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上昏迷了一天一夜的古庙月渐渐醒来,感觉头痛欲裂,刚想翻身胸口传来阵阵剧痛,撩开衣服一看,竟然受了剑伤,无法动弹,不知自己为何会在这里,脑中对近段时间发生的事一件也想不起来,还好能记起一个人,那就是唐文。转头一望,竟然发现唐文在房中的椅子上坐着,他脸上充满了倦意,还是和小时候一样文雅俊俏,古庙月永远都不会忘记唐文小时候为了一串糖葫芦坐在地上哭鼻子的样子。
唐文觉察到了什么,睁开双眼,看见床上的古庙月正在望着自己,有些不好意思,把头转向一旁朝她走来。
“庙月姐姐,你醒了?”
“我这是怎么了?”
唐文很是诧异,她竟然记不起是被唐振华刺伤的,记不起那就记不起吧,记起了反而更伤心。
“庙月姐姐还是先养好身子吧。”
古庙月摸着脑袋道:“我怎么什么都想不起来了?越使劲的想,脑袋就越痛……”
唐文上去急忙抓住古庙月的手道:“那庙月姐姐就不要想了,好好休息。”
古庙月看见他抓住自己的手,有些羞涩,但也没有拒绝。唐文也是一怔,有些意外。
这时门外走进一人,大笑道:“恭喜唐兄,贺喜唐兄终于抱得美人归。”
唐文一听是周裕入的声音,有些厌烦,害怕古庙月受到刺激,立即转身想叫他出去,不料古庙月却问道:“唐文,他是谁?”
果然不出周裕入所料,古庙月真失忆了,不然此番不会这么平静。还未等唐文开口,周裕入回答道:“我是你未婚夫的朋友,听说古姑娘受伤了,特地带了些上好的药材和补品前来看望姑娘。”
唐文一脸吃惊,望着周裕入,不知道他想要干什么,胆敢在此胡言乱语。身后的古庙月又问道:“谁是我未婚夫?”
周裕入道:“看来古姑娘还需要补补身子才能想起来,昨日姑娘在园中赏花突然晕倒,可是急坏了唐兄,唐兄可是一夜未眠在房中照顾姑娘。”
古庙月望见唐文双眼发黑,知道周裕入说的不假,心疼不已。
周裕入继续道:“我这次带来的东西中有百年灵芝,对恢复气血有很大的帮助,还希望古姑娘及早将身子养好,及早和唐兄喜结连理,我还急着喝二位的喜酒啊!”
古庙月道:“有劳公子费心了。”
唐文向古庙月望去,只见古庙月一脸绯红,很是羞涩,逃避自己的目光不能对视,唐文心中大惊:“难道庙月姐姐真只记住了我一人?真不知道这是福还是祸?”
古庙月对唐文道:“既然公子来了,那你就陪公子聊聊吧,我有丫鬟照顾不碍事的。”
周裕入顺势接过话茬道:“唐兄可不能重色轻友啊,再说古姑娘需要静养,唐兄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唐文心中很不是滋味,为了不让古庙月看出破绽,佯装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回头嘱咐了丫鬟。
一出门,唐文脸上刚刚装出的喜悦之情不见了,周裕入也露出了本来的面目。二人不说话,周裕入走在前面,唐文跟在后面。一刻钟之后,两人来到河边,河中的鸳鸯正在追逐嬉戏,丝毫没有因为二人的到来受到打扰。
周裕入道:“你看它们玩的多开心。”
唐文道:“说吧,你想干什么?”
周裕入还是望着河中的鸳鸯继续说道:“难道你和古庙月不想像这鸳鸯一样活下去。”
唐文没有说话,这确实是他心中希望的生活,但不是通过这种方式。
“你的手段很高明,但不是我所希望的。”
“过程不重要,结果达到了就行!”
“这么说,庙月姐姐如今受伤也是在你的计划之中?”
周裕入脸上露出一丝笑容,没有承认,但也没有否认。唐文想着古庙月差点丧命,心中好不愤怒,抽出长剑架在了周裕入的脖子上,周裕入甚至早就料到唐文会这么做,当看见唐文的剑挥来时,连眼睛都未曾眨一下。
唐文问道:“你不怕我杀了你?”
周裕入回答道:“怎么不怕?天下间没有不怕死的人。”
唐文承认他说的是实话,不明白为何怕死还不闪躲。
周裕入看出了他的疑惑,进一步道:“不要骗自己了,这本就是你想要的结果。”
唐文拿剑的手开始抖动起来,无论是谁,被人戳穿心事难免有些心虚,他对古庙月确实用情太深,想当初听说古庙月嫁给了唐振华,在唐门之前口吐鲜血而去,从那时起,他就一直告诉自己,古庙月是自己的堂嫂了,应该对她死心。可是如今她除了自己以外记忆全无,可以说这是上天给他的一次机会,虽说这机会来得有些不光彩,但总还是一次机会,有多少人想要重来一次的机会而不得,自己怎么可能白白浪费掉?
