狗官!
屠诗不住地奔逃,内心一片灰暗。连刑部大员都要逼死他,他还有什么活路可走?他只能依靠自己,依靠手中剑,杀出一条活路。
他离开安定城,全无目的地奔跑。他真的不知道有什么希望。可能下一刻,轩辕公会的人就跳出来,把他堵个水泄不通;可能跑到临近的州,发现有高手坐等他自投罗网;甚至有可能同学里出了叛徒,把他的行踪泄露了,只为获得悬赏——
他给了自己一巴掌,闷哼一声。
怀疑任何人都可以,绝对不能怀疑同学!!!
他想起昨晚看过的一篇帖子,标题是《点评御清锋——敢与世界为敌的人》。他哑然失笑。不是“敢与世界为敌”,而是“不得不与世界为敌”,这两者是有很大区别的。前者是勇气,好比是主动走在高空钢索上的杂技演员;后者是无奈,好比是尽全身力气揪住一根藤蔓、一松手就会摔落万丈深渊的遇难者。
与世界为敌的滋味很不好受。
他快要疯了。
与世界为敌者绝不轻信任何人,因为他不知道哪个人送来的食物里藏着毒药,也不知道哪个人在背后捅你一刀。屠诗所能信赖的同学们,以及或可托付信赖的武止戈,都远在天边,以至于他被迫孤独地承受一切,而这份孤独却又无限放大了他的痛苦。他能向谁去诉苦?就算诉苦了,又有谁能伸出援手?
想到这儿,他忽然发现,手无意中已抚摸在剑鞘上,那寒凉的感觉温柔而包容地提醒他:你还有我。
是啊,哪怕他身边一个能倚仗的人都没有,起码还有“幽红”啊。
他摩挲着“幽红”,从中汲取勇气与力量。这是大家为他打造的宝剑,是友情的见证。他本来就是为了和大家一起快快乐乐地玩游戏,才选择《乾坤》的,如果连同学们都信不过,那他就没有坚持的理由了。
他发誓,如果遇上一个敢与世界为敌的人,哪怕对方是大奸大恶之徒,他也一定要与之结交。他不禁虚拟着那场可能永不会来的邂逅,幻想着那个不知是否存在的人:那是个夜晚,也许是个阴天,总之就是一种让人厌弃、低沉的氛围,然后那个不一定冷漠但一定很倔强的人站在自己对面;那人面容应该是年轻的,内心却沧桑,嘴角可能挂着一丝嘲笑,眼神里挣扎着绝望与希望,对一切都抱有强烈的戒心。
多么活灵活现的形象啊……不就是此时此刻自己的写照吗!
想太远了,冷静下来,好好审视局势。
裴零:??级,文士。乃是刑部大员,人称“裴好胆”。刚直不阿,秉公执法,因此仕途一直不太顺畅,但仍无怨无悔。刑部本是容易得罪人的部门,但裴零上任后仍是兢兢业业,每每翻阅卷宗至三更,不愿让恶人逍遥法外,也不愿好人屈打成招。曾因处理某案件时不留情面,妻家与之反目,万幸其妻乃贤内助,不离不弃,这更坚定了他维护正义的决心。擅长技能有【????】、【????】、【????】、【????】。
从风评来说,裴零是个油盐不进的好官,他为什么不能为自己翻案?这才是值得深思的地方!童掌柜不具备让裴零违背本性的实力,北虎帮应该也不具备。如果是更高层的人示意陷害屠诗的话,那屠诗当初逃跑是正确的选择,因为无论如何他都无法洗脱罪名!NPC的势力错综复杂,玩家目前能接触到的全是最浅层的东西,所以屠诗连敌人是谁、敌人在哪都不清楚。但没关系,只要坚持,就总有希望!
屠诗给自己鼓劲的时候,忽然发现有人朝这边奔来!
他习惯性地摸摸自己脸上的面具还在不在,仔细一看,那些人竟然都是熟面孔——新手村的村民NPC!他们的神情惊惶,大人抱着小孩,年轻人背着老弱,跑得衣冠不整、脸红气喘却还要坚持跑,仿佛背后有猛兽在追赶。
怎么回事?
