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过七日,当离远行。
鹏飞一身伤势仰仗老妖所赐灵丹妙药,已是尽数恢复,便昨日瞧来就彻底无恙。只又耽搁一日,是陆尘还得准备些妥当的物件,如那幡旗,龟甲,八卦之类,林林总总数百件,方才觉得够用。
圣教也是大度,也该早有吩咐,便陆尘所需之物就随意取来就好,无妨其他。更而今,教中弟子见了陆尘也是大多尊敬,就躬身点头道上一声师兄,也让陆尘颇为不适。却愚木老人所言,此乃钟婉游临行前嘱托,然想来与公孙凉脱不了关系。
钟婉游与他并无太多交情,若说并非公孙凉嘱咐,陆尘可是不信。
却如此也方便许多。
“原本还想着之后到了中州再弄些好的物件,却如今已是尽数集齐,倒免了之后耗费灵精。”
行于悬桥之上,遥望山河壮丽,陆尘摇头失笑而言。
“此去中州,也不知命途几何,将臣前辈是与我说过,那太初遗址颇为古怪,若入其中,凶多吉少。虽说太初遗址并无魔族暗藏,却将臣前辈乃仙人之境,仍旧说出这番话来,可见太初遗址绝非记载中的那些,更魔族天生无惧不详气机,却仍旧避开太初遗址...”
“于太初遗址,老夫所知也并非极多。”
愚木老人闻言皱眉,轻轻一叹。
“若你要问太初遗址,老夫确实无能帮上什么。”
“不敢劳烦前辈。”
陆尘转而瞧来,面上含笑,毕恭毕敬。
“便今日正午,我与鹏飞就要离开,淞南也会一并带走。这些时日以来,淞南给圣教添了不少麻烦,虽不见老妖前辈怪罪,却我心中也着实惶恐。就日后,还望前辈代为谢罪,就说日后陆尘若能取来什么造化,定是先行回到圣教,只盼两位前辈能够突破而今瓶颈桎梏,为天下谋太平。”
言说如此,愚木老人也就摇头苦笑。
一口浊气轻轻吐出,望向远方,愚木老人面上也有着深深的忧虑。却而今操心也无用,就日后大势何趋,仍旧无法定言。
沉默良久,迎面清风徐徐,终归再无他话。
待得愚木老人离去,陆尘也终于回到住处楼阁。
鹏飞早便收拾妥当,定下心意要随同陆尘一道前往中州,去那太初遗址见见究竟怎个古怪。原本是不愿如此,且陆尘另有想法,是期望鹏飞能够彻底掌握玄灵黑石剑,就日后也好平添一股战力,就严肃说明过太初遗址的凶险。然鹏飞自来心高气傲,口口声声拿着历练当借口,怎么都得随同前往才行。
“若你不带我,我便自己去又何妨?!”
便只此一言,陆尘就无反驳余地。
终归是应了下来,却淞南也成了麻烦。
就陆尘原本思量,去往中州该是先去见见熟人才对,虽不知公孙凉几人究竟在做什么,却计谋者,不外乎所谓的离间也或劝反。陆尘不懂其中道理,便想着未必能够见到公孙凉,却要找到绝非难事,毕竟手中还有仙影玉佩,问一问便是。
却如此说来,淞南是如何都不愿意,更恼羞败坏,与陆尘拳脚相向。虽说并非真个大战如何,却两人也是谁都不能奈何对方,就最终妥协的还是陆尘,只得带上淞南一起才行。
然拳脚之后,淞南对陆尘态度也是有所改变,不再如先前般爱搭不理,偶尔说些什么也会答上几句,倒是个不错的兆头。
毕竟真的论起实力而言,鹏飞于陆尘相较也是稍有不及。
就此间瞧着,楼阁前早已恭候多时的两人已经准备妥当,就待陆尘告别之后上路。
“婆婆妈妈的,原本清早起来便可离开,非得拖到这个时候。”
见到陆尘身影,淞南皱起琼鼻又是埋怨一声。
这几日来,圣教上下该说鸡飞狗跳才对,皆因淞南而起。
自死后苏醒而来,淞南便丢了过往的一切,是再生为尸修,尽都仰仗将臣所为。却也因此,淞南所知不过将臣所述,也或其口中那些个叔伯言说,是从未曾离开蛮荒古地,更外围都没能走过。就如今,终于离开蛮荒古地,淞南就似关了许久的笼鸟,每日游玩戏耍,又不懂人情世故,就闹得圣教弟子抱怨连连又无可奈何。
最过分一次,淞南是直接烧了圣教三长老的药圃,若非陆尘赔礼道歉,又愚木老人出面,恐怕免不了许多麻烦。
“你在圣教胡闹也就罢了,于此间,我还可照应几分,却一旦离开,别处可不会允许你如过往般没大没小,惹是生非。便前次三长老那药圃之事,若非愚木前辈出面,便我去说也无用,更因此赔偿了许多灵精。若非鹏兄身上还有存留,咱们此行离开都要与圣教借些才行。”
陆尘心中暗叹,仍旧不太放心,细细叮嘱。
“这世上高人无数,莫要以为大能境界便可胡作非为,若是惹到了前辈高人,便谁都救不了你。将臣前辈就莫要再说,他是将你交给我,就不再理会,哪怕出事送命都要你自己承担。若你不信,便回去蛮荒古地问上一问,且看我说的对也不对。”
“啰嗦...”
