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文伯的三辆马车均是青布帷幔覆于车顶,这青布帷幔能遮盖陈文伯的气息,以避开那些天外人的探查。在皇城自有当今天子皇城的禁制,那些天外人的眼睛也不好太过肆意。如今出了皇城,就不得不小心了!
自那次战役后,儒门七子,已成了那些天外人的忌惮。从明面上还是尊重,不会喊打喊杀,但是那些豢养的势力的吃相就很难看了。有几个世俗王朝更是下达了禁儒令,驱逐迫害国内儒生。
儒门被禁锢,气运已降至最低,不少与儒门有缘源的门派除为其愤不平之外,暗地里也是给了不少帮助,就像鬼谷门下、公输门下、墨家、兵圣门下......都是曾与儒门同时代昌盛,又在那场战役后百家争鸣,开枝散叶,蒸蒸日上的门派。当然还有些新兴修行仙家门派,近千年的发展壮大是也得益于儒家的抗争,多少都对儒门报以同情和施加援手。儒门才在艰难中前行,困难中发展。
儒门养浩然正气,却不善于争斗,除了那位老祖。因此,儒门酝酿一个振兴儒教的计划,在世俗培育浩然正气,不仅有儒家经典,更要有儒家之剑,浩然之剑。陈文伯当这次冒风险出京目的就是执行实施这个计划的一个步骤。
李家村,就是这个计划的重要一环。一行人出了西门,前行两千里从中州到达禹州,折向东北过忻州,最后穿过蒯邱山脉,折回到中州羊戚镇,六百里的路程,陈文伯他们走了五千里。
大陈国开国的初衷只有历届皇帝最为清晰,有二十五处福地,是那位撼天老祖散落在天下五大陆地的人间气运,每位皇帝都会选择一块福地作为这一代星火相传的种子,不仅是儒家弟子们藏身之地,也是陈氏子孙们的福缘之所。就像李家村,就是陈嘉瑞的福地,李家就是老祖门下七十二贤徒之一李姓的栖息之所,他们或是依靠仙门所设下的结界遮蔽,或是凭祖师秘法遮蔽天机,类似于陈文伯的秘法便是其一。
而陈氏便是老祖的血脉,改姓氏以蔽天机,而陈氏也是利用真龙气运庇护这些儒家星火。他们在等待,等待一次气运鼎盛的君王中兴,中兴儒学,将天下儒学在昊天之下发扬光大,不再是畏畏缩缩。
陈文伯此行的目的就是开启这块福地,李家村距羊戚镇四十里,十里的驿路,三十里山道。陈文伯一行人并不急于前往李家村,而停留在羊戚镇悦来客栈,安排一名扈从在周围暗中潜伏。因为李家村对于儒家太过重要,不能暴露于人前,不敢稍有闪失,要等待三日,如果有跟踪尾随的人,三天怎么也会暴露。
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在接近羊戚镇的时候,陈文伯掐指算了一卦,卦象风地观,观其生,君子不咎,有一份机缘就在羊戚镇,而且就是李家村的机缘。
因此,陈文伯还要在羊戚镇等待那份机缘,于是一行人住进悦来客栈,三辆马车就停在客栈门口的空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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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家村,村长李万山,也在等,李家在此等了千年,等了几十辈人,整个村子甘愿守着贫穷,也守护这块福地,不使一丝丝气运外漏。
维持这气运不外泄的一个重要措施,就是用当地土地庙压住运势,村里有两处土地庙的地址分别是山谷中风水极阳和极阴之处,土地庙必须处于极阴点上,将谷内的气运牢牢锁住,山谷中的风水运势每六十年改变一次,阴和阳对换一次,就要搬迁一次村里的土地庙,除了土地塑像,其余全部换新的。
李家村虽然贫穷,但是盖一个土地庙举全村之力还是绰绰有余,号召每一家出钱出力,赚取功德。
村里有名少年叫李祖德,机灵顽劣,伙同李祖成还有柳环,都是十五六的半大小子,一起决定去镇上走一遭,建土地庙是要刻功德碑的,谁也不想落下。
村子出山的路是顺着河流而走,曲折蜿蜒,绕山而出,却还算平坦,有几处于河床持平,有几处穿河而过,有四座矮石桥,若在夏季汛期,雨水漫过,出山的路就绝了,只有走山上的小路,这也只有村里的猎户和采药走过。
李祖成兴奋道:“哥,咱这次到镇上搞些啥,去和尚庙偷几个蒲团?”
