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
青山村依旧还在一片静谧之中。
李秋芳就起床了,虽然昨晚一晚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在各种胡思乱想,也就是后半夜的时候,她才眯了一会儿。
可今天早上起床,她比谁都神清气爽。
仔细熬了一锅粥,又蒸了一碗土豆,小咸菜也炒好一碗,土豆还特意放灶上热乎着,看了看堂屋门,阿楚跟明好应该都还没起床,她笑了笑,她这才出了门。
一路上,她都嘴角含笑,从青川村一气儿走到镇上,都不带大喘气的。
镇上好些个地方还没有开门呢,她心无旁骛,直接就去了邮局。
楚天阔从来就没有睡懒觉的习惯,田佩荣年纪到了觉轻。
两人已经早早吃过早饭,在客厅里讨论,茶几上摆着一堆图纸。
叮铃铃的电话声,在这清晨尤其刺耳。
谁这么大清早的就打电话,要不然就是有急事?要不然就是那不太懂事的……
不管是哪一种,楚天阔认为都不太可能找自己。
所以,田佩荣把听筒递过来的时候,他明显愣了一下。
明好?早两天不是刚打过电话没事吗?难道出事了?
“天阔……”一听见天阔的声音,李秋芳在那边直接哽咽了。
她这么一激动,根本没有办法说话,仿佛此时她这种激动的心情只能跟儿子诉说,所以才会大清早地跑出来打电话。
可电话一接通,她竟说不出话来。
“妈!怎么了?是不是出了什么事?”楚天阔立马就急了起来。
要知道李秋芳性子爽朗坚强,他自从记事之后,根本就没看见李秋芳哭过。
哪怕在他当时伤了腿,站不起来的时候,李秋芳也是乐观的,这一次为何会如此失态,也就是说,这一次的事情不小。
会有什么事情?村子里那边按理来说他已经拜托了楚守仁,青川这边舅舅们也都在……楚天阔思绪立马千回百转。
李秋芳有些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抽抽噎噎。
就这么不算长的几十秒,楚天阔已经想了至少五种可能。
好在李秋芳前面哽咽了一阵,总算是控制住了,接着说道:“天阔,妈,辞工了,明好——”
一时间李秋芳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说。
楚天阔这边却是更加急了,辞工?为什么会哭成这个样子?明好又发生什么事了?一种事情已经完全超出预期跟掌控的感觉,让楚天阔整个人看着都深沉了不少。
他深吸一口气,问道:“妈,你听我说,你现在没事吧?明好跟阿楚也都还好?”
“都好,都好,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李秋芳赶紧答道。
楚天阔总算是舒了一口气。只要大家没出事,什么都好说。
然后,马上听到李秋芳念叨说道:“明好有一点不好,她受伤了,你不知道今年修水库的时候,机械厂那边人也来了,然后有一个人掉进沙堆里,明好爬到那个斗车上,最后可算是把人救了回来,她的手臂不小心被划伤……”
楚天阔脸色有些变了,她的胆子未免太大了!
虽然李秋芳说的几句简单的,可要真的容易,还需要爬斗车?就没有别人了吗?!
怎么什么都敢做,受伤了?听李秋芳说的时间,看来那天打电话的时候,明好就受伤了,她竟然不说?还给自己保证来着?
楚天阔心里一阵气闷。
“妈,那你说你辞工是怎么回事?你不着急,慢慢从头开始说。”楚天阔道。
李秋芳在这边拼命点头,也不管那边看不看得见,她抓着话筒,说道:“天阔啊,就是早两天,我们的领导来找我……然后我就不干了,我问心无愧!”
这件事情,也不能算太大的事情,李秋芳不至于哭成这个样子,楚天阔立马做出判断。
“但是天阔你知道吗?就是昨天早上,我去修水库的时候,你大伯母还在嘲笑我,说我没人管,没有依靠,还说你腿好不了,我这心里一直都堵着一口气,哪知道,下午,就在下午,那个厂里的领导,到咱家来了。
他一来就给我道歉,还要涨工资,还要让我回去,我不回去了!
他走了,我才知道,这是明好去了厂子里,去给她二哥送饭,然后还做了那些八宝菜跟泡菜,然后又遇到了领导,所以事情就闹大了。
我……我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呜,倒是先享上儿媳妇的福了,明好怎么说的,她跟我说,妈,天阔不在家,我就是咱家的男人!我……呜呜……”
李秋芳哭得有些说不下去,她都不知道为什么她会有这么多的眼泪,好像这么多年已经忘记了怎么哭,一旦有了个出口,要把这么多年的眼泪全部都补回来似的。
好在她要说的,也基本上都说清楚了。
楚天阔弄明白了李秋芳为何这么哭,原本应该松一口气,却没想到,心里反而有些发闷。
作为一个儿子,他该是多不合格,当时母亲又受了多少委屈,承担了多少压力,才能敢做出所有人都不理解的决定,搬了出去。
而他自己呢,就做了一些安排就以为高枕无忧了吗?
好在,还有明好……
明好啊。
明好受伤了,伤在手臂,然后听说被辞工回家的婆婆,还拖着受伤的手臂,去送饭?这小狐狸哪里会是巧合,怕是不知道还做了什么吧,要不然怎么会当天下午就有人上门,还要请一个临时工回去?
楚天阔几乎可以想象当时的情景,她拖着那一百六七十斤的身躯,神气活现走进机械厂食堂……
她早两天在电话里说的那些,原来根本就不是大话。
她做到了。
自己呢?在这边还跟师父讨论两人之间的问题。
楚天阔没能接着想,因为李秋芳又在那边说了,“儿子,你有个好媳妇,明好进了咱家的门,真的是委屈她了,她就是我们家的孩子,你可要好好对她!不然老娘收拾你!”
啪嗒一声,电话挂了。
楚天阔有些哭笑不得。
抓着话筒的手,却一直没有把话筒放回去。
。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