淞南白了陆尘一眼,又轻哼一声,别过脑袋气鼓鼓的模样。
鹏飞就当听而不闻,视而不见,在一旁无所事事的擦着手中玄灵黑石剑,任凭陆尘去说。
就瞧一眼,陆尘也知鹏飞不会帮忙。
“这样,去了中州之后,若你肯听话,我给你买糖人如何?”
“糖人?什么东西?”
淞南面上满带狐疑,就瞧了眼陆尘,又心中细细想过,却将臣与那些个尸修又怎会与她多说这些,是仍旧不知所谓的糖人究竟为何物。
“可以吃的东西,很甜,见了你就知道,该会喜欢才对。”
陆尘笑了起来,又拍拍淞南的脑袋。
却后者又怎会愿意,就挥手打开,又龇牙咧嘴的模样,倒也可爱。
“你肯听话,就给你买糖人,还有香囊,珠钗,胭脂,和好看的衣裳。可你若不肯听话,我便怎么都不会给你买,莫要忘了,你身上并无灵精,别人也不会卖你。”
“那我就去抢,去偷反正有麻烦也是你来兜着!”
淞南轻哼一声,就瞪着陆尘,面上满是不服。
“鹏兄,这姑娘是谁家的?怎么就赖上咱们了?还是尽快走吧,免得被人怀疑咱们也做那些个小偷小摸的事,让人瞧不起。”
陆尘耸了耸肩,转头便将鹏飞也拉下水来。
就听闻如此,鹏飞心中明白,只沉默着点头,已经取了灵精出来。
“你...姓陆的,你再说一遍?!”
淞南瞪大了眼睛,磨得虎牙咯咯作响,一步就蹿了上来,却伸手抓了个空。
陆尘好似不曾听闻,脚下迈出迷踪乱步,就一晃便到了前方。且鹏飞也真的催动传送玉台撕裂虚空,就要横渡而去,将淞南抛下。
眼见如此,淞南也是真的有些慌了,急匆匆就追上去,趁着虚空裂缝还未愈合就猛扑而过,险些被落在外面。
见了虚空之路上正驻足含笑的两人,淞南磨着虎牙,却终究还是泄气,就抱着手臂冷哼一声,再不多言。
“你这丫头,人小鬼大,还是乖乖听话最好,免得危险。”
陆尘摇头失笑,转而便与鹏飞说起别事,将淞南撇在一遍。
就瞧着两人说话的模样,淞南在后面挥着拳头,又咧开虎牙,是真的想在陆尘身上留个痕迹。却想想也就罢了,淞南嘴上不肯认输,却心中又如何不会担忧?自苏醒便生于蛮荒古地,身前事一了百了,再无痕迹,便所知所学都局限其中。
仍旧是个小小的姑娘。
好似将将离家。
嘴上不肯服输,心里难免计较又惶恐,境界,修为,再高又如何,这些与心性可并无太大关系。
“玄灵黑石剑的重量与我先前想象不同,本以为不过三尺黑锋,却重如太岳,昨日将将拿在手中时差点就要毁去整座楼阁。虽说得到了承认,可终归修为有限,也似玄灵黑石剑灵性所致,就自封大半,只余三分力可供我使用。”
鹏飞满是无奈的一叹。
“尽管如此,我也并无本事完全掌控,就施展起来也是极难。剑法有道,剑意化阵,可我一窍不通,只懂得飞剑成势,偏偏玄灵黑石剑又无比沉重,凭我之力,根本悬空不得...”
“这剑可是将臣前辈先前所持之物,又如何能够轻易掌控。便如今得到如此利器已经极好,待之后到了中州,咱们也不必着急直接去往太初遗址,可寻些剑法剑阵的东西来给你观摩一番。虽不说能得来多好的剑法剑阵,却循序渐进的道理我也无需多说。由浅入深,由简入繁,大道相通,才是修行之道。”
陆尘轻轻点头,也并无更好的方法,便鹏飞也唯有应下。
就听得两人所言,淞南皱起琼鼻,忽的冷哼一声。
却陆尘与鹏飞听而不闻,就眼神轻轻一动便罢,未曾理会。
见到两人仍旧说着先前之事,好似不曾听见自己声音,淞南一口银牙又磨了起来,张牙舞爪的模样却不曾出声。就气鼓鼓的暗骂许久,没了气力,才终于渐渐沮丧,也有些服软。
“剑法剑阵...我会。”
说完,就别过头去。
陆尘挑起眉脚,便鹏飞也愕然望来。
“你会?”
“师傅教过我。”
淞南瞥了陆尘一眼,还要强装作势,却想起两人先前作为,只得咬牙切齿地暗骂一番。就骂够了,又吐出一口浊气,回过头来,面上满是认真,却说着便雪白的香腮隐隐泛红,眸子也不敢直视,又个吞吞吐吐的模样,手都不知道放在哪里才是。
“让我教他也行,但你...你得给我买...买那个什么,什么糖人...否则...否则我才不教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