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嘎吱”一声,里面的门终于开了,走出一个刚刚梳妆完毕的妇人,粗布小褂,标准的南方妇女装扮,看见门外的双唐,皱眉问道:“你们是?”
唐梦琊开口道:“大娘,我们是路过的客人,赶了一夜的路了,没有地方歇脚,借口水喝吧。 ”农家人都是好客的,将唐方两人请了进去,唐梦琊便伸着脖子问道:“大娘,这屋里就你一个人吗?怎么没见大叔和你孩子啊“?”
妇人叹了口气道:“别提了,前几年当家的被抓丁了,家里就剩我和二娃子相依为命,唉。”似勾起了伤心事,妇人神色一暗,道:“两位还没有吃早饭吧,就将就着在这里一起吃吧,只是见两位穿着都是城里人,不晓得吃不吃得下我们乡下的伙食。”
唐梦琊从怀里面掏出了一点零钞,递给妇人,笑道:“那多谢大娘了,我们两个也不是什么有钱人,不忌口的。”
唐梦琊手上那几把手枪,没有一把是便宜货,就这点上,唐梦琊绝对不是小户人家出身,但是唐梦琊给农家妇人的零钞不多不少,刚好够一顿饭钱,绝非小气,而是懂得财不露白的道理,由此可见,唐梦琊绝非那些终日看着七侠五义这类侠客小说终日想出门闯荡江湖的没脑子的富家小姐。
“把二娃子叫起来吧,人多了一起吃也热闹。”唐梦琊试探地道。
“二娃子睡得死,平日不到日上三竿绝不肯起来,还是算了。”
“我去叫他。”没等妇人接腔,唐梦琊已经很没有礼貌地朝着屋里面一间比较小的卧室走去。
掀开屋子里面简陋的帘子,果然那白童子正睡在一张木板上面,全身蜷曲着,双手用力的抱在胸前,整张脸紧绷着,眉头紧锁,唐梦琊在他面前仔细打量了一番,问道:“是这个小孩子吗?”
“嗯。”唐方点了点头,想起白童子特殊的嗜好,心中就一阵不舒服。
唐梦琊走向前,轻拍了白童子的身子,轻声道:“小朋友,起床了,太阳晒屁股了。”白童子丝毫没有反应,唐梦琊加重了力气,狠狠地拍了几下,依然没有叫醒白童子,唐梦琊索性将白童子从床上提了下来,白童子这才醒了过来,似责怪唐梦琊扰了他的清梦,狠狠地瞪了一眼唐梦琊,跑了出去,正进来的妇人歉意道:“这孩子,从小脾气就有些古怪,唉。”叹了口气,无限爱怜地看着自己的孩子。
唐梦琊心中一动,问道:“二娃子是不是有什么病,没事,我们在城里学了些医术,也许能够起点作用。”
那妇人摇了摇头,道:“算了,什么都治不好,这都是命,两位还是在堂屋外面坐坐吧,我去准备早饭。”
妇人生火做饭,而这白童子则是拉着妈妈的衣角,寸步不离,警惕地打量着陌生人,从头到尾都没有说过一句话,唐方趁着妇人没有注意,悄悄道:“吃了饭就回去吧,这些事情少管为妙。”
唐梦琊打了一个响指,道:“先吃饭。”
饭菜上桌,只有一个素炒鸡蛋面前算得上菜,其余的都是一些小菜,甚至还有几样是山中野菜,白饭里面也是搀杂了有些红薯,而这已经是这户人家能够拿出待客的伙食了,妇人和白童子则是一人拿着几个红薯,歉意地道:“家里就这么点了……”
唐方皱了皱眉头,倒不是嫌弃伙食,只是想到要和白童子同桌吃饭,心中便极度的不是味道,白童子对两人依然不答不理,拿着手里的红薯,蹲着角落里,背着众人啃了起来,唐梦琊好心地夹了几块鸡蛋,端着碗向白童子走去柔声道:“小朋友,吃点鸡蛋吧,正在长身体呢。”白童子手一扬,将饭碗打落在地,米饭洒了一地。
妇人霍然站起,拖下脚下的布鞋对着白童子就是劈头盖脸的一阵乱打,边打边骂道:“你这个遭雷公劈的孽种,你……”妇人边骂边哭,而白童子则是一脸倔强,一声不吭,更别说求饶了。
唐梦琊也不阻止,她就想看看这白童子的与众不同,妇人似打累了,将洒落一地的饭粒全部一粒不剩地捡了起来,歉意地对着唐梦琊道:“小孩子不懂事,你看……”
唐梦琊知道,这可能是这个贫寒的家里面最后的一点白米了,否则这妇人也不会这么心疼了,从兜里又掏出了一些零钞,递给妇人,道:“没事,小孩子跟我闹着玩呢,这点钱大娘就收下吧,给孩子买点好吃的补补,小孩子正在长身体,委屈不得的。”因为家中穷,妇人也不推辞,千恩万谢的接过了,试探地道:“要不我去隔壁张嫂家借点吧,他家应该还有点余粮。”
“不用了,反正我们也不怎么饿,”唐梦琊连忙托辞,说实在的,那一桌子的饭菜,对于养尊处优惯了的她,倒真是一个折磨,白童子这一招,反而让她解脱了,她蹲了去,摸了摸白童子的脑袋,柔声道:“怎么样,疼不疼”
白童子依然闭口不言,用力将唐梦琊的手打掉,双目怒视。
就在这个时候,屋外面忽然来了几个衣服还算干净的小孩子,拍着手围城一圈,在白童子家门口喊道:
哑巴他妈,
大傻瓜,
洗脚的水烀地瓜,
烀得又面又起纱。
被窝里吃,
被窝里拉,
被窝里放屁崩爆米花。
那妇人从家里提着扫帚就跑了出去,在门口大骂道:“你们背时鬼(5),砍脑壳的,有人养没人教的,跟老娘滚一边完蛋去,滚滚滚!”说完把扫帚往外面一丢,屋外面的小孩子一哄而散,妇人怏怏的回到家,尴尬地对着两人道:“不好意思,小孩子们不懂事……”
寡妇门前是非多,家里没有男人撑着,这对相依为命的母子过得也不容易,处处受人白眼,唐梦琊笑了笑道:“没事,二娃子是不是……”
“唉,是啊,是个哑巴啊。我娘两的命怎么就这么苦啊。”满腹委屈的妇人再也忍不住,低声抽泣起来,到是白童子,依然不做声的站在原地,也不劝劝自己的母亲。
“他……是天生的吗?”
“也不是……这孩子,会说话比不会说话的好,唉。”说完妇人爱怜的看着自己的儿子,虽然刚才急怒攻心,打得厉害了,但是怎么说也是从自己肚子里掉下来的一块肉啊,打在儿身上,疼的可是这个做娘的啊。
“怎么说?”唐梦琊心中一动,就着刚才妇人的话头问道。
“这孩子也不是天生的哑巴,三岁的时候,他第一次开口说话,全家人都很开心,可是他谁知道第二天,他爷爷从山上摔下来,到现在也没找到,七岁的时候又开了第二次口,他奶奶就得了疾病去了,去年开口又说了一次,结果第二天跟他爹一起抓走的三叔回来了,而娃他爹却死了……”说道这里,妇人再也忍不住眼泪,低着头,泣声道:“不知道下次开口,是不是就要说死我啊,我死了没关系,可是二娃子谁照顾啊。”妇人越说越伤心,不停地抹着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