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剑将手中的剑鞘从进挂回间上,凝视着地面上一堆恶心的白骨肉泥,低声说道:“若是他好好把沧海珠藏起来,不就没那么多事了吗?”
徐长风气喘吁吁地看着他,疑惑地问:“你也是来寻沧海珠的?”
半剑摇了摇头,“我对这沧海珠并不感兴趣,只不过是途径宁海县,正巧看见有巅峰修行者所引来的天地异动,便想着来前来观望一下,谁想就遇到了你,还有着老不死的家伙。”
两人站在雨中,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沉默了许久后,徐长风这才问:“你接下来要去哪里?”
“随便走走吧。”半剑微微一笑,“反正我那把剑短时间也找不回来,倒不如趁着这点时间,好好看遍这大好河山。我应该还会在江南逗留一段时间……”
半剑话音落下,忽然在雨中传来一阵整齐有力的马蹄声响从城门外传来,两人纷纷闻声望去。只见有十来名身着铠甲的士兵在雨中骑马飞驰,在这些士兵身后还跟随着一辆马车,马车上挂着的一面大旗在雨中迎风飘舞。
徐长风定睛一看,只见在大旗之上写着一大字:江。
这是定江王府的军队。
“定江王府?”半剑愣了一下,旋即朝着徐长风看去,不禁调侃道,“看样子你岳父很心急啊,迫不及待想要把你这小姑爷给接走。”
徐长风没有理会他的话语,脸上皱起了一丝眉头。
如今这定江王府派人前来,自然是收拾这残局。而半剑把左佑才给杀了,如今苏师叔那也没有传来什么动静,想必应该也已经结束了战斗,无论结果如何,他们师侄两人都是赤裸裸的打了定江王府的脸。即便定江王会看在江俐的份上放他一马,可半剑却是……
他想到这儿,连忙朝着半剑看去。
半剑似乎也看清楚了局势,心领神会的点了点头,“我原以为可以等到雨停之后再走,这样我还有时间跟你去喝杯酒。”
“注意安全。”徐长风还是忍不住说道。
“放心。”半剑拍了拍胸脯,“论逃跑的本事,我还真没怕过谁。”
他说完,双脚点着地,轻松跃上一旁的屋檐,最后踩着房顶消失在雨幕之中。
“吁……”
马蹄声停下,身着青色铠甲的士兵纷纷从马背上下来,带着些许警惕地冲到徐长风身边。此刻徐长风依旧持着孤影短剑,剑刃上的血水早被冲刷得无影无踪,那些士兵们似乎也无视了他的存在,纷纷在地上翻找着什么。
让徐长风在意的,还是坐在马车之中的那个人,究竟定江王府会派谁前来收拾这个残局呢?
马车的车门缓缓打开,从里边走出的,却是一位和他一般大小的青年男子。他前脚迈出车门,即刻有一位士兵打起油伞走到他身前,为他撑伞挡雨。此人穿着一身绿豆色的衣袍,面容清秀,身上却散发着浓郁的灵力波动,估摸着也有三阶的修为。
他一路走到徐长风身前,凝视这在雨中被淋湿了的少年,低声说道:“你就是徐长风吧?我看过你的画像,果然和真人还是有那么些差距。”
“你是?”徐长风疑惑地问。
“我叫江繁。”青年男子微微一笑道,“你的未婚妻江俐是我姐。”
“江繁?”
徐长风听过这个人,定江王有一女一子,年长的名叫江俐,年幼的名叫江繁。这江繁虽说不像江俐那般有一身怪异的寒气,却也是一位不可多得的修炼天才。据说他从小就力气过人,八岁那年便可单手举起比他高出三尺多的长枪,不仅如此,他在齐射一方面也颇有天赋,年纪轻轻便已在军中担任不小的官职。
正说着,一位士兵从废墟中翻找出了一个面容僵硬的头颅,递到了江繁面前。江繁瞥了一眼那头颅,眼睛都不曾眨一下,面带些许微笑道,“左佑才乃是五阶修行者,我想能用这般毒辣手段把他杀死的凶手,应该另有其人吧?”
