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古长安西风雨 第五十九章 天牢里的一夜(1 / 1)

剑破长安 少年已苍茫 2741 字 3个月前

马车缓缓在天牢前停下,五六名穿着铠甲的天牢守卫冒雨冲过来,将徐长风押下了马车。雨很大,风很冷,天牢依旧是这般森严。

徐长风仰头望着天牢顶上那一口古钟,露出了沉重地神色。

莫停风撑着一把伞油伞,走到徐长风身前,大雨毫不留情地冲刷着少年的身体,“还记得你第一次来这里的时候吗?当时也是下了一场雨……”

莫停风在阴暗的光线之下,露出了一张很诡异的面容,那一双清澈无比的双眼,如同两枚夜明。

“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徐长风凝视着天牢闸门的方向,低声疑惑地问。

莫停风淡淡说道:“为了破案。”

“所以……你会像对待赵辛集那样,用那些刑具来审问我?”徐长风似乎有些怕了,语气越来越柔弱。

“这就要看你的态度了。”莫停风低声说,“至少这一夜,你得在天牢里度过。等明天一早,我还得将你活着送去长安府,王爷会亲临断案。”

莫停风说完,对守卫摆了摆手。徐长风很快又变成了笼子瞎子,不过这一次,他是被人架着走进去的。此时他手脚都拷着铁链,在这种情况下摸黑探路,显然是不可能的。

雨下的很大,这让常年不见阳光的天牢显得更加湿冷。

这是徐长风第二次体会这种无比压抑的感觉,然而他却很难平静下来。因为他有命案在身,莫停风可以用很多种借口,逼迫他说出一些有价值的话。

这一夜,徐长风会过得很艰难。

这一夜,莫停风已经等了很久。

“嘎吱……”

徐长风身上的束缚已经解开了,眼睁睁的看着牢门打开。里头有两个铁笼子,其中一个笼子里坐着一个人,他身上有添了好些新伤,衣服上还染着鲜明的血迹,显然是不久前才留下的

铁笼不大,刚好能容得下一个人的空间。

天牢守卫将徐长风关进了第二间牢笼里。他刚淋了雨,身上的衣服是湿的,笼子是冰凉的,没有毯子也没有被褥,若是在这种地方待一晚上,就算感冒发烧也不稀奇,好在先前守卫给他换上了一件干净的衣服。

没有人会在意犯人是否生病,只要他不死,没有越狱,那就没必要理会。这是天牢里的规则,也是唯一的规则。

三尺厚的牢门缓缓落下,这一间摆放着两个铁笼子的监牢里,只留下一缕微弱的火光在照亮。在这里不分日夜,时间的流逝对犯人而言是没有任何意义。

徐长风背靠着铁栅栏,仰头凝视着那一盏仅存的火光。

他心中暗想道:“这就是天牢,长安的地狱。”

赵辛集就躺在他的身边,仿佛是忽略的徐长风的存在一般,自从他进来的那一刻到现在,赵辛集连看都不看一眼。

一夜无话,这对两人而言,确实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潘玄冰不解的看着莫停风问:“你就打算让他在里面睡一觉?”

“那样的话我又何必费尽心思将他带来这里?”莫停风摇摇头,透过牢房里唯一的一道缝隙看着里边那两人。

当一个人恐惧的时候,很多秘密就会毫无掩藏的暴露在他人面前。而让一个人恐惧的办法有很多,不仅仅只是肉体上的摧残。

漫漫长夜,就像是滴水一般流逝。徐长风已经忘记了过去多长时间,或许是半个时辰,一个时辰,也可能只有一刻钟。这压抑的环境让他心神杂乱不堪,完全静不下心来思考。最主要的是,赵辛集就在他的身旁……

“铛铛铛!”

正当徐长风昏昏欲睡的时候,被一道响亮的敲打声惊醒。他扭头一看,只见两名天牢守卫,提着一个大木桶,用长剑敲打着赵辛集的铁笼子。

“醒醒,起来洗澡了。”守卫不耐烦地说。

洗澡……

徐长风虽然不知道这个词代表着什么,但他清楚,想在天牢里洗澡,那是一件无比奢侈的事情。

守卫并没有打开牢笼,而是拿着一个水瓢,从木桶里舀起一瓢水,一瓢无比鲜红的水。

“哗啦!”

