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役,双方都损失惨重,各人自顾不暇,谁都没有还手之力,又进入到相对僵持的阶段,这场较量也不是没有人占到便宜,鹬蚌相争本就是在周裕入的计划之中,让他们两败俱伤又有东山再起的机会,这样才能坐收渔人之利,霖雨和张纪海重伤生死未明,正是你方唱罢我登场,该是他周裕入一个人唱独角戏的时候了,但是他不知道在他计划之内出现了一个致命的错误,那就是将唐文看得太过于简单了。
周裕入认为世间没有绝对真实的情感,那些所为的情义只不过是建立在权利欲望之上罢了,至于男女之情更加是沦为笑谈,更不相信这世间有一见钟情这一说,一见钟情只是率性见色起意,日久生情,不过是感性的权衡利弊。他是这种人,自然而然的认为唐文也是这种人,自认为对天下所有人都了解,其实他连自己都还未曾了解透彻。
张府之中,已经杀掉了十二个云南的名医了,第十三个大夫踉踉跄跄地走到张纪海的床前,伸手替他把脉,一脸愁眉苦脸,张纪海的裨将见又是这个样子,拔出剑来想将他一剑斩下,唐文立即阻止了他。
“你这样妄增杀孽,是想增加张将军的罪过吗?”
裨将大怒道:“没有用的庸医还留着干什么?”
“咳咳咳”床上的张纪海几声咳嗽慢慢睁开眼睛从昏迷中醒来,床前的众人也停止了争吵,急忙问道:“张将军,感觉怎么样?”
张纪海脸色苍白十分虚弱,好半天不说话,举起右手指着房间内的一个花瓶,似乎说花瓶内有什么东西,彭彧将花瓶抱来,用力朝地上使劲一摔,“砰”的一声,花瓶变成了碎瓷片,彭彧蹲下身躯,仔细用手在其中寻找,发现两粒黑色药丸。唐文认得那是唐门的疗伤圣药还魂丹,这还魂丹不仅能解百毒,还是治疗外伤,均是效果极佳。
刀疤一剑刺中张纪海左肋的要害,本已经回天乏术,如今有了这两粒还魂丹,那就能侥幸躲过此劫,唐文从彭彧手上接过其中一粒给张纪海服下,不多时,张纪海的气色果然好了不少,众将士见此药甚是有用,尽皆无限欢喜。
唐文道:“张将军需要静养,你们且先退下。”
裨将不服,他只听张纪海的命令,什么时候轮得到别人来对他们指手画脚,张纪海举手一挥,示意退下,众裨将也不多言,恭恭敬敬地退下了。
张纪海对着阴阳剑客道:“你们也出去吧,我想一个人待会儿。”
唐文和彭彧刚到门口,一卫兵很是慌张跑来禀报:“报……”还未走到唐文身前,那卫兵的头颅已经掉下,在地上滚了几圈,刚好滚到唐文的脚前。
众裨将并未离去,一直在门外守候,刚刚出剑斩杀卫兵的人叫周涵。周涵看着地上的头颅道:“该死,不知道张将军需要静养吗?”
一旁的其他将领有人出言道:“看他这么慌张,肯定是有重要的军情,周将军就算是要杀他,好歹也等他把军情说了再斩他也不迟啊。”言语中充满不满和责怪。周涵一心为张纪海着想,没有想到招来这些人的不理解,好像一条什么狗屁军情比起张将军的命还重要似的,将自己的好心当做路肝肺,简直岂有此理?周涵举起刚刚斩下头颅的剑,剑尖还滴着血,将剑朝众将士一扬,大喝道:“有谁再打扰张将军者,老子将他一并宰了。”众将士低着头不再说话,看来这个周涵在军中的威望还不低。
别人不知道那卫兵要报告什么,唐文可是知道,他是想说龚兴文一行人已经不在天牢之中,没什么好奇怪的,因为这就是唐文的安排。昨日周裕入冲进牢房中要将唐振华杀了。唐文当着张纪海的面将唐振华从牢房中救出,为他解毒疗伤。唐振华内功深厚,解毒之后休息几个时辰,功力已经恢复有七八层。唐文知道今日问斩是张纪海设下的陷阱,张纪海想把所有来营救的人一网打尽,带走了张府中全部的精锐力量。既然如此,唐文将计就计,趁着这个薄弱的空隙,让唐振华将众人救出。
本来唐振华是来与张、余合作的,不料余飞人面兽心,对古庙月动了歹心,还当着唐振华的面脱去古庙月的衣服,这叫他如何能忍?一定要报这个奇耻大辱之仇,想到张、余二人在云南扎根多年,自己一个人势单力孤,唐门势力远在千里之外的蜀中,若号召唐门势力来此,那终将瞒不住古庙月被羞辱之事,家丑不可外扬。再说这样做有违唐门祖训,想到和自己被关押在一起的其他人可以抗衡张、余二人,因此和唐文密谋,要将其他人救出,救助他们除去张、余二人。既报了仇,又得了人情,还能将古庙月救出,一箭三雕。
