“你不懂……”她轻诉,“琴有心、有魂,非凡物。琴碎,则心也不在了……”
“这句我懂,”齐恒的眼中闪过阴鸷的光,“你果真想着那小子!”话音落,啪的一记巴掌,落在冷凤仪的脸颊,顿时将她掀翻在地。
凤仪默默地捂着烧灼般的脸,忍着泪,没有反抗,也不妥协。
“别以为你玩儿得过我!你们冷家人的命还在我手里攥着!”
凤仪轻轻扬起嘴角,漠然道:“你不用那么着急,我自会嫁你。”
“最好是这样。记住,你不让我好过,我就让你全家跟着你痛苦一辈子!”
齐恒走了,楚涛的身影也已不可追见,黑石崖上,只有与一堆破琴残片为伴的冷凤仪。楚涛以为抽身而退能换来的宁静,终于未降临在她身上。冷凤仪知道,一切远未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