守卫就这么隔着笼子,将这鲜红的水泼在了赵辛集身上。赵辛集忽然浑身剧烈抽出不停,脸上露出狰狞之色。

“哗啦!”

第二瓢水泼出,赵辛集再次颤抖了一下,依旧是咬着牙忍着。

徐长风忽然闻到,空气中散发着一股刺鼻的味道。他终于明白这根本不是什么洗澡水,而是辣椒水。

赵辛集身上的伤还没痊愈,辣椒水泼洒下去,只会令他全身火辣而疼痛难忍。

“看什么看?你也想试试?”

守卫瞧见徐长风的目光一直凝视在赵辛集身上,不禁沉声喝道,舀起一瓢水毫不留情的泼在他的身上。

徐长风没来得及闭眼,辣椒水就洒在了他的脸上,那股火辣辣的疼痛,令他下意识用手去揉。当手触碰到眼睛,非但没有好转,反而令他更加难受。因为他的手上,也淋上了辣椒水,再去揉眼睛,只会是火上浇油。

他没有叫出声,他觉得在赵辛集面前应该得表现得坚强一点。

徐长风双眼没法睁开,浑身灼烧一般难受。忽然间,一道有力量的手掌抓住了他的胳膊,紧接着有什么冰冷的东西在他的手臂上划了一下。

“啊……”

徐长风终于是忍耐不住,下意识大叫了起来。下意识忍着疼痛睁开眼,只见在他淋着辣椒水的手臂上,划破了一道口子。

“哗啦!”

徐长风再度杀猪一般叫了起来,面部狰狞浑身不停颤抖,像是要让他全身的痛苦通过身体的抖动与尖叫给宣泄出来。鲜红的辣椒水如同火焰一般腐蚀着伤口,他已经分辨不清楚那红色的东西究竟是血水还是辣椒水。

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疼痛,哪怕是在山神庙受到了好几道伤痕,他也没有叫出一声。

“你还真下得去手。”潘玄冰透过缝隙看下去,忍不住感慨道。

莫停风无视了潘玄兵这话,沉声说道:“你看赵辛集的眼睛。”

潘玄兵注视了好一会,低声说:“他眼睛没有闭上,视线也没有刻意的转移。就好像两个快要死去的人,我死我自己的,你死你自己的,彼此互不相干。”

“不仅如此。”莫停风摇头,“徐长风也没有向他投去丝毫可怜之色。”

他使用了各种办法,却始终不能从赵辛集嘴里挖出什么东西。如今将徐长风带来这里,的确是有点公报私仇的行为。

毕竟以徐长风的罪名,还不够资格来这种地方。而辣椒水,也不过是天牢黑夜里的一角……

潘玄兵接着问,“你怎么看?”

“我看不透。”莫停风压低着说道。

他说着,迈着步伐走进了牢房里。那两名天牢守卫看见莫停风走进来,二话不说,连忙将装着辣椒水的木桶提出去。

“感觉如何?”莫停风绕过了赵辛集,直径走到徐长风身前。

徐长风没有说话,两眼露出恐惧的神色。这不是装的,他是真的怕了。他曾以为自己摆脱了监天司的掌心,谁想到一个易国安的死,又让他回到了起点。

莫停风淡淡说道:“天牢有自己的规矩,不会因为你只有十六岁就对你颇为照顾。当你踏进天牢的那一刻,你只有死人与活人的区别。这一点,你可以问问赵辛集。”

徐长风浑身一颤,竟下意识的朝着赵辛集撇了一眼。赵辛集并没有理会,依旧是把徐长风当成空气存在,事实上他这十年来,就很少说话。

莫停风沉声说:“我想知道什么,你应该清楚。我的时间不多,留给你的机会也不多。只要保证你明天还有一口气出去,我什么都可以做。”

徐长风望着如同死神一般的莫停风,他很清楚,天牢里这一夜,不会那么容易熬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