唐文心道:“这姓周的莽夫,这样做无意中竟帮了我大忙。”想必他们刚刚逃走就被发现,天牢兵力薄弱,拦不住他们,狱卒知道所有将军在此,这才急急忙忙赶来求救,早不来玩不来,这个时候来,不过来的正是时候。若是让他把这个消息说出口,众将士兵强马壮,围追堵截,到时候还真不易脱身,要去暗中相助他们,免不了有被发现的危险,现在晚一刻被发现,那就多一份安全。
殊不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所有人的举动都没有逃过周裕入的眼睛,自从他拿到余飞的玄武军符那一刻起,张府所有人的一举一动都在周裕入的监视之下。唐文自以为这件事做地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这本就是周裕入计划的一部分。因为唐文还是周裕入手上一颗重要的棋子,只要收买了他,以后利大于弊。
要想收买唐文,并不是像收买彭彧一样容易,收买彭彧就是简单的黄金白银和几个绝色美女,并许诺他一辈子的荣华富贵,唐文既不对名利权势感兴趣,也不是一个好色之徒,今天无意间发现他的弱点是对古庙月的情,所以只要想法子帮助唐文得到古庙月,那这件事就成了,发现唐文偷偷地让唐振华将众人救出也没加阻拦,这样反而能加快计划的实现。
周裕入知道几个月前上一任唐门门主唐季华无辜被害的事情:当时发现唐季华夫妇在唐家祖宗祠堂被害时,祠堂中只有天星一人,天星当时是被潇尘的奸计嫁祸,唐振华发誓要为父母报仇,兰前阳为了心爱的女人,大闹唐门,最后寡不敌众,与天星二人被擒获,并于次日开坛问斩。天星作为冷月宫的四大使者之一,当时冷月宫随即派出妙风、飞云二位使者将兰前阳和天星救走,从此唐门与中原冷月宫结下了深仇。(详见第一卷“中原唐门篇”相关章节。)
如今冷月宫的三位使者妙风、天星、霖雨皆在此,唐振华认识天星,不久后一定会知道她们三人的身份,一旦知道了她们是冷月宫的人,试想唐振华怎么可能轻易放过不共戴天的仇人?如今霖雨已经受了重伤,妙风和天星的厉害周裕入可是领教过的,唐振华若找他们寻仇一定不敌二人的联手,若那二人将唐振华杀了,这就不是唐文最好的机会吗?
古庙月可以从姐姐古庙心的手上将唐振华抢过来,那唐文为什么不能从堂兄唐振华的手上将古庙月抢过来呢?在周裕入的理念中说什么人死不能复生,节哀顺变,那只不过是喜新厌旧的一种托词罢了。古庙心一死,唐振华就娶了古庙月,那唐振华一死,唐文一定会得到古庙月的心。若说天下间有什么最容易攻破敌人的法子,那一定是从内部下手。恰好周裕入知道这个法子,不仅知道,而且屡试不爽。
可惜的是周裕入的眼中只有名利权势,只有野心,只有霸业,太看轻人世间的情感,他不知道所有的事情都有两面性,好坏并不是绝对的,在周裕入的眼中,情是唐文最致命的弱点,但他不知道情也是唐文身上最闪亮的优点。
不知不觉东方已经泛白,天地间第一缕光辉照进张纪海的房中,他感觉到那样的温暖,这时他的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奇怪的想法:“为什么要拼个你死我活呢?大家都好好的活着不好吗?”
当在刑场上被人一剑刺中那一刻时,望见自己身上的血在流逝,他感觉自己的生命也在渐渐流逝,那一刻不禁有些后悔,都不知道这一生到底做了些什么有意义的事情,如果上天再给他一次机会,那他一定远离战场,做一个普通自给自足的农夫,每天早出晚归,找一个贤惠温柔的妻子,一定要多生几个孩子,这样夏天的晚上就带他们去捉萤火虫,冬天晚上就在床上给他们讲故事,想着想着,张纪海脸上洋溢着无比幸福的笑容,没有一点杂质,像极了一个天真无邪的孩子。
可是……
可是随着一个人的到来,他瞬间回到现实,好了伤疤忘了痛,想起自己刚刚那些荒谬的想法,不禁都会奇怪自己是不是已经疯了,这天下没有什么比宏图霸业更加能使自己活得更有意义,走到如今不容易,还差一步就可以成功,如果放弃,以前的全部都将变得没有意义,
“吱呀”一声沉重而漫长的开门声,一个人走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