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阙林立,楼阁入天,回廊千转,造化自元。
这宫阙建立,乃云泽洲三千黑驳重骑而成,更白叔也亲自监督,是个暗合周天之势的坐法。便自半空瞧去,那宫阙遥遥呼应,坎离满而巽兑缺,以致虚极,守静之笃,就如个先天八卦的说法,就藏经阁也在巽位属木,是个抱阳而中成的位置。
一路寻去,那落樱国主絮絮叨叨说了不少,明里暗里大表衷心,极尽小人模样。
陆尘听得厌烦,却也不好给其难看,就只“嗯啊”的应了几声便罢。待得走过回廊,经过院庭,就那青石板路的尽头,六层六宝塔高高矗立,直插云霄。
就个门上,章有大字,笔力苍劲,透木三分。
“太玄塔?”
陆尘挑起剑眉,又瞧了落樱国主一眼。
那大字笔走龙蛇之象,深谙大道之根,就一眼瞧去,好似其中藏着森罗万象,推演了个混沌初生。再看眼,更是觉得神妙,是一笔一划皆非寻凡,有玄妙横生隐没之中,不显,不化,不成,不露,却又明显,万化,成元,外露。
只这番互有矛盾的大道造化,可非落樱国主能够写得出来。
“这是我落樱中一长辈亲笔写下。”
落樱国主瞧着陆尘双眸有神光内敛,心中大抵知晓其疑惑如何,便笑了笑,拱手道来。
“此人长久居于七层经书阁中,便如今这六层太玄塔,是闭了死关,若非落樱存亡之际,便绝不会出现。如先前那般,虽是说来惭愧,却在这位前辈眼中还不到那等境地,且其遥遥观望,也知无需自己出面便可解决,方才公子不曾见过。却而今要入其中寻那台鉴的古老传承,还得去顶层才行,便那位前辈闭关之处。”
“原来如此。”
陆尘只点头作出恍然模样,却也明晓落樱国主口中所言是何人。
那段时日他曾夜探国主府邸,去过经书阁,也见到了于顶层闭关的老者,想来便是此间所言前辈。更那时,陆尘此寻到六幺,只险些发生麻烦,而今说来不过机缘巧合。
却一念及,陆尘也暗暗皱眉。
“寒若华入了魔族麾下,却不知那日随他一起消失的六幺究竟去了哪里,该不会也入了魔族不成?”
只心中嘀咕,并未说出。
待落樱国主引路,登得六层宝塔,是一如前次所见,书架排列暗合八卦之象。更如今相较过往,这木板的地面也多了些纹络,是画了个先天八卦的大阵,乾天坤地,巽风震雷,坎水离火,艮山兑泽,东西南北而成八个方向。而于八卦之外,有古字镌刻,况陆尘所知也不过其中寥寥,却推算也知是那后天八卦的数法,乃休生伤杜,景死惊开。
却复杂远不止此,是休门合坎一,八神者烙印直符;生门合艮八,八神者烙印腾蛇;伤门合震三,八神者烙印太阴;杜门合巽四,八神者烙印六合;景门合离九,八神者烙印勾陈;死门合坤二,八神者烙印朱雀;惊门合兑七,八神者烙印九地;开门合乾六,八神者烙印九天。
除此之外,又天盘九星之
数于当中,又配十天干,就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另算十二地支,乃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
只一眼瞧去,真个复杂,让人无能明解。
再之中,一阴阳图上,那老者寻常布衣,鹤发童颜,是个仙风道骨的模样。却盘坐时,辨不出身形如何,只觉得枯瘦便罢,却其身具其中,这封闭的书阁中有微风回转,隐现大道痕迹玄妙,合之身下八门八卦天星大阵。
“前辈,血天传人欲取台鉴传承,特此前来,还望前辈收敛神威,莫要伤了他人。”
待上前,落樱国主恭敬一礼,便面上也都肃穆。
陆尘在其身后瞧着,那老者好似不曾听闻,便眼皮都不曾动弹一下。而之周身气机也不曾有过片刻凝滞,就如此似微风轻转,拂面而过,却将这当中一切都尽数了然心中。
比之前次见到,更有突破。
却不知究竟怎个境界。
“前辈,在下欲取台鉴传承,为天下奉公,以助血天传人远走南野,入蛮荒古地,寻造化而成就大圣于我族之中,护五域四海之安定昌盛,还望前辈首肯,散了这气机,以免伤了他人。”
落樱国主上前两步,又是一礼,便声调都高了些许。
陆尘也皱眉,却未曾开口。
那老者仍旧安坐如山,只落樱国主又上前几分,正欲开口,却面色猛地一变,不见有何气机波动,就这周遭微风也如往常,却落樱国主那矮胖的身子猛地倒飞而出,整个躯体都砸穿了石壁,凭空有鲜血喷出,落地时已在太玄塔外。
不曾理会落樱国主如何,却眼前的老人,可让陆尘有些摸不着头脑。
“八月前,曾有人暗访老夫所在之处,想来便是你这娃娃了。”
那老人忽的开口,却不曾睁开双眸,仍旧盘膝。
陆尘挑起剑眉,当即拱手应下,并未推脱也或撒谎,也知况此人本事,那日所作所为该无法瞒过才对。
“却老夫疑惑,那日你到了经书阁中,又为何一物不取便独自离开?还是老夫介于突破之际,灵觉有误,是你已经去了东西方才离开?”