徐长风没有回话,静默的看着江繁,面容有些凝重。
江繁忽然干笑了一声,“你不用紧张,都是自家人,区区一个左佑才杀了便杀了,反正他也没几天活头了。”
“若是再加上一个左顾年呢?”就在此时,一道苍老的声音从徐长风身后传来,江繁闻言连忙脸色大变。
徐长风回顾身后,只见苏永邱迈着缓慢步伐朝这边前进,他的面容上少了几分血色,多了一抹苍白,嘴角缓缓沁出血色。
“苏师叔!”
徐长风惊呼道,连忙大步冲了上去。
他来到苏永邱身旁,搀扶着他那轻微摇晃的身躯,一大一小两道身躯在雨中缓慢走着。
在徐长风靠近苏永邱的那一霎,他忽然察觉到,雨滴再也没有落到自己身上了,就好像无形之中撑开了一张大伞,遮住了这场纷飞大雨。
“江繁见过苏前辈。”江繁走到苏永邱身前,恭敬地说道。
“客套话便不用说了……”苏永邱摇了摇头,“左顾年已经被我杀了,不知你们定江王府打算如何处理此事?”
江繁面不改色的看着苏永邱,在徐长风上去搀扶苏永邱的那段时间,徘徊在宁海县的探子便把事情经过简单的告诉了他。左顾年以及左佑才已丧命,而左顾年之子左睿晗则是止步于修行大道。这无论是对左家亦或是对定江王府而言,都是一个很不小的损失。
虽说定江王府并不需要完全依靠附属的土著势力,但这就如同蜈蚣断腿一般,问题可大可小,终究不是一件好事情。
“苏前辈说的哪里话。”江繁沉默了一会,低声笑道,“他左顾年没这个长寿的命,那也只能怪他自作孽不可活,苏院长不过是替他了结这份孽缘罢了。”
苏永邱自然听出江繁这一句客套话,他倒是对江繁有些刮目相看,在面对一位巅峰修行者,能做到面不改色,况且在听闻左顾年死去之后,依然能这般冷静,可见其心境过人,想必是在军中经过多番磨练出来的。
江繁接着朝着一旁的徐长风看去:“徐长风,我父亲想请你去府上一叙,不知你意下如何?”
“定江王府么?”少年低声喃喃道。
“这儿距离扬州城不远,快马一个时辰左右便可抵达。”江繁接着解释道。
徐长风仰头望着苏永邱,想问问他的意见。
苏永邱微笑道,“你若不想去便不去,想必定江王府也不会有什么意见对吧?”
江繁一听,只好陪笑道,“这是自然……不过事关我姐姐江俐的婚约,我想徐兄应该不会拒绝才是。”
一旦徐长风与江俐成婚,日后还得叫他一声姐夫,如今称兄道弟又算得上什么?
徐长风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把这一关系给挑明,旋即点头道:“我同意随你去一趟,只不过我师叔如今受了重伤,让他骑马总归是不大好的事情。”
江繁眨了眨眼,想不到这徐长风早就打上了那辆马车的主意,也只好笑着说,“若是苏前辈不嫌弃,可以搭乘这马车前往。”
苏永邱没有说话,微微点头。
江繁留下了几个士兵在这儿清理左家的残局,苏永邱走进了那辆不算华丽的马车,三人带上剩余的事情,离开了宁海县。
这场雨是因为苏永邱突破巅峰修行者而引来的天地异动,故而众人离开宁海县没多久,又看到了一片晴空万里,阳光暖洋洋的洒在徐长风身上。
他很少骑马,尤其还是这种高大的军马,更是难以驯服,故而他的动作显得有些僵硬。好在有江繁在旁边陪同,倒也没出什么岔子。
一个时辰过去,繁荣的扬州城逐渐显现在众人面前。
少年看着熟悉的那一座城,心中忽然间荡漾起一道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