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叔,您又要去采药啊!”一个小胖墩儿,童真的大眼睛放着光,还有一丝企盼。
“嗯。”惜字如金的回答。
小胖墩儿早已习惯,他左右看了看,发现没有人后,继续看着中年人,声音很小,好似只有两人能听到。
“黎叔,可不可以带上我?”
衣衫破旧,补着不少补丁的中年人,面色苍白,双眼枯如古井,似乎没有聚焦一般,身材并不厚实,身后还背着一个半大的竹篓,腰上斜挎着一把小铲刀。
他闻听此言,嘴角似乎往上扯了扯,没有回答,只是缓缓摇了摇头。
正待小胖墩儿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只听不远处一阵咆哮传来,
“阳阳,死哪去了,快给我回来…”
小胖墩儿顿时小脸上满是苦色,似乎又玩不了了呢。
街角处,一衣着朴素的胖妇人走了出来,在路口东张西望,看到中年和小胖墩儿后,向着两人扭胯而来。
“黎先生好,您这是要进山采药啊?我家阳阳是不是又缠着您了啊,您别介意啊!”胖妇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牵起了小胖墩儿的手,小胖墩儿则任由胖妇人拉扯着自己,眼睛则是悄悄的向着中年男子眨了眨。
“无碍,咳咳……”中年男子轻咳出声略显含糊,不过胖妇人还是听到了,心里松了口气,这病态明显的先生可是村里的宝贝,要是因为自己家阳阳惹怒了先生,那自己家在这村里可就成了罪人了。
“那黎先生您先忙,也不要太操劳了,毕竟您自己身子骨也不太好。”胖妇人满脸关心,那种发自内心的关心。
“好,多…咳咳…多谢…”似乎多说几个字就用尽了混身的力气,并不健硕的身子,随着咳嗽在微微颤抖。
话说完,中年男子并未再做停留,向着村口行去,身影如风中朽木,随时倾塌。
“哎,黎先生是有学问的人,只可惜老天不公……”胖妇人牵着小胖墩儿,向着刚才来时的方向走去,还在不时的摇头叹息。
“娘,黎叔的学问有多高啊?”小胖墩儿好奇的问道。
“嗯…就好像那青龙山那么高吧!”胖妇人苦恼的想了想。
“那到底是多高啊,娘您也从来都不让我去!”年幼的孩童总是那样的天真而且好奇。
“哎呀你这孩子,总之就是很高很高就是了,你长大了要是能有黎先生一半的学问,咱们林家那就算是祖宗保佑啦”纯朴的胖妇人对于这些她自己也不知道的答案显得很无奈,看着自家孩子那好奇的眼神,实在是怕他再问什么。
“赶紧和我回家,黎先生昨天教的字练会了吗…”
“还没,昨天带笑笑去抓蛐蛐了……”
母子俩声音渐渐远去,已经走出有些距离的病怏怏中年男子嘴角往上扯了扯,似乎是听到了那纯朴的对话。
“咳咳…”中年男子身子摆动,望向远处的巍峨高山,眼神渐渐有了温情和坚定交错,迈步前行,那就是胖妇人口中的青龙山,真的很高,高耸入云。
这个青龙山山脚下的村子,叫做林家村,是几百年前一林姓家族带着家眷下人因避难而迁居至此,再此定居,只是几百年繁衍下来,早已没有了主家和下人之分,不过世世代代的村长都还是从林姓族人里挑选担任,而村子里接近百分之六七十的人家,都是林氏族人,所以村长也就相当于族长。
中年男子是三年前被外出的村民救回来的,随同一起的,还有一个尚在襁褓的婴儿,当时这中年男子披头散发混身染血,后背有一条从左肩直至右腰的巨大伤口,血肉反卷,背骨裸露,就那样双手合胸的趴在那里,村民还以为是死了。结果将男子轻轻翻开,一探鼻息,虽然微软,但却是还活着,只是因为伤势太重,昏厥了过去,而且双手相环,紧紧的护住了胸前之物,那是一件寒铁打造的铠甲,村民很是奇怪为何这铠甲不是穿在身上,而是抱在怀里,如果是穿在身上防护,也许其后背就不至于受那样的重伤。
林家村几名外出采药的村民看此情形,就很快拾掇出一个担架来,有好奇的村民想要将铠甲从男子手中取出,当然不是为了夺取过来,而是为了更加方便的将男子抬回村子里治疗,不然在这荒郊野外,又受如此重伤,如不即时医治,必然命不久矣。
但是这男子抱的死紧,两三个村民费了好大劲才将男子手掰开,将铠甲取了下来,一名村民将铠甲抱了起来,也许是因为几名村民的摆弄,惊醒了铠甲里的小生命,一声婴儿的啼哭自铠甲里传了出来,吓的手拿铠甲的村民险些将铠甲扔掉,周围几名村民顿时围拢上来,却是一名尚在襁褓的婴儿,被安置在了铠甲里。
只是那时候几人心思都放在了铠甲婴儿的身上,谁也没有发现婴儿啼哭声传出时,那被安置到担架上的男子,就已睁开了眼睛,眼神中杀机凛冽,只是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
随后村民拿出松软的口粮碾碎,又拿出解渴的水果,弄成果汁,一顿手忙脚乱的忙乎,终于是让婴儿平息了下来。
那满含杀意的眼神,在村民真挚的欢颜之下也平息了下去,那一刻,重伤男子看向村民的眼神中充满感激,随后殷红的嘴角似乎扬了扬,留恋的将目光转向了那铠甲,神色中露出一丝解脱,缓缓合上。
随后,再次昏迷却无人知晓的重伤男子与那已经进入睡眠的婴儿,被村民小心翼翼的带回了林家村。
然而男子伤势太重,懂些医术的族老给做了止血,利器所伤的后背只是看着吓人,并不致命,只是导致中年男子失血过多,而真正的致命伤,却是内伤,应该是被武林高手的内力所伤。外伤好治,这内伤,只能看天意了。
然后这重伤的中年男子和婴儿就被安置在了族长家的偏房里,族老会定期来给男子换药,吃喝拉撒则是由族长的儿子照顾,族长的儿子,正是将男子带回村里的村民之一,而婴儿则是由族长的儿媳妇来照顾,刚好前两年族长家里喜添了个大胖孙子,如今刚刚勉强站起来蹒跚学步,两个孩子一起带着也不是那么麻烦。
也许是院落里不时响起的婴孩啼哭,也许是老天的垂怜,十来天后中年男子终于醒转过来,只是命救回来了,伤还需要静养。
自此,村里就多了一对父子,也多了个知识渊博的教书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