老人又言。
陆尘猛地抬头,瞪大了眼睛看向那盘坐阴阳之上的老者。却其仙风道骨模样,仍旧如先前一般,便双眸都不曾睁开。
然其所言,却陆尘如何也理解不了。
独自离开?
又怎是独自离开,那六幺便与他一道而行,更于这老者旁侧不远的书架后相遇,却怎的如此强者,又无能发现六幺的存在?
“前辈所言,晚辈着实不能理解。那日我是到了经书阁中,却并非独自一人离开,是因在那七层书架背后遇见了落樱城黑市的六幺,方才等同得到了所需之物,就再未久留。之后我二人便一同出了经书阁,又怎会如前辈所言,是独自一人。”
“放肆!”
那老者忽的怒喝出声,睁开双眸。
这太玄塔中,风岚当即
如刀而过,滚滚呼啸,更厚重威压仿若天穹也崩塌,就迎面而来,如山峦崩摧于身前,端的可怕无比。
陆尘匆忙退后,双臂挡在身前,亦瞧得清楚,那老者睁开双眸如日月高悬,璀璨夺目,辉煌无尽,是个宇宙星河都蕴藏其中的模样。就之间神妙,道痕衍生,将这一方天地都充斥,更席卷的磅礴气息让人不能承受,仿若接连的大锤砸落。
一口鲜血当即喷出,陆尘面色都变得惨白,已经退到边缘,再后便是那落樱国主撞出的窟窿,掉出太玄塔外。
却此间,那老者忽的将一身气机都收敛,然其双眸仍旧射出璀璨神光,能开天辟地一般。
“老夫而今有半圣之境,便那南野的老妖,西凉的普智和尚也断然躲不过老夫灵觉,你有怎敢妄言如此?莫不是得了北荒虎王那等义父,又东盛公孙君子也庇护于你,就如此胆大,敢欺瞒老夫?!”
那老者仍旧盘坐,却身形悬空,更身下回转八门八卦天星大阵。
就个其中神妙,衍生莹莹星光流转,好似此间塔阁已化宇宙星河,贯彻九重玄天,是会元之造化。
陆尘瞧得骇然,只得撑起破败的血气亦抵抗,就勉强起身保全。
“前辈有半圣之境,晚辈又怎敢欺瞒,却我所言皆为真实,未曾有过分毫虚假。却若前辈不信,晚辈也无证明之法,毕竟那日只我与六幺两人罢了,再无旁者存在。然前辈如何震慑,便是将我斩杀于此,晚辈亦是如此言说,那日确为我与六幺二人一同离开经书阁,是前辈灵觉有误,也或另存隐秘,是晚辈不得而知。”
言罢,那老者未曾开口。
就那双如同日月星辰的眸子将陆尘死死盯住,好似其中有开天辟地之象,会宇宙鸿蒙模样,真个恐怖无比。
却这般威压之下,陆尘只礼罢便站直了身子,凛然无惧与老者对上视线,未曾有过分毫退却。然周遭风岚乱卷,如万刀交葛,寸寸刮骨,便陆尘将将换上不久的衣袍都被斩得七零八落,更道道细密的伤痕满布,有鲜血流淌。
许久,老者忽的眯起眼睛,冷哼一声,就双脚落地,那八门八卦天星大阵也就此消散,更风岚也好,威压也罢,都没了踪影。
陆尘面色惨白,身子猛地踉跄,险些跪在地上,却仍旧撑住,只遍体鲜血淋漓的模样可是极为凄惨。
落樱国主将将重新爬了上来,见到陆尘模样,当即吓得双腿一软,一屁股就坐在地上。
“前前辈,您您”
他哆哆嗦嗦,却老者只瞥他一眼,大袖一甩,旁侧的书架便忽的一震,有许多古老而泛黄的书册就激射而出,摔在陆尘脚下。
“老夫不与你这小辈计较,拿了东西,滚。”
只回头,老者又冷哼一声,重新盘坐下来,就个周身气机一震,可怕的气浪翻腾,却迎面似微风轻拂,连同陆尘与那些个古旧的书册都被吹飞出去,飘然落地。
却落樱国主又是惨嚎一声,倒栽了葱的自六层摔下,肥胖的脑袋结结实实砸在地上,砰的闷响,让人牙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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