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石崖顶,缓辔徐行。已是黄昏,夕照溶溶,将整个天空泼洒出绚烂。漫天的春光,朦胧如雾。似闯入了梦境。浓烈馥郁的花香里,焦躁已在心中淡然。似有笑语,把旧曲迎风而唱。
四顾无人,楚涛轻轻一声叹息。
忽见熟悉的凉亭里,佳人正枕着玉臂斜倚。一双凤目含泪微闭,敛了傲然,却依旧闪着光华。粉色娇艳的面庞正与红霞相映。
楚涛心头深深一颤:“凤仪……”
没有回应。
他系了马,轻步靠近,不忍惊扰。然而她为何会在这儿?十分想知道。触及她冰凉的手,心中也是一寒,立刻解了自己的白狐裘,为她裹上。山上风大,她怎么竟在此处入眠呢?
取出怀里的香袋——当年她手绣的凤凰依旧栩栩如生。苦笑。原本就是为了找她才来这儿的,见到了,居然不知如何开口。把那香袋上的红绳系于扶栏。
就这样做个告别,也好。
挥袖,翩然而行,却听得身后呼喊:“楚掌门……”
冷凤仪醒了。
他苦笑一声:莫非天意?
冷凤仪在他身后解释:“昨夜去找你,汪叔说你不在。于是想来这儿看看,期望能遇上……结果……许是累了……”
“我已责备过汪叔。下人出言不逊,姑娘见谅。他一直没找到我,直到刚才……天知道他找了没找——于是你从昨夜起一直坐在这儿?”
“我想你总会来的。”她笑得有些任性。
是,楚涛总会来的,只要他还在黑石崖一天,只要他忘不了冷凤仪,黑石崖顶依旧是他每日必然驻足的地方。
楚涛却笑得委屈:“发生什么了凤仪,驿馆的人还跑我那儿去要人,都说我把你拐跑了。这可不像你。”
冷凤仪瞥见那迎风摇曳的香袋,苦笑一声:“果然,少不了一战了么?”拆解下来,收回自己的衣袖底,随即她摊开手掌,丝帕包裹的正中,一颗白蜡丸而已。
白蜡丸到了楚涛手中,自动裂成两半。一张暗红色的信笺从蜡丸的中心泄露。
冷凤仪带着绝望的笑道:“齐爷给门客们的谕令,白蜡红心,是为绝密。”
楚涛一惊,抬眼看她,她却似在笑中麻木了:“程云鹤让我按规矩毁了此信,可我做不到。消息已经四散而去了,我阻止不了,可……我至少该来找你,碧莲洲之途,已有杀手相随。”
“但见楚涛,格杀勿论?”楚涛轻轻一哼,奋力向着对岸一掷,把那蜡丸抛进了长河。
“我不想看见你死。”
“但若你让我活着,你的兄长必难免一死。”
“你不会杀他。”她胸有成竹道,“冷凤仪的请求,请饶她兄长一命。”
楚涛笑了,略带着些不多见的冷酷:“他的生死,不由我定。抱歉,凤仪。作为齐家特使,你今天的说辞似乎应该是这样:齐爷打算把碧莲洲交还给我。然后你就能等着我送你们上船,等着我在碧莲洲遇刺的消息。这样,你兄长不会有任何危险。”
冷凤仪的神色略有些尴尬:“别嘲笑我,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