一问之下,才知道是房丰忽然回到村子里,打杀了几个人,把村民们都吓跑了。房丰还说,让御清锋回去找他,据村民描述,房丰学了妖术,力大无穷,嘴巴里还可以伸出虫子,虫子只要插入七窍,就能把一个大活人吸成人干。
这混账!屠诗因翻案失败,正憋了一肚子火,此时真的起了杀心,当即改了路线,往新手村行进(他让村民们去投靠柳晗时)。他也不是一味的鲁莽,因为房丰嘴巴里伸出虫子再把人吸干,怎么听都像被种下“妖力之种”,已经不是人,而是魔头了,必须杀掉。他回想起之前见到房丰的点点滴滴,发现自己真的太疏忽了,那么多迹象居然都能视而不见。不过亡羊补牢,未为晚也。
另外,村民们还说,房丰带了一个妖艳的女子回来。难不成是甜蜜蜜?不可能啊,甜蜜蜜是分会长,不可能为了私仇离开梁州的。
然后到了地方,屠诗见着人的时候心里咯噔一下。那妖艳女子是个苗女,没错,正是熟得不能再熟的缱绻阑珊。
“嗨,又见面啦。”没等房丰开口,缱绻阑珊抢先打招呼。
屠诗皱眉:“你怎么和房丰这种货色搞到一起去了?”
“哎呀,别说‘搞到一起’这么难听的话啦!阿缱现在和他是同一个阵营呢!”
“同一阵营?”
“简单来说,就是坏人的阵营咯!我估计他们背后有个巨大的阴谋!”
没有过多解读缱绻阑珊的爆料,屠诗指着地上的干尸,脸色铁青:“村民们死的时候,你也在场?你为什么没有阻止他?”
“我为什么要阻止?他们又不是阿缱喜欢的类型。”缱绻阑珊笑道。
对,差点忘记这是个疯子,做事但凭好恶,从不按道德法律。
“啊,差点忘了,给你看看这个!”这时缱绻阑珊一拍脑袋,又拿出一个陶罐,打开罐子让屠诗瞧,可惜罐口黑洞洞的,也不知要给屠诗看啥。见陶罐不配合,缱绻阑珊不高兴了,用力一拍罐子,里面便咕呱两声。
听到熟悉的叫声,屠诗这才想起,新手村的后山水潭里还趴着个BOSS蟾蜍王,因多年前喝下一滴月华酒而成为妖兽,于是急忙叫道:“蟾蜍王?是你吗,你被抓住了?”
“它已经不能回答你了。你说是不是很巧?它刚好是‘五毒’之一哦!‘五毒’只有在我们三苗教手上才发挥得出最大效用呢!当炼蛊过程结束后,它只会按照阿缱的意志行动。用妖兽炼制的蛊,一定是古往今来最强的蛊!”
屠诗恨得牙痒痒:“你这是逼我动手!”
“动手啊,阿缱等这一天很久了!”谁料对方双眼闪闪发亮:“快点展现你的‘恶’!来吧,只有经过杀戮的洗礼,你才会获得成长!”
变态!疯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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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你的谶语了。”丁大师道。
“谶语?”房丰懵懵懂懂。神棍拿来骗人的玩意儿?
“你马上赶到荆州,然后杀死御清锋,绝对不能让他活着离开荆州。你们之间的因果结得太深,杀劫挡也挡不住,你务必要抓住这一线生机。”
丁大师说得煞有介事,房丰将信将疑。他其实注意到,丁大师赶路时所需的休息时间越来越长,也没见其动用过法术,说不定是遇到了修行上的困难,没有自保之力。是不是害怕被背叛,所以丁大师才想把自己差使到别的地方?其实没有必要嘛,背叛也是要分对象的,自从见过丁大师的师弟(辛大师)之后,房丰就知道这次找到了很好的靠山,根本没想过背叛。
“我已经传唤三苗教的冒险者,等汇合后,你们一起行动,胜算会更大。此事不可轻忽,你只要渡过这次难关,入我师门便名正言顺。”
居然还有监督者?看来不去是不行了。房丰点点头,心里不以为然。他从不信命,他信的是力量。穷命,是因为没有力量去抢钱;贱命,是因为没有力量去夺权。他虽是一个樵夫,但只要拥有力量,命运便由他自己主宰。
于是,房丰与缱绻阑珊一同赶赴荆州,而丁大师则掉头回梁州。听说房丰与御清锋认识之后,一路上缱绻阑珊便反复询问两人之间发生什么事,不厌其烦地聆听关于御清锋的点点滴滴。房丰当然不可能说御清锋的好话,但缱绻阑珊依然听得津津有味。
两人来到荆州,不知御清锋下落,这时候缱绻阑珊提出一条妙计:何不发动群众的力量?于是房丰回到大新屋村,让村民们为他传话,以御清锋爱管闲事的性格,一定会自投罗网。他其实很想把村民杀光,可为了保证有足够多的人手能散出去,他忍住了。如此宽容,如此忍耐,应该就是丁大师所说的“道心”吧?看来自己果然有求道的资质。
终于等到缱绻阑珊说完,房丰哈哈大笑:“我身边这位是三苗教圣子,我告诉你,你这次插翅难逃了!”
御清锋一脸错愕:“什么?三苗教……圣子?为什么叫圣子,圣女不是更贴切吗?”
缱绻阑珊也笑:“阿缱可没说自己是女人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