李祖德往李祖成脑袋上拍了一记道:“蒲团有啥,能把清虚观那个纬幔扯下来最好,就可惜,那帮牛鼻子看得紧。”
李祖成捂着生疼的脑袋,退后半步道:“那戏台子上的纬幔也不错。”
李祖德再挥手,看到祖成退后半步没够着,气道:“你傻,戏台子那么高,你敢爬上去。”
柳环道:“那,土地庙还缺啥呢?”
三个人顿时陷入思考,又几乎同时喊道:
“香炉!”三个少年尚且不知,就是这三个香炉,将会给儒家和自己带来多大的气运!
“对了,香炉又不是那么大,天这么冷,下午没有烧香的,和尚不会在前殿看着,都会躲在后殿。”
“和尚过午不食,中午吃斋饭的时候,前殿肯定无人看守。”
“这样吧,我们三个人在一起目标太大,不好下手,分别去城隍庙、和尚庙、清虚观,看看谁能取得香炉,我们以后就尊他为头。”
“就这么定了!”三个少年三十里山路走了多小半天,便转到了驿道。
三个少年对驿道没有村标路牌浑然没有在意,看到驿道左边的路牌:‘羊戚镇,十里’,三个少年于是就在驿道青石板路跑了起来,恨不得早早取了回村邀功。
羊戚镇,处在驿道边上,规模不算大,往来商旅往往在此打尖落脚,有了两处客栈和一处驿站,平常镇上杂人较多,铺面也多杂七杂八的不少。
三人路过悦来客栈,看到客栈前有三辆马车,青布纬幔,车后青布门帘,客人似乎都在客栈休息,三个少年凑在一起低估一会,就看一名少年晃荡到一辆马车前,瞧四下无人注意,扯下马车上方纬幔,往怀里一踹,撒腿就跑。
又一名少年,看到第一个少年的行为没有引起别人注意,也来到第二辆马车前,扯下上方纬幔,又顺手揪下门帘,揣在怀里,也撒腿跑了,钻入集市不见。
第三名少年,如法炮制,消失在小镇里。
不到半个时辰,未时,三个少年聚集在小镇北面,各自用青布包袱裹着三个鼓鼓囊囊的物件,相互会意一笑,没敢上驿道,沿着田间河道往北跑去,估摸着距离,潜回驿道,先四处瞧瞧,看看山势,又折下驿道,沿着驿道杨树外面跑,边直到看到‘羊戚镇、十里’的那个牌子,窜上驿道,折下驿道西侧,消失在杨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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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文伯一行人走出客栈,看着光秃秃的车厢顶,面带深意的笑了笑,心里道:这究竟是怎样的一次机缘?回头对扈从交代:“走,我们该去了。”
“大师,我这香插在哪里?”一个老妇人,家里儿媳妇快要临产,越到最后家里人越是忐忑,于是带着儿子来这座香火不是太旺盛,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和尚的庙里烧香保母子平安。
小和尚其实也不小了,须面刮得清爽,中午做得了斋饭,伺候老和尚吃了安睡下,老和尚说是开始修行了。小和尚那个气,你这修行还打着呼噜。
自己也有些乏了,正缩在东侧角落里,庙外午后的太阳斜照进来,迷迷糊糊,听到说话声,惊醒起身,双手合十微微一躬身,这个派头还要做足,一幅宠乱不惊的样子:“施主哪里话来,自然插在香炉里?”
“那请问大师,香炉在哪里?”
小和尚这才彻底惊醒,睁开眼,但见供桌上只剩一捧香灰,香炉不见了。
小和尚蒙了,不管上香的老妇人和青年男子,扯腿就往后面跑,边跑边喊:“师父,师父,不好了,香炉被偷了!”