一边是背叛唐兄和伦理道德,另一边是自己一直深爱多年的女人,现在只要心狠一点,他就可以带着古庙月远走高飞,但这样要忍受一辈子良心的煎熬;如果此时仁义一点,将古庙月治好后送回唐振华的身边,那这样就要遗憾一辈子。无论是哪种结果,都是生命中不能承受之重。唐文脸上汗如雨下,架在周裕入脖子上的剑不知何时已经掉入了河中,激起一片可以忽略的水花。
周裕入见状,知道他内心正在做出艰难的抉择,那让自己好好帮他一把,继续道:“我还是那句话,过程不重要,只要结果有利就行,当年要不是李世民玄武门发动政变夺取皇位,那怎么会有后来的贞观之治,没有贞观之治,那就没有后来的大唐盛世,如今历史对李世民的评价都是褒多于……”
“你住口!”
周裕入再一次相激道:“你若是当真对古庙月没有幻想,那你现在就可以把她送回蔡府,我绝不阻拦。”
唐文脸色苍白,从刚刚到现在,渗出的汗水已将胸前的衣衫浸湿,牙齿不断地发颤,脸部的肌肉不自然地抽搐着,眼睛睁地很大,用一种诡异的眼光望着周裕入。
唐文再也承受不住心中的压迫,突然发出一声大喊。“啊!”头也不回地朝远处奔去,在周裕入能看见的视野内,他被绊倒好几次,可是又立刻爬起来,发了疯似地向前跑,不一会儿,唐文终于不见了身影。
彭彧来到周裕入的身旁问道:“需要跟着他吗?”
“不用!”
“他可是你的朋友,你就不帮帮你的朋友?”
“朋友?我没有朋友,如果说非要拿什么东西暂时充当我的朋友,那就只有两样东西。”
“哦?什么东西?”
“黄金和女人!”
“哈哈哈”二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
唐文一头冲进房中,把房中的丫鬟和古庙月都着实吓地不轻,丫鬟很是诧异,从来没有见过一向温文儒雅的唐文这副落魄模样,只见他浑身泥土,蓬头垢面,眼睛红红的,好像还流过不少的眼泪,懂事的丫鬟端来水盆,拿来面巾站在唐文面前,唐文手一甩,将水盆打翻再地,吓得丫鬟赶紧跪下。
唐文大吼道:“出去!你们都给我出去!”
房间中的所有下人立即走得干干净净,唐文一步一步走向床边,古庙月看他的样子心中有些惶恐,说话断断续续。
“唐……唐文,你怎么了?”
唐文突然跪在床前,抓起古庙月的右手,放在自己的脸颊上,一行热泪从眼中流出。用一种近乎哀求的声音道:“庙月姐姐,不要离开我,我再也不想失去你了。”
古庙月虽然不知道他此时在说什么,但能够感受到他的伤心和无奈,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唐文的脑袋,像是一个母亲在安慰受伤的孩子。
“我怎么会离开你呢?我可是你未过门的妻子啊,我还要陪你一辈子呢。”
唐文听见这句话,不知道为何,突然“哇”的一声大哭不止,古庙月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从何安慰他,只有不去打扰他,让他哭过后也许就好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唐文渐渐停止了抽泣,抬头望着古庙月道:“庙月姐姐,你要快点好起来,我要带你去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远离这凡尘俗世,远离这江湖险恶,过着普普通通男耕女织的生活,你说还不好?”
床上的古庙月眼角滑落一行热泪,虽然如今已经忘记了唐振华,可是没有忘记自己一直追求的生活,唐文刚刚说出的这种生活就是她一直向往的,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受伤,也记不起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比起即将实现的这种生活来,有唐文一生相伴,以前记不起就记不起吧,或许这是上天给她的一次新生。
古庙月道:“我比你大三岁,虽然从小是张口一个庙月姐姐,闭口一个庙月姐姐,可是如今我都要成为你的妻子了,可不可以……”
都说在爱情中的人要么是诗人,要么是傻子,唐文此时就变成了一个不折不扣的大傻子了,没有明白古庙月的意思,追问道:“庙月姐姐,可不可以什么?”
古庙月脸一红,不好意思看他,转过脸去。
唐文以为他生气了,有些慌张。
听见古庙月说道:“可不可以不要再叫我姐姐了?”
“你本来就是我姐姐啊,不叫你姐姐,那叫……”突然脑中灵光一闪,好像明白了什么。
“月儿”
唐文声音很低,但古庙月还是听见了,回应的声音比唐文还低,传来一声“嗯。”
唐文同样听见了,一瞬间心花怒放,虽然只有一个字,但在唐文听来,这是世间最动听的声音,胜过世间所有乐器的奏鸣。看似最简短的三个字,却承诺了最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