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证明的忠诚还是忠诚吗?
始毕可汗瞠目结舌,所有人沉默无语。忠诚是什么,是在每个人的心里,不是天天把忠诚二字挂在嘴上就是忠诚;谁都没想到杨崇只用了一个小小的诡辩,就把始毕可汗牢牢地打回了原形。史蜀胡悉只好站起来解围说:“三人成虎,我们牙帐远离中原,大汗是怕有些人混淆视听。”
杨崇收起笑容说:“史蜀胡悉大人的汉语越来越好了,三人成虎的说法很形象,不过中原还有一句话,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别人的诬陷只是一时的,只要对大隋,对圣天子有信心,就应该相信,是金子总能发光的。”
杨崇这句话连裴矩都惊住了,一直以来,裴矩都以为杨崇长在技巧,今天才发现,杨崇有足够深的学识底蕴,或者说,具备了合纵连横的口才。始毕可汗已经恢复常态,客客气气地对杨崇说:“听君一席言,胜读十年书,受教了。”
杨广和始毕可汗对面的杨雄等人眼中都闪过一丝异色,始毕可汗的城府已然超过他父亲启民可汗,正如杨崇评价过的,比启民可汗可怕。杨崇再次行礼后,走到麴文泰身边坐下,麴文泰和杨崇对饮一杯后说:“听说杨大人曾做《定西策》,也是我高昌国亡的原因之一,我只想请教,如果杨大人在高昌,会如何经营?”
这又是一个坑,高昌国没了,高昌城还在,并且是在大隋的手上,杨崇说得不好就会变成搬弄是非,为难同僚。杨崇有些犹豫,隋炀帝杨广笑着责怪道:“有什么顾忌的,你就是第一任高昌郡的郡守,诏书都拟好了,等会和朱宽他们的会一起宣布。”
君无戏言,杨崇正六品,正好能做下郡太守;杨崇急忙离席跪地谢恩,回到座位说:“高昌的命运在中原,高昌的财富在东西贸易的交通上。高昌的发展就在于收拢西域的流民,而不是大封百官,有了人口,才能屯田;有了粮食,才能百姓安康。通商贸是另一个关键的问题,高昌不能因为自己的需求来决定是否通关,滞留商人是逼迫战争的做法。”
麴伯雅叹了一口气,杨崇说的太对了,高昌二十二城,缺就缺在人口上,除了高昌城有三万多人,交河、田地和南平城三郡人口都不过万,十四县有一半人口不过千。高昌仿照隋制,朝廷部门和各地官员人数都与隋朝接近,再加上豪门遍地,真正能服役的百姓少之又少,倾全国之力,募兵达不到三万。
当强敌来临的时候,除了高昌城,其他城池几乎不堪一击。同时为了适应东西突厥的要求,高昌国经常封路,硬逼得中原另外开辟了两条经商通道,和对高昌采取了对等的物资封锁,铁器、粮食等都变成了禁运品。麴文泰冷笑着说:“满口仁义道德,不过这是你们的看法,其实你们是窥觑高昌的财富。”
就是这个麴文泰,在另一个历史上与西突厥联兵犯伊吾,掠焉耆,壅绝西域商道,逼得唐太宗李世民派侯君集大军征讨,落了个身死国亡的下场,原来确实短见。杨崇随意地说:“我知道高昌国不缺钱,但听说许国公在高昌受降,所获战马不过四千匹,是你们舍不得买还是买不到。两位可汗在这里,你为什么不问问他们,是什么原因不允许向高昌出卖战马?”
高昌既然与大隋交恶,就应该受到突厥的支持,可是无论东突厥还是西突厥都把战马列为禁运品,不卖给高昌,不增强高昌的实力;麴文泰脸涨得通红,说不出话来,他是坚定反对依靠中原的人,此时回首,才发现错得厉害。是啊,如果高昌是三万铁骑,大隋还敢轻易地用两三万人出兵吗?突厥不帮忙没有其他的原因,高昌国在西域四十四国中,绝对是大国,又是汉人为主的国家,谁都不愿看着他强大。
始毕可汗面色凝重,杨崇这番高论传出去,对那些依附突厥的小国绝对是个提醒,就是自家的老大人品不行,不能真的指望。始毕可汗暗暗后悔,没事要见杨崇干什么,这小子连裴矩那种老狐狸应付起来都吃力,自己不是找不痛快吗。泥撅处罗可汗反而一阵轻松,杨崇再能,也是给别人添堵。
隋炀帝和中枢大臣们都很满意,灭掉高昌国后,之所以把麴伯雅父子弄到长安来,就是要表示高昌国亡是自作孽不可活,杨崇的话说到了点子上,高昌国是自己没眼力,和东西突厥与虎谋皮。隋炀帝杨广挥挥手,示意音乐暂停,太监总管张原上前宣读一系列的任命。
高昌王麴伯雅为安乐蕃王,居住长安。泥撅处罗可汗为曷萨那可汗,领五百骑常从隋炀帝巡幸,其弟阙度设率领老弱万余人,至会宁居住;特勤阿史那大奈领军民万人居楼烦;逃到罗漫山的族人由高昌郡安排屯田。大隋内部诏命,杨崇为高昌郡郡守兼屯田总管,李昱为交河县令;张镇周为流求郡郡守兼东海都护府都护,流求郡下设夷洲县、流求县,朱宽为夷洲县令,诸葛全为流求县令。
受封的人都出席叩谢,最受人关注的还是杨崇,张镇周本是军中宿将,去流求前就是蜀郡郡守,从一个中郡升到上郡,没什么出奇;杨崇不过是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就做到一方封疆大吏,军政一把抓,说明隋炀帝杨广和中枢的重臣们是何等看好这个小年轻。各国来宾不清楚的都在纷纷打听杨崇的来历,朝中官员更是有一大群人陷入了嫉妒羡慕恨。
齐王杨暕更是一头恼火,望着隋炀帝杨广高兴的样子,忍不住在心里问,我还是不是你亲生的,每一个拒绝我招揽的官员,打了我脸的人,你都当作宝贝,不是赏赐就是升官,你让我以后怎么领导群臣。齐王长史柳謇之坐在齐王杨暕的身侧,看见杨暕眼中怒火燃烧,及时地拽了拽杨暕的衣袖,低声说:“不要失态。”
柳謇之此刻已经明白杨暕的大势已去,韦家两个多月的运作在隋炀帝那里犹如石沉大海,连个水花都没出现;杨崇的任命是昨夜才定下的,如同一个多月来的其他故事一样,中枢否决了苏威提议的韦节和李渊,出人意料地通过了杨达提名的杨崇。只是柳謇之没办法,自己上了齐王杨暕的船,根本没机会下来,只能寄希望杨暕的运气。
(本章完)