老妇人和青年男子面面相觑,一种不安涌上心头,“娘,咱还是去清虚观吧,那里的道长签子可灵验了。”
“好吧,好吧,阿弥陀佛,不是我们没诚意,罪过罪过!”
“娘,咱们还是快些走吧。”
清虚观,有千年历史了,当时小镇还没有现在这个规模,在镇东面距小镇还有些距离,随着小镇的日趋繁荣,小镇的规模已经触及到镇东面那座小山,驻阶而上八十一道台阶,就到了清虚观,没有门墙,一座大殿后面四五间精舍,苍松翠柏,风景倒也清幽。
不多时,同样一幕发生了,“道长,我这香插在哪里?”
......
“喂喂,二位,签子也不抽了?”
“不抽了,续香火情,鼎炉不见了怎么续,我们还是去城隍庙得了。”
一位老道人,掐着手指不停翻飞,手都快掐破了,又把签筒摇得叮当响,洒落一地,老道人冷汗直流,一边划拉着签子,一边带着哭声:“不能啊,不能啊!我的香炉呢?我的宝贝呢?”
已不见了往日的仙风道骨。
城隍庙,只有一座孤零零的庙堂,位于小镇的正中,庙前竖着幡,无人看管,镇上巡夜的更夫长在这里落脚,顺便清理供果,倾倒香灰,清扫一些杂物。再就是有两名乞丐,晚上会躲在这里睡觉。
母子二人,搀扶着穿过不大的广场,走进庙门,早有些惴惴的心,彻底凉透,就像正月里的天气,拔凉拔凉。
城隍庙里的供桌上,只有一捧香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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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少年回到村里,在河里香炉冲刷干净,将香炉带青布藏在村口的一个草垛窠里,然后去到村里的木匠铺。
木匠铺的赵木匠,外乡人,十年前来到村里,光棍一条。属于最后一个来李家村外乡人,因为为人诚恳,不占小便宜,比较大度,脾气又好,很招村里人喜欢,其实这也是外乡人初来乍到的觉悟。
当时赵木匠是个光棍没少受村里老娘们的欺负,后来赵木匠娶了当地一名寡妇,孩子未满周岁,也是一个外姓人。
别说,赵木匠还真拿着娘俩不错,识这孩子为己出,数年后赵木匠家又添了一个丫头,依旧对那孩子不错。村里人才真正的接纳了赵木匠,村里的木匠活计也总算有了个正经八百的木匠操拾。木匠活做得不错,价钱也公道,小里小去的帮忙也不收钱,村里的每家都有赵木匠做得活计。因此,一家子在村里的口碑很好。
这也是三个少年第一个想起了的是赵木匠原因,来到木匠铺,老远看到赵木匠拎着把斧子正在踅摸一堆木料。李祖德就喊:“赵叔。”
赵木匠回过头来,见三个不务正业的少年,便打趣道:“小德,决定给我做徒弟了。”
“我娘不让,我是偷偷过来的。”
赵木匠又瞥了另外两个少年,正是学手艺出力气的好年纪,“你们俩呢,谁想跟我学手艺,我可是公输班的亲传弟子。”
“又吹,又吹,赵叔,你不有个好儿子,咋不教他?”
“那是自然,我的公输班三十六路斧法,能劈山断河,天下无双。要不管那些自不量力的人叫班门弄斧。”
“赵叔,你人是很好,改了这吹牛的德行,你就更好了。”
“好吧,那天你们谁想做我的徒弟,可要趁早,我一辈子只潜心教一名入室弟子,可不要错过机会。”
一阵打趣,赵木匠就是这样,满村人老少都爱跟赵木匠说笑。
三人表明来意,赵木匠拿出一桶黑漆,一把刷子交给他们。
见三人走后,赵木匠不禁叹息,李家村这三个福缘深厚的少年,不知在修行路上能走多远啊?
当天三个崭新的,不同风格的黑色香炉摆放在土地庙的供桌上,三条青色纬幔搭在房梁上,有模有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