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崇求见,虞世南一下子站了,杨崇是当今第一人,不管喜恶,都没有婉拒的理由;虞世南急忙带着众人走到门口迎接,看杨崇穿着便衣,虞世南便猜到杨崇已经进来过了。看着众人要下拜,杨崇示意大家不用多礼,笑着说:“虞大人,这是在外面,就当偶遇,能否介绍一下座中的贵宾。”
虞世南能在几朝为官,官场上的经验并不差,立即点头说:“这些都是江南的名流。”
等虞世南一一介绍,除了王家、谢家、张家,朱家、萧家、刘家、恒家都有人来,杨崇满面笑容地一一点头,就随着虞世南进入正席;杨崇一到,虞世南自然让出主座的位置,伙计们一阵手忙脚乱,连忙搬案增席,添置杯盏,总算把座位安排好。杨崇坐下,和众人众人举杯意思了一口,突然问虞世南:“虞大人,今日来宾这么多,何不把二楼一起包下来,你们图个雅静,来宾们也都能坐下来小饮一番。”
在座的无不变色,杨崇是素有贤名,和大儒刘炫、孔颖达等人交往甚密,在民间的风评不错;但是杨崇在民间被称为墨子第二,和儒家虽不说背道而驰,也是有格格不入的感觉,楼上的事,楼上的人,实在不易让杨崇看到。杨崇把众人表情瞧在眼里,吩咐马周说:“上去对人客气点,就说本王有请,如果不愿下来,我上去也行。”
虞世南原来还准备劝阻,闻言暗笑罢了,有韦裔在,就算现在杨崇不知道,到晚上还是会知道的;马周上去不久,就听得楼梯上一阵脚步声,姜夺、刘弘基、韦裔、张怀善、顾曦等人一起走下来,在席前停步,拱手躬身道:“参见越王。”
席间众人纷纷站了起来,杨崇能受得起,他们可不敢承受,况且一个个都做了让位置的准备;杨崇微笑了下,淡然说道:“大家随意,只是顾家主来长安,我竟然不知道,实在是失礼了。马周,楼上的客人是否都下来了?”
马周低声回禀说:“还有一位没下来,是洛阳来的智果大师。”
智果是南方第一名僧,已经七十多岁,是洛阳慧日道场的主持,书法近似王羲之。杨广早年以晋王为扬州总管,爱其书法,召令写书,智果以出家不能再为世俗服役拒绝,被囚禁于江都;后杨广以太子身份出巡扬、越,智果上《太子东巡颂》,始得宽释,赐钱一万、金钟两枚,召入东都慧日道场。
只是杨崇与草堂寺关系密切,就算占领洛阳后,与智果的交往也不多;智果不下来,不是自恃身份,而是表示一切与他无关。杨崇没有表示任何的疑义,神态自若地说:“出家人喜欢安静,虞大人,让人送一桌素斋上去。”
虞世南和姜夺都有些难堪,杨崇到现在没有说后面怎么办,弄得姜夺等人坐也不是,走也不是,一个个都感觉难受;好在杨崇知情识趣,站起来说:“我和韦裔有几句话交代完就走,等会你们自便。”
韦裔急忙躬身而听,杨崇笑着说:“直到你请客,让许敬宗写了一篇稿子,是关于杨则攻占沃野镇的,明天记得发在长安报的头版上。”
所有人都是一震,大利城被攻占后,沃野镇就是突厥最后的堡垒,韦裔小心地问:“颉利呢?”
“跑了。”杨崇从容地说:“宋金刚一战连俘虏共消灭了两万金狼军,但是还是没能抓住他,不过李靖这次北伐,一共俘获了十万突厥军民。具体内容你回去就知道了。马周,我们走,换一个地方逛逛。”
虞世南心思缜密,知道今天对于江左豪门是一个坎,科举是靠经学策论,但是能得到上位者的赏识,才是最关键的事。杨崇要是认定江左豪门与姜夺等人勾结,那么可以肯定,在这次科举中,江左的士子很可能惨淡收场。虞世南借着相送的由头,一直走到如意楼的大门外,在杨崇要登上马车的时候,忍不住出言:“越王,今日没有阴谋。”
杨崇停住了脚步,虞世南的心思,杨崇岂能不知,淡笑着回头说:“虞大人,你真的了解那两桌人吗?”
虞世南闻言一愣,杨崇的话充满玄机,虞世南离开江南十几年,对于这些同道只能说是略有耳闻,至于姜夺、顾曦等人,那还不如杨崇熟悉。杨崇没有多说上了马车,马周和天弃向虞世南一抱拳表示歉意,跟着上了马车;车夫一扬长鞭,赶着马车缓缓而去,二十骑百骑营的军官从四处挤了出来,护着马车。
虞世南明白,今天如意楼出大事了,调转身形,就看见韦裔站在大门口,几十位士子目瞪口呆地望着自己;越王杨崇能来,很多人都知道是个露脸的机会,杨崇就算是墨家的信徒,手下用的人还是儒生为主。但是杨崇一杯酒都没喝完就走了,是个人都知道,这是杨崇在表示不满。
虞世南顿时有老了十岁的感觉,走到韦裔身边问:“该如何是好?”
韦裔摇摇头说:“虞大人,这也是我一开始不愿意和姜夺上楼的原因。”
韦裔清楚,杨崇把自己的封地放在江南,就是为了拉拢江左的豪门,从余杭到华亭,杨崇能给的好处都给了,顾曦到长安不是第一个拜见杨崇,而是与姜夺在私下见面,这让杨崇对江左的信任大打折扣。今天的杨崇可不是刚刚占据江南的杨崇,在山越中是神一般的存在,隋军的步伐已经到达广州,会稽和吴郡不过是两座城池而已,杨崇要是愿意,分分钟就能让江左士族痛哭流涕。
两人回到楼里,姜夺等人已经上楼,一桌子的儒生眼巴巴地望着虞世南,刚才机会就在眼前,明明近在咫尺,却无法抓住,那种失之交臂的煎熬,已经让人笑不出来。虞世南淡淡挤出一个笑容说:“为大隋的胜利,干一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