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他们这也不算什么正式的比赛,两人就准备把规则定得简单一点。
何翎做好起滑姿势,偏头看着他:“谁先到终点,就算谁赢。”
齐新竹笑着答应了一声:“行。”
他还是挺自信的,他刚刚看过何翎的技术,看得出很老练,但是要赢他,确实还是有一段距离。
没有裁判,他们就自己喊开始,倒是步调很一致。
两个人异口同声:“三二一,action!”
几乎是同时滑了出去,但滑倒一半之后,他们之间的慢慢的距离就拉开了,齐新竹的动作太娴熟了,由于这次比赛是比时间,他就尽量动作简单一些,选择最短的路程走。
他略微技高一筹抢占了最优越的赛道,而最优越的路段被他占了,何翎当然只能避开,否则两个人都不安全
齐新竹在前面滑,何翎在后面跟得也很紧,有时候还会赶上来,滑到他的旁边。
呼呼的风在他们的耳边作响,但两人神色坚定,倒是都十分心无旁骛,无论他是快是慢,齐新竹依旧保持着自己的节奏,不急不躁,比赛最忌讳没有自己的节奏。
可是正当他们即将要到达终点的时候,他的路程上突然闯入了一个人,那人似乎也很诧异,站在前方呆呆地看着正滑下来的两个人,居然愣住了。
齐新竹看着他正挡在自己眼前,要是再不避开自己马上就要撞上去了,他急声喊:“快让开!”
但那人可能被吓傻了,一时间竟没有移动。
眼看两个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
没办法,齐新竹只能中途改变方向,朝着另外赛道外滑去,绕了一个大大的圈子,才能保证不撞到那个突然闯入的人。
但那个人刚好没有影响到何翎的移动,他还是正常滑行,刚好抓住了这个空子,滑上齐新竹之前的赛道,然后以不错的成绩提前到了终点。
但他也没等几秒钟,齐新竹就以一个漂亮的空翻到了终点。
他知道自己输了,索性玩的尽兴一点,刚刚要不是那个人自己应该是稳赢的,但似乎就是上天在开玩笑。
他们俩照例握握手。
齐新竹摘下头盔,眉眼肆意,说:“愿赌服输,我欠你一个条件。”
何翎说话的时候嘴里都冒出白气。
“是我占你便宜了。”他语气坦然。
齐新竹摇头:“没事,输了就是输了。”
反正以他对何翎的了解,也不会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
果不其然。
何翎面色复杂的看了他片刻,然后幽幽开口: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齐新竹点点头,这么简单?
“你是不是喜欢秦哥?”他说的直白。
齐新竹抬眼看着他,何翎身量也不高,但似乎比他高个三两厘米,但他们俩还是可以平视的。
他的眼神坦然又纯净,仿佛只是询问,想要知道一个结果,没有任何恶意。
齐新竹摘下头套,思考片刻他们之间的关系,终于点点头。
“是啊。”不只是喜欢,他们还是恋人呢。
何翎听到他的回答,突然释然地笑了笑,仿佛这个答案早就在他意料一种,他十分了然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早就看出来了,那现在我们是竞争对手了。虽然你很可爱,但是我也不会放水的。”
齐新竹愣了愣,突然有些敬佩这种人,对待感情倒是坦然勇敢。
何翎顿了顿又问:“你知不知道他有一个恋人?”
齐新竹怔愣片刻,想起秦予衡那天介绍他说的话,脖子像是被冻住了,他突然后悔摘下头盔,自己的表情一览无余,最后缓缓而僵硬的摇摇头。
何翎自信满满:“我就知道他是骗我的,还说有男朋友了,那我们怎么可能一次都没有见过呢?对吧。”
齐新竹已经不知道该不该点头。
说实话,在他心里,他值得更好的人,秦予衡并不适合他。
毕竟一个是从泥里千辛万苦爬上来的人,一个从小就是天之骄子,一个城府颇深,一个天真坦然,两个性格如此迥异的人,是很难在一起的。
系统:“只有你能把握住这个男人,是吧?”
齐新竹非常自信:“当然。”
听到何翎这么说,他心里还有些不是滋味,心里面像是有密密麻麻的针在扎一样。
毕竟秦予衡自己说他们是恋人,现在他的追求者和他说,他们俩是竞争对手?
多可笑?他要和别的男人一起竞争自己的男朋友?!
到头来他好像做了个秘密情人一样。
他现在是什么角色?
会不会或许到最后,最无耻的人还是他呢?
齐新竹扯起僵硬的嘴角笑了笑。
何翎也明显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以为他只是因为有了压力不开心。没再进行这个话题,又开始找别的话题逗他,只不过气氛总是有一些怪异。
但这件事从始至终和何翎倒是没有什么关系他不可能只是因此迁怒于他。
秦予衡明显感觉到滑雪回去的齐新竹萎靡了很多,有时候叫他,他都像听不见一样,呆呆愣愣的。
他还在想要不要打电话问问何翎和他说了什么?
但很快,他似乎就知道了原因之一。
齐新竹当天晚上回去就发烧了,这回倒真不是装的,也许是这具身体还是太弱了,上次滑雪,不小心冻着了。
医生来检查过开了药,好像还不是很平常的感冒,有点伤寒的意思了。
秦予衡看着齐新竹躺在床上,小脸煞白,嘴唇也干枯枯的,没有一丝血色。
看着他这样,他心里有些烦躁,早该知道他身体这么差,不能让他去的。
一个多晒一会儿太阳都会昏倒的,玻璃一样的人,本来就需要有人尽心照顾着。
“到底什么情况?”
医生隔了一个小时,又量了一次体温。
“刚刚给吃了药,现在体温有些回落的趋势了,现在我的建议是需要有人守着他,每两个小时给他量一次体温,只要没有回升的话,应该就没有大问题了。”
秦予衡点点头,拒绝了阿姨守夜的建议。
“没事,我来守着吧,你们回去吧。”反正他也要一直待在这。
阿姨们看着他一脸严肃,自知也劝不动他,只能下去给齐新竹煮点雪梨粥,让他醒来第一时间有点能入口的东西。
秦予衡就坐在床边看着他小小的一个人陷在被子里面。
他心里突然有点什么东西塌下去,秦予衡用棉签打湿了温水给他擦拭嘴唇,他的嘴唇没有一丝血色,只能这样慢慢的润上去。
齐新竹确实是有些难受,意识有些昏沉,但也没到昏迷的地步。
他能感受到秦予衡在旁边照顾他,整个人显得异常的温和。
正巧外面一声惊雷,接着很快就淅淅沥沥的下起雨来,惊雷和电弧在空中狂舞,还有雨滴拍打树叶的声音,它们衬得屋子里更加安静,只有两个人微不可闻的呼吸声。
秦予衡感觉杯子里的水已经凉了,重要去再重新接一杯来。
刚刚起身,手腕就被人死死攥住了,活像溺水的人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而这个房间里只有他们俩个人。
秦予衡回过头,齐新竹的眼睛仍然闭着,眉头死死皱着,表情痛苦。
他嘴里似乎呓语着什么,仿佛是要他别走。
秦予衡弯下腰,想把手从他的手里拉出来。
他的声音是他难以想象的轻:“我不是要走,我就去接杯水,好不好?”
床上的人仍然不放开,甚至不知道是不是身体不舒服,还是梦到了什么?眉头皱的更紧了,四肢还有些不自觉的颤动。
眼睛里还淌出泪来,但没有声音,大颗大颗的,无声顺着脸庞慢慢滑落,然后滴在枕巾上,慢慢消弭。
秦予衡觉得,这泪仿佛是流在了自己的心上,他轻轻的为他搽去泪水,他已经不可忽视这个人对自己情绪的牵动了。
又听到他喃喃低语说:“予衡哥,我好想你啊……我想去见你,可是他们说我不能打扰你……爸爸妈妈也不见了……”
齐新竹一边说一边哭,语序混乱,换了旁人估计都不懂他到底在说什么,但秦予衡却突然明白了什么,心中惊雷乍响。
他一之前一直说自己不在乎,可是怎么能真的不在乎呢?不过是如此安慰自己人和人的感情本来单薄才能让自己好受点罢了。
之前他一直怨恨为什么自己家里深陷危机的时候齐家没有一丝帮助,甚至连齐新竹也没有一句安慰的话就这么走了。
那时是小小的他经历过的第一次背叛,他没想到感情是这么脆弱的东西,原来很好的两个人会这么容易被现实打败。
可是他没有想过那个时候的齐新竹才十几岁,他能懂什么?只要大人刻意想隐瞒,他可能什么都不知道,就被带到了国外。
也许他还想来看他,也许他还认为自己在国内过得很好,也许大人们给了他一个假的邮件箱,他每个月都会往里面发邮件。
还会问:予衡哥哥怎么不回我呢?
他想象小小的齐新竹这么问的场景,他是不是非常委屈?为什么付出了那么多心血却没有人回应?
然后也许会有人告诉他:“可能他有新的朋友了,你也该交新的朋友了。”
小小的齐新竹可能还会生气,还会疑惑,为什么会这样呢?只是分开了一会而已。
他可能暂时不相信,可是慢慢的发现还是没有回应,所有的信件都如同石落大海,激不起一点点涟漪。
又过了很久很久,最后他终于接受了,他的予衡哥哥不理他了的事实。
可是明明他也在世界另外一边翘首以盼,希望在那个最黑暗无助的时候,能有他的只言片语,也算是聊以慰藉,让他知道不是